凿壁 3.心生向往

匡邪立手中握着的毛笔微微发抖，他努力控制着力道，却也只能是大概的依照葫芦画个瓢，说是写出来的字，还不如说这是在画字，匡邪立认字不多，也都是从那捡到的阔本再加上街面上的牌匾对照辨认出来的，这毛笔，着实是第一次碰，也不怪他这写出来的字行距不避，下笔轻重不分了。字，只能勉强辨认。

也幸好夫子没有检查他们的笔记，要不然非得让匡邪立羞死，夫子恼死不成，再看一旁的解少翁，听听写写的，甚是悠哉，匡邪立一口气提不上来，轻咳了声，这，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接近了尾声，匡邪立竟在解少翁的身上看出来几分惬意的姿态，心中瞬时憋了一股暗气，好不爽！

好不容易挨到私教结束，匡邪立抹了把额上的细汗，写字，当真是比要饭艰难一百倍啊，怪不得那些会写字的人普遍的都赚钱特别多！自己如今有了这读书的机会，以后定是要考个秀才回来的！

送走了夫子，匡邪立起身跟在解少翁身后走出书房，说是去看看那石大美人今日不睡懒觉，大清早的过来是有何贵干。

两人正说着话，慢慢前行，那头的石大美人也是一得了先生离去的消息，就急急忙忙的朝这边跑了过来，这好巧不巧的，就在匡邪立头回进院时称赞的回廊里，他们相遇了，还是贼亲密的那种相遇。

这不是，石大美人刹不住车，撞到了解少翁身上去，解少翁顺势拉了一把正在说笑的匡邪立。不拉还好，这猛地一拉，匡衡没反应过来便直直的趴在了石大美人的背上。

于是，十分雅致的回廊里，解少翁咳嗽着往外推了推正趴在自己身上的石大美人，这三人叠罗汉，可是把自己压的够难受，要死了要死了！

匡邪立虽然心中感慨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自己昨日正是在此处撞到人摔了的，不想今日竟也是这般。

他扶了扶额，倒是个反应快的，低头见解少翁被自己二人压在地上，瞬间想到了他的身子好像极其虚弱，经不得这么压，又瞬间想到了年前自己收养的那只小狗崽病怏怏的，没几天就死掉了，便猛地从石大美人的背上跳了下来，顺便将他拉了起来，解少翁这才得以躺在地上喘了口粗气，然后握住匡邪立伸过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嘴角却悄悄勾起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笑，匡小邪好像很关心他。

解少翁就着回廊的栏杆半坐半椅在上边，盯着石大美人看，也不出声，石大美人被看的有些发毛，也再不做作，干笑两声：“听说表弟得了个宝，便过来看看。”

匡邪立闻声眉毛一挑，好嘛，怪不得这二人都长的如此秀美，原来是表兄弟，家族基因可真强大！却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关注点似乎有了些许偏差，这，好像不是重点，他抬起头看了看眉头微蹙的解少翁，却正巧碰上了那人投过来的眼神。

“寻了个寻常伴读而已。”解少翁说完便转了个眼神，淡淡的看着这吊儿郎当的石大美人：“倒是表兄，竟对少翁如此关注，实在是受宠若惊。”说完也不拖拉，直接对着二人起了介绍：“街头小乞匡邪立。”“石家独子石行远。”

这石大美人竟是那个石家人，竟与解少翁是表兄弟？那解少翁，他，他岂不是当朝丞相的独子沈玄明？

街头小巷的消息最为流通，特别是匡邪立这种街头小乞，自然知道不少这些称不上是辛密的各种八卦，什么东家生了个儿子，西家娶了个媳妇，又谁家的公子仪表堂堂却是个断袖，谁家的女儿温婉可人其实是个渣女云云。

只是令匡邪立没想到的是，这前几日只能听于耳中的名字，今日竟是见到了真人，还是这种豪门大户的公子！

这种只活在传说中的人物，今日竟真的见到了！还，是个美人，比传闻中好看一百倍！还……对了，是不是自己还没打招呼？

回过神，匡邪立拱了拱手：“原来是石兄，久仰久仰。”

这么打着招呼，匡邪立的心思却又跑到了别处。等等，方才想着石家与沈家结亲早已是家喻户晓的，当年这石行远的父母能修成正果，可还在民间流传了好几个版本的佳话呢，只是这沈玄明，贵为丞相之子，为何不在京城呆着，为何跑来这穷乡僻壤来改名换姓的？他贵为丞相之子，缺伴读？就算缺，轮得到自己这街头小乞？

“匡邪立？嗯，好名字，匡邪扶正，建功立业，甚好，甚好！”也不知是石行远的这碎碎念，还是沈玄明盯着自己的眼神太过令人毛骨悚然，匡邪立回了神，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反正比饿死强，既然能有机会识文断字，又能顿顿管饱，那便不去想其他了。

这么想着，匡邪立朝正盯着自己看的二人回了个憨笑：“适才失神，想着身为伴读却连字都写不得，邪立甚感惭愧。”

听到这话，石行远二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个街头小乞丐，你能认字就已经算是新奇少有的了，若是会写字，那才算惊奇！

解少翁在心中暗暗琢磨，呆会定得送这呆子一套文房四宝，而石行远则似想通了些什么，有些差异的瞧了瞧匡邪立这呆样，面色微沉，也没再开口说些别的扫兴话。

三人年纪相仿，虽身份上有着天差地别，却多是半大的孩童心思，再大的智慧也比不过阅历，再加上沈，石二人都是家中的宝，从小被宠到大的，所以也没什么坏心思跟身份上的讲究，三人闲扯了半天竟也称得上是相熟了，索性一同往大堂走着，边说着些闲话。

沈玄明对外称解府解少翁，但是看这石行远应该也是知道其改名换姓的原由，少年行事，应当非是什么机密。再者说，他二人言行举止间倒也未有对他避嫌，匡邪立便索性放下了这些似乎没啥用处的关注点。

怎么都好，只要自己不饿死，其他事，好说！更何况还能学着识文断字，还有机会去传闻中的私塾，还是跟这两位美人是同窗，虽然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伴读！

想想就心生向往，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