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入长安 第九章 白驹过隙

重阳以后林暮归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每日便是练剑读书。

时日须臾之间便已十年过去。而林暮归却不知为何，两年之前却将平时视若珍宝的长剑搁置，两年多了从未碰剑，旁人谁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唯独重阳宫那位老神仙，林暮归口中的宁老头听闻之后却是呵呵一笑，略有欣慰之色。久而久之，多数人便也就接受了世子殿下不再练剑的事实。

镇北王府七转八折，廊道蜿蜒，廊下湖泊当中锦鲤游动，林暮归闲暇之时最喜欢的便是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一边享受着身旁婢女红袖素手的按摩，一边懒洋洋的拿着鱼竿钓鱼，哪还有半点练功时的认真，活脱脱就是个风流浪子。

自林铮平定戎狄以后，南阳北境便再无战事，北境百姓各个都是安居乐业，心中对于林铮也更是拥戴。唯独北境之外的地方，却是截然相反。朝中士子，尤以儒生为重，一个个故作悲愤之状，什么纲常败坏，国中之国，长此以往必不能久安之类的说法不一而足。

林铮听闻以后却是毫无波动，转头对李元青玩笑着道

“要不我改日提把马刀去跟那帮清流讲讲道理？”

李元青也玩笑着回道

“王爷若提着马刀讲道理，只怕他们该说王爷是国之柱石，忠诚卫国了。”

北境的百姓是开心了，却是苦恼了并州那三十万铁骑悍卒，平日里征战沙场惯了，一个个都是不拿命当命的老杀才。

这下安安稳稳十几年，虽说小日子都过得有模有样的，可这放下马刀却又无所事事，一个个整天扯着嗓子怨天忧地，一个不服，两个不忿的。

隔上那么一段时间，各个营房之间总要闹出点矛盾摩擦，林铮听闻之后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责罚一番，而军中悍卒对此倒是越来越乐此不疲。

最后终于惹怒了林铮，可怜赤羽营都尉和风羽营都尉两个倒霉蛋被当做典型，每人重重责罚军棍五十，林铮亲自监刑，只打的皮开肉绽，走的时候都是被抬回去的，听闻两个各自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勉强下床，而后这种事方才少了起来。

这天，林暮归亦如往常一般钓鱼。

北地郡外一队人马奔腾而来，当先一人白衣胜雪，手握长枪，面容冷峻，胯下一匹白毛大马。端的是威风凌凌。

此人便是镇北王麾下最得力的战将统帅，并州军中一虎二豹三病猫的一虎柳白衣。

白衣之名，北境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凭着多年身先士卒的战功，如今已是官拜正三品的镇远将军。

在镇北王麾下堪称是第二勇猛的人物，尤其在第一位的吕当先因保护林铮而被乱箭射杀之后，更是当之无愧的北境第一勇将。

就连在朝中那位稳坐钓鱼台从不对任何人做出评价的严首辅都言生子当如柳白衣，其人能力便可见一斑。

此番乃是代林铮巡视并凉边境，特来交令。只看着漫天的尘土飞扬，其声势之大，军中地位之高，北境中，除了林铮，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镇北王府

“义父，孩儿奉命巡视边境特来交令，请义父查阅。”

语调恭恭敬敬，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可语气中的那份冷清却怎么也抹除不掉。

“知道了，辛苦你了，下去吧。”

“是，义父。”

随后便退去。

柳白衣走后，林铮突然一声长叹，

“福祸相依，就看你怎么选择了，可惜了，若他还在就好了。”

“王爷不必如此，生死之事难以预料，我想当年的他，也未曾后悔才是。何况，这也是我们期望的结果。”

李元青缓缓从后堂走出。

“罢了，只希望他以后不会怨我就是。”

李元青回想着脑海里那道杀伐果断，绝世无双的身影。

“不过王爷，是否适当的约束一下？”

“不必，有我在，他还翻不了天。”

林暮归与这位在北境中被称之为小屠夫的柳白衣初次见面略显尴尬。

柳白衣出门时只见林暮归正大张旗鼓的捉鱼，没错不是钓鱼，而是捉鱼。原来湖中有一条两侧各有两缕红纹的金色锦鲤，林暮归平时最爱的便是带着这条锦鲤最喜欢的鱼食去逗它，悬在头顶，让它看的见却吃不着。

看着这条金色锦鲤反复在湖面上跳跃，却每次都差一点，林暮归总会兴高采烈，等玩够了之后才将鱼食投喂给它。

没想到时间一久，这条锦鲤兴许是摸清了林暮归的套路，今日对悬在头顶的鱼食毫不在意，悠哉悠哉的在水里游荡，不管林暮归怎样诱惑也无动于衷，这可气坏了林暮归，于是便招呼了一大帮下人，气势汹汹的非要捉住这条锦鲤煲汤喝不可。

就在林暮归一行人终于捉住这条锦鲤，林暮归捉着它方要继续逗弄的时候，柳白衣刚好汇报完巡视边境的奏报出来。

林暮归偏头去看的一刹那，锦鲤突然尾部一摆，从手中滑落水中，好巧不巧的，鱼尾摆动的时候，刚好拍在林暮归的脸上。

这一幕刚好被柳白衣看到，处于礼数，柳白衣双手一握

“见过世子殿下。”

或许是被金色锦鲤打懵了，半晌林暮归方才道

“柳大哥客气了，柳大哥此番可是来向父王汇报巡视北境的奏报的吗？”

“是，世子殿下这是在钓鱼？”

柳白衣淡淡的问了一句。

“啊，对，是在钓鱼，柳大哥要一起吗？”

“不了，我战场杀伐惯了，何况还有公务，如此闲情雅致我就不参合了。”

此话一出，周围之人脸色大变，这不就是说林暮归只配钓鱼逗鸟，上不了台面嘛。

柳白衣这番夹枪带棒的话一出，林暮归便也不复刚才的热情。

“公务要紧，暮归便不留柳大哥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便此结束，两人错肩而过，林暮归仍是钓自己的鱼，再也未看柳白衣一眼。

而柳白衣在将要踏出大门时却是回头一瞥，便离去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