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入长安 第八章 山下牛郎

佳时倍惜风光别，不为登高。只觉魂销。

春去秋来，一年年岁月远去。林暮归学剑已有两年。

从最基础的握剑，而后拔剑，刺剑。

虽然陆缺还是没有教他高明的剑术，但林暮归却仍旧坚持，日复一日，从不间断。

因为练武的原因，林暮归身躯也变得比同龄人显得高大。

恰逢这一天是重阳节，许久见的宁玄机带着一位小童来镇北王府做客，林暮归也便得已休息一天。

平日练功写字惯了，突然闲了下来倒还有点不习惯。

听着父王与玄机道人聊天，林暮归不免觉得无趣，找了个机会便偷偷溜了出去，找两位姐姐玩去了。

“大姐二姐，要不我们去山下玩吧？”

刚刚七八岁的林暮归滴溜着双眼说道。

“好啊，好啊，我也好久没下山玩了呢。”

林沐清顿时喜笑颜开，一双明亮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可是父王说等会还要做功课，而且父王还说今天不让我们下山的呀。”

二姐林钰清略微有些迟疑。

“哎呀没事啦二姐，我们偷偷溜出去，过一会就回来，父王是不会发现的啦。”

“那，那好吧。”

一行三人，少女清秀，顽童俊美便偷偷摸摸的下山去了。

因是重阳，凤鸣山上过往行人比往常倒是多了起来。

虽然镇北王府坐落于此，但林铮也没那么矫情，只要不近王府百步之内，护卫也就不管不问。

为行百姓行人上山方便，林铮还特意命人在距离王府百步之外开辟出一条上山的道路，此举也令山下百姓略微感动，称赞林铮贤明之类的。

倒是朝中不少文臣听闻以后，煽风点火一般，在皇帝面前说什么不顾皇家姿态之类的，都只是口头上的功夫，林铮也不在意。

自镇北王府建立以后，山脚的寺庙香火倒是旺盛不少。

此间，林暮归带着两位姐姐，游荡下来，一路嬉闹倒是让这位只知练剑的孩童有了些许孩子模样。

若水观本来极为狭小，因王妃信道，来时见道观破落，香火稀少。便央求林铮拨下一些款项。

经过几次修缮，已全无半点往日痕迹，道观门口上水若水观三字，据说还是林铮亲自书写，笔力雄健，颇有几分大家风范。

观中设前院后院，前院则设有三清四御等道家祖师，林暮归都已经看腻了。

后院是观中道人所习武晨练与居住之地。

林暮归虽每月都会陪着母亲来一次，碍于母亲在旁不敢造次，却从未去过后院。

说来镇北王府中倒是有些奇怪，林铮向来宠爱林暮归，又宠爱夫人，而林暮归对于父王并不畏惧，却对母亲恭敬非常，整座王府倒是林铮地位最低。

此番下山，没有母亲在旁，又有大姐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林暮归不免对这后院起了心思。

我们这位世子殿下，虽然年幼，又因多年学武练剑性子被磨平不少，但总归身体里仍有军旅中人的血性，脑子一热，又岂会顾忌太多。

当朝在外被封为王者又有谁如林铮一般威势滔天，近八年来入京面圣请安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多少自诩清流的儒士言官进言谓镇北王不尊礼教云云，然而皇帝从未降罪，反而屡屡赏赐不断，就连林暮归年满三岁之时都领了一个并州都尉的虚衔。

满朝上下，自林铮受封离京之后，一个个全然不复当初卑躬屈膝的模样，对林铮口诛笔伐，可让他们真正站在林铮面前说一声试试，并州三十万铁骑可不是吃素的。

当初林铮离京时兴高采烈的那些人，如今不知有多少人后悔不已。

作为镇北王唯一的儿子，林暮归莫说是偷偷进了这道观后院，即便拆了它，也不过被那些言官再泼些脏水，被王妃训斥罢了。

只见古灵精怪的林暮归领着两位姐姐，蹑手蹑脚的溜进后院。

此时正是白天，观中所属都在前院忙碌，倒也无人发现。

“咦，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就几个破木桩子。”

林暮归显然有些失望。

乘兴而来，却是一片意兴阑珊，顿时觉得无趣。

蓦然林暮归眼前一亮，咦，那边花园中好像有个人。

仔细一看，年龄与他也相差不大，看其衣着貌似是一个放牛郎，可是放牛郎怎么会在这道观的后院当中，林暮归眼睛一转，显然是又想起什么捉弄人的点子了。

“大姐，二姐，跟我来。”

“呔，你是哪来的放牛郎，说是不是来道观偷东西的，我告诉你，我跟这道观的观主可认识，信不信我把他们喊来抓你去见官。”

林暮归两手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奶凶奶凶的说道。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我不是小偷，我是我师父刚收的徒弟，因为他有事要去办，才将我安置到这里，我真的不是小偷。”

放牛郎有些怕生，身体也略显单薄，两只手不断摆动着怯生生的道。

“胡说，明明就是小偷，看你这么瘦弱，你师父怎么丢下你，你肯定是在骗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抓你。”

“没有，没有，我没骗你，我是我师父今天才刚收的徒弟，他说他要去山上见什么人，不方便带着呢。”

“去山上？去见什么人？”

“我，我也不知道。”

“嘻嘻，弟弟，这个小牛郎好好玩啊，跟木头似的。你就别吓唬他了，小牛郎，你过来陪我玩，要是本小姐高兴了，就不叫人抓你了。”

林沐清倒是对这个小牛郎很感兴趣。

“可是我师父说让我就在这守着，不能离开的。”

放牛郎又怕被人抓去，又不敢违背师父的命令，左右为难。

“没关系，有本小姐在，你师父不会责罚你的。”

“不行的，师父说我要是离开这里，他就不要我做徒弟了，我以后就没有饭吃了。”

“真是个呆子，没劲。”

林沐清气的跺脚。

“好啦，二姐，你就别为难他了，我们出来已经很久了，再晚父王就该责罚了。”

“那好吧，木头，我走了，明天我再来找你玩哦。”

林沐清没来由的有些舍不得走。却没看见放牛郎看着自己的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