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破晓,朦朦胧胧的大地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主城宫殿也在阳光下光亮了起来。
多亏了鹿国的援助,无数不幸罹难的官员尸体得到了及时的安置,破损的房屋也被木灵催生的树干支起。绿色的枝叶也给大火过后的主城宫殿增添了一份生机。
许之远在明光殿外滞了滞脚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些,随后大步走向大殿中央。今日是召开军事大会的日子,他作为虎骑准将军赴会。时间尚早,两侧的座位已经有了人。许之远的目光依次掠过李阳羽、林秋明、石晨、林越彬等人,微微点头向他们致意。虎国中央要员几乎被吴宸逸戕害殆尽,如今只能靠年轻人顶起重任。
坐在大殿尽头王座上的段修诚见许之远前来立刻起身迎接。他微笑着拍了拍许之远身上有些冰冷的肩甲,抬手侧身道:“来,许侯这边坐。”
许之远点头向国王致意:“陛下的身子感觉好些了吗?”
“我早就没有大碍了。”段修诚温暖地回答道,“看到许侯平安无恙,就太好了。这么久以来,我们真的失去了太多。”
想到许辽,许之远险些被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愧意吞没。自虎国夺回战以来,他一直被痛苦折磨,总是彻夜难眠。“是我的错。”他低声说,“如果不是我深陷于仇恨,也不会害死他。”
段修诚的脸上笼罩起一层阴云。“我们会为他送别的。”他缓缓道,“这不是你的错,许侯别太为难自己,总有一天你会吃不消的。”
许之远无声地微微点了下头。他知道后面有话他没有说。
释怀听起来懦弱,但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段修诚叹息一声,目光转向大殿外的晴朗天空。“我们都错了。”段修诚喃喃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去慢慢弥补。许之远,虎国现在仍然岌岌可危。为了虎国的家园与百姓,我们不能再妥协,必须要与龙国斗争到底。”
“对了,江怿和你那个熊国朋友现在怎么样?”
“先生独自离开以后,天纵无处可去,便打算一直留在我身边了。”许之远回答道,“至于江怿,我指点了一下正确使用‘暴风’的方法。他的敏锐度极高,将来做侦查工作定会出类拔萃。”
段修诚点了点头:“那就好。另外有件事,瞿飞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养伤这段时间我把他安排在李阳羽身边工作了,过段时间我再调回给你。”
一想到李阳羽,许之远还是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报!”大殿外快步走来一名侍卫,单膝跪地道,“鹿国宫将军求见!”
“是宫将军,快请进来。”段修诚的眼神一亮。
与段修诚不同,许之远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实干的鹿国将军。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左手边的热茶饮了一口,才慢慢站起身。
侍卫重新出现,宫烨从容地走进了大殿。令许之远的心狠狠缩了一下的是,罗成一竟然跟在她身后。
罗成一垂着眼帘缓缓走着,身上还是洁白的长袍,模样却比记忆中瘦削了许多。
许之远咬紧了后槽牙。他死死地盯着这名龙国修者,压制住了拔剑的冲动。他如今不能和他刀剑相向,却仍然不能允许自己原谅一个龙国人。父亲,秀秀,许辽不能白白失去生命。
可是,如果宫烨说的句句属实的话,他又怎么能再去伤害他呢?许之远做不到。
一股退意伴随着热血涌上他的脑袋,冲得他倍感晕眩。许之远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段修诚也惊讶于罗成一的到来,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站起身热情地迎了过去握了握宫烨的手:“宫将军要来怎么不提前告知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们。”
“不必劳烦,陛下只管安心养身就是。”宫烨笑道,“我带了龙国前领侍来见您,希望你不要责怪。他极力主张前来虎国营救,一定不是敌人。”
罗成一的表情有些恍惚,仿佛刚从神游中回过神来。他前倾身体,向段修诚行了行礼。
段修诚愣了一下,才笑着回答道:“宫将军见信任的人我怎会有疑问呢。况且罗领侍之前帮了虎国许多忙,我相信他的为人。正好我想与您讨论对阵龙国一事。赶快请坐。”
宫烨微笑着点点头,目光移向了僵在原地一语不发的许之远,挑挑眉:“许侯这是怎么了?”
罗成一有些紧张地悄悄抬起眼,震惊地发现许之远正死死盯着他。
一滴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许之远有些迷茫的伸出手指尖触碰一下嘴唇,发现指间沾满了血。他动动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紧接着,第二滴血从许之远的下巴尖滑落。罗成一顿时脸色煞白,拔腿冲向许之远。
宫烨脸色也变了。她向前迈了几步有些担心地问道:“许侯?你还好吗?许侯?”
宫烨的声音在许之远的耳中化成了一团蜂鸣声。眼前的画面旋转起来,许之远失去了平衡,只感觉到后脑着地和遥远的呼唤声,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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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马车声伴随着剧烈的颠簸,让本就浑身是伤的男人痛楚不堪。
他的双眼被遮住,神经已经绷到了极点,四周的喧嚣让他几乎发疯。男人拼尽死力挣扎着被反绑的双手,怒吼起来。手腕被束绳勒出丝丝血痕,渗透着鲜血。
那群丑陋的龙国蛆虫,竟然敢偷袭绑架他。男人充满恨意地想着,出尔反尔的东西。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门板被粗暴地打开,他被两只手拖下了车。
男人挣扎了几下想站起身,可自从被偷袭开始他就没吃过一点东西,此时的腿根本站不起来。拖着他的那两个人似乎也没打算让他走着前进。
拖了一阵,他突然被提了起来,膝盖被一个个台阶硌得生疼。紧接着一直紧紧抓着他的两只手忽地一松,失去拉力的他一头栽倒在地上,眩晕感涌上他的脑袋。
缓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充满讥讽的声音伴随男人粗重地喘息响起:“好久不见呀,吴宸逸。”
吴宸逸的头仍然抵着地面。闻言,他咧开嘴,发出古怪的笑声:“原来是金国师。”
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带着身体提了起来。眼前的黑布被扯下,金光熙阴森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在他不远的身后,一个提着刀的男人兴趣盎然地看着他,眼底闪动着期待。
那眼神如同野兽盯着猎物。
“我可终于抓到你了。”金光熙虽然语气恶狠狠地,但是脸上的笑容一直不变,“偷用我的秘术控制我的士兵替行我的统治还反复打乱我的计划,吴宸逸,让我几乎失败,你可真是帮了大忙啊。”
吴宸逸无不讥讽地回答道:“您过奖了。”
“还好我及时套来了金弘硕,处理掉了绊脚石,不然现在只能在大牢里对着墙说这些话了。”金光熙突然收起笑意,语气冰冷起来,“我抓了这么久盗窃囚牛的贼,一直想不到是谁偷走了它。它在你身上吧。”
吴宸逸咬紧了牙齿。
“准确的说,是在你的身体里。你偷用囚牛之力,目的只是享受你的统治游戏,但现在该物归原主了。”金光熙倾下身体,在他耳边轻轻道,“难道你不想再见见那个虎国国王吗?”
吴宸逸大笑起来,剧烈得连肩膀都跟着颤抖。他笑了一阵,才声音沙哑地说道:“你明知道囚牛与身体的融合是不可轻易分离的。而且我已经被反噬成这个样子,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金光熙有些惋惜地咂咂嘴。“我还以为可以看到你求饶的样子呢。”他遗憾道。
“吴宸逸从来不向任何人求饶。”吴宸逸一字一句地啐道,“我只为自己而活。”
金光熙笑了起来,笑弯了眼睛。“其实呢,段修诚不是故意不去救你的。”他淡淡地说道,“你被囚禁的地方,只有我和段成文知道。那老家伙没挺住我的蛊毒死掉后,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的人只有我了。
吴宸逸方才盛气凌人的表情猛地僵住了。
“我本以为你一心想向虎国复仇,甘愿做我的棋子。不过好可惜。”金光熙松开了吴宸逸的头发,任由他的脸重新砸向地面。他拿出白手帕擦了擦手,随后便随手丢了下来。手帕飘飘荡荡,正好落在了吴宸逸的后脑上。
金光熙没有再看他一眼。他转过身迈出大殿大门,轻描淡写道:“去吧,俞南,他是你的了,取了洗干净些带给我。”
一直提着刀耐心等待的俞南应声而动。
所以他是爱我的吗……吴宸逸放弃了挣扎,他的思绪飘荡得十分遥远,根本不理会身体被刺穿的疼痛。他一直都很在意我。
我自以为的一往情深和大义凛然竟然如此的可笑。
鲜血遍地,浸透了吴宸逸的脸。他眼神空空地看着俞南无情地剖开他的身体,脸上溅上了他的血。
好轻啊。吴宸逸想,好像被撕扯的不是他一样。
一股困倦感袭来,吴宸逸的眼皮愈发沉重。他的目光移向正上方,恍惚间,他看到了段修诚向他跑来,一边跑一边开心的笑着。
“来啊,宸逸!”他咯咯笑着,向他招手,“我们去抓蜻蜓吧!”
吴宸逸就这么看着他,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他缓缓张开嘴,无声地说出三个字。
对不起。
金光熙微微眯起眼睛,在殿外惬意地感受着微风吹拂着他的面颊。苏小枫站在他身后,微笑道:“看来您的计划马上就可以实行了。”
金光熙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啊,有了囚牛,加上鹿国的神琴,一切就尽在掌握了。”
“龙王现在怎么样了?”
“老样子。”金光熙耸耸肩,“对我的指令不做任何反应。我也没什么办法,谁叫他如此宝贝呢。不过从现在起,龙王那老家伙就只是个任我摆弄的玩具了。”
“三十年了,可真不容易啊。”金光熙张开双臂,拥抱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我都已经这么老了。”
“您还年轻着呢。”苏小枫说。
“我可不年轻了。”金光熙偏过头指了指自己鬓角的白发,眼里隐隐带着杀意,“我们现在差得,只剩时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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