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狼后 第一章

“相爷来了！”门外有人呼喊道。

守门的老仆把门打开，布满皱纹的手有些颤抖。

没人知道这老仆多大年纪了，额间的皱纹比院中的银杏树还深。这小院的年岁倒不大，显然是不久前才修葺过，朴素典雅。若是寻常人家，倒也足够，可是在这相府，却没人瞧得上眼。

当朝宰相，位高权重，那相府正门，谁人见上一眼都赞叹不已。

可正主却站在这院子的门外，翘首以盼。

“欢伯。”方正提着手里的食盒，笑着向老仆打招呼，他身后跟着一小厮，背着厚厚的方盒。

欢伯垂着头，沉默地坐回银杏树下，并未行礼。

那小厮上前一步，面色不佳。方正伸手将他拦住。“不得无礼。”

小厮慌张地退步。他是伺候书房的小厮，因着方正的贴身侍从不在，才第一次来这院子。

别的他不知道，这院子的传闻却听过不少。

大家都说，这院子里住的是相爷的私生女，终年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这院子都很少踏出。相爷也不管，只隔一两个月来这院子坐一会。与其说是相爷的女儿，还不如说是放在府里的物件，想起来的时候擦擦灰。

可现在，这小厮有些迷惑。虽说相爷待人向来柔和，但这老仆态度如此不恭，相爷也不计较，连眉梢都是喜色，仿佛能进这院子，他已十分满足。

“你在这等着。”方正转身伸出手。

“相爷，这......”小厮有些畏缩，但还是把背上的方盒奉给方正。“相爷小心受累。”

方正点点头，走进小院，脚步都轻快不少。

小厮关上小院的门，满头雾水。

“欢伯，宛儿......”

老仆侧过头，拒绝与他交谈。

“进来吧。”房中传出清亮的女孩声音。

方正面上一喜，在门前站定，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轻轻推开了门。

年过半百的相爷，此刻却像一个害怕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

一个女子坐在窗前，肩头披着乌黑的长发。她掌中捧着一本书，桌上放着一杯清茶和笔墨，除此之外一片空空。

“父亲。”方宛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方正。

她的眉眼深邃，浓墨般的眉，眉峰向上，添上一抹硬朗。鼻梁高挺，唇色浅粉，却不显得柔弱。一双顾盼生姿的大眼睛，泛着浅绿的瞳色，让人不由得深陷进去。

“父亲？”方宛站起身，又唤了一声。

方正这才从愣怔中反应过来，慌忙地转过头，轻拭微红的眼角。

“宛儿，”方正状似无事发生，将手中的物件放在桌上。“月余不见，宛儿又长高了。”

方宛今年已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是一天便一个样。

“父亲......也苍老了许多。”明明才过两个月，方正鬓间已白发杂生。

新帝登基，朝堂变数浮沉，但他对院外之事只字不提，只是说：“这些年，苦了你了，孩子。”

方宛眼眸微微暗沉。

“父亲无能，保护不好雪......你的母亲......”

“父亲！”方宛出口打断，“父亲若是无事，我今日还需温书。”

方正噎住，看着方宛转身，心中自责不已。

如今的宛儿，和雪娘的容貌愈发相像了，还有那瞳色也更是明显。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

“那是宫中赐下的蜜桂糕，你儿时爱吃......可别等凉了。”方正头上有少许薄汗。为了趁热送来这蜜桂糕，他匆忙换下朝服，径直来了这。

“还有那方盒里的书，是这阵子四处寻来的古籍......”

方宛没有答话，方正紧紧地闭上了嘴。

再回头看了一眼桌前的方宛，他转头打开房门。

能见上面，已经满足了他曾经的奢求，为何还期待更多呢。

房外，欢伯靠着银杏树，低着头。

方正知道，他并未入睡。这人，总是不放心。

“多谢。”方正朝他作揖。

“谢什么。”欢伯开口。声音却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方正没有丝毫惊讶。

“谢你愿意把宛儿留在这。”他苦笑道。

欢伯冷笑一声，并未答话。

相府里的院子，都欢迎他这个相爷，唯独这最偏僻的小院。

方正知晓得最清楚，他转身离开，背脊微弯。

“这次才不出一刻钟。”欢伯闭着眼说。

方宛走到银杏树下，依靠着欢伯的肩膀坐下。

“嗯。”她的声音有些沉闷。

“明明个把时辰前就准备着了，何苦？”

方宛从腰间取出一个藏青色的香囊。

“这是给你的。”

欢伯睁开眼瞥了一眼。

“想送给别人的又来送给我，我可不要。”

“不是。”方宛抱住了欢伯的胳膊。“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她从袖中取出另外一个青蓝色的。“这是给父亲的。”

“不错，”欢伯取下她手中藏青色的香囊，“还记得我喜欢深色的。”

方宛把脑袋靠在欢伯肩上，垂头丧气。

“父亲也会觉得不错吗？”她能尝到唇舌间的苦味。

“他会把这个当成宝一样供起来。”欢伯的语气不容质疑。

方宛并未答话。

“那个蠢货，他这次又说什么了？”欢伯拍了拍她的脑袋，“惹我们宛儿如此不开心。”

方宛摇摇头。“一直是那句话。”

对不起，是他无能，是他没有保护好母亲。

方宛都知道，但是这从不是她想要听到的。不是歉疚的话，而是疼爱。

“欢叔，你恨他吗？”方宛问。

欢伯摇摇头。

“他是小姐爱的人。”

“宛儿，你父亲也爱你，只不过......他太爱小姐了。”

爱到责备了自己一辈子。爱到卑微了一辈子。

“欢叔，你吃蜜桂糕吗？”方宛突然站起来，朝房里跑去。

“什么？”欢伯问道。

他老了，耳朵背。

“蜜桂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蜜桂糕啊，欢伯接住了空中落下的一片树叶，我第一次吃蜜桂糕还是小姐做的，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蜜桂糕。

等等啊，小姐，阿欢快要来陪你了，等等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