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在干嘛啊?”
冒着寒冷的晚风,千歌抱着双臂走在夜晚的住宅区,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着。
这个毫无人烟的深夜,处在陌生的街景里,千歌一点都无法理解正前往式家的自己。
“即使现在去了也见不到她,但不知为何,我就突然很想看看式她家灯火通明的模样…”
就因为这个摸不着头脑的答案,所以她又从车站折了回来。
看着眼前再次出现的竹林,从里面散发的寒气好像比之前更重了,千歌咬了咬牙,一下子就走了进去。
顺着铺在正中央的唯一石道前进,因为今晚没有风,使得竹林极度地寂静。
这份寂静带来的是恐惧与未知。
没有路灯的情况下,一切只能依靠盈盈月光的照明。
“这地方该不会有什么鬼之类的东西冲出来吧?哈哈…”
而越想从心中抹去的想象,却和想法成反比变得更加鲜明起来。
千歌小时候很怕鬼,儿时在阴森的地方玩耍时,也是一直靠着鲜花,现在自己一个人走在这里,总会让她心里恐慌。
而此时竹林的影子看来就像妖怪一样令人胆怯。
“…真是的,不好的预感一直无法消失,啊,这样说起来,式以前好像也说过一样的事…”
“那件事…我记得是——”
正当要想起来时,千歌好像看见前面有什么东西。
“——————”
停下了脚步,但这并非出自黑桐千歌这个人自己的意志,因为那个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渐渐消失了。
在前方数公尺处,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看起来白到发亮的和服,却被血红色的斑纹弄脏了,而上头的斑纹还正在慢慢地扩散。
那是因为在她面前的物体正不断喷出液体的关系吧?
人影面前汇聚了一摊猩红的血色之湖,“湖面”上异常平静,映照出了人影的身姿…
那个身穿白色和服的少女是式。
而喷出液体的东西并非喷泉,而是人类。
“————”
发不出声音。
不过,只有这个预感我总觉得会成真,那就是——式伫立在那前的影像。
所以她并不惊讶,也并不慌乱,意识呈现一片非常美丽的纯白。
应该是刚刚被切开的,只有活生生被切断颈动脉,才会那样强劲的流出来。
就如同优美的水上喷泉表演一般。
致命伤在颈部,以及身体部位从肩膀到腋下一字斜切的伤口。
下手一刀致命,毫不拖泥带水,行云流水一般的刀法。
就常人看来,那只是一股黏稠、像是伪装成人型的东西,而它的拟态实在太差,差到无法让人有勇气正视……
但是式却动也不动地看着它,她如同幽灵一般,和服上沾满鲜红,那花纹…就像红色的蝴蝶。
蝴蝶顺势地…落到了式的脸上。
式被血所沾湿的嘴唇开始扭曲着。
是因为恐怖吗——还是喜悦呢?
她是式——还是织呢?
正当千歌想说话时,身体却跌落在地上。
然后她吐了。
把残留在胃里的东西跟胃液一起吐出。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连这段记忆也一起吐掉…”
千歌难受地按住腹部。
吐到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但眼前的景象是在太过于反人类,那压倒性的血量,光是那血腥味道就太过浓厚,足以让她的脑髓烂醉。
不久,式注意到黑桐千歌的存在。
她只将脸转向这边。
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笑容,清爽、非常沉着、让人感受到母性的微笑。
那个笑容和眼前的惨状不太搭,似有些熟悉又有些怀念,但千歌却总想不起来这个微笑在哪看到过。
就是这样的微笑,反而让她——
——打了一个冷颤。
意识渐渐消逝,而她慢慢走了过来。
最后她想起失神时,她曾说过的话…
“——黑桐同学,你要小心…”
然后在最后的念头里…
“真是的,这样令人厌恶的预感,居然活生生被拉到讨厌的现实中……我果然是太乐天派了…一直逃避想像不好的现实,居然连现在真正遇到的瞬间,都仍然不愿意去思考它们?!”
悔意溢出。
—————————
隔天,千歌没去学校。
因为呆呆伫立在杀人现场时,她正好被巡视发现,并带回了警局。
她一整天都被留在警局接受调查,直到被释放时已经赶不上去学校的时间。
“辛好我的衣服上一滴血迹也没有,因为我是大辅表哥的亲从,所以警察并非在侦询室侦讯我,而是改用比较简单的方式结束这件事。”
大辅表哥说要开车载她回去,于是她便不客气地搭上了他的车。
“对了千歌,你真的没有看到任何人吗?”
“烦死了,真的没有啦。”
她瞪了正在开车的大辅表哥一眼,便深深地躺入车子的副驾驶座。
“是吗…可恶,如果你有看见,事情就简单多了…不过仔细想想,犯人应该不会让目击者逃走。如果我害身为亲人的你死掉,就太对不起伯父了。所以对我来说,你什么都没看到真是太好了。”
“骗子!”
她在心中痛骂着自己……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还能这样正太光明地说谎,而且这件事是刑事案件,如果不把看到的事照实说出来,事态可能会演变得更糟。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对于式在现场这件事她一字也没提。
“不管怎样你平安就好,那、第一次看见死亡现场的感想如何?”
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在这种状况下还问这种问题。
“太糟了,不想再看第二次。”
“是没错。”
大辅哥笑着说。
“不过这次算是特殊状况,一般情况会比这好得多,所以你放心。”
“…唉,真是的。你到底是想要我放什么心啊?”千歌摸了摸额头。
“但是千歌,你居然跟两仪家的大小姐是朋友。世界还真小呢。”
这个对表哥而言意外有趣的事实,反倒千歌心情忧郁起来。
……虽然至今的暗夜杀人魔和两仪宅前发生的杀人案被视为同一案件,但目前的搜查状况却陷入胶着。
警察在完成一次现场取证后、便无法再进入两仪家的土地内。据他说,两仪家似乎施加不少压力给上层。
“不过大辅哥,两仪家的人你调查过了吧。”
“不…因为他们的女儿式和你念同一间学校,所以我请对方务必告诉我一些消息,不过我被拒绝了。先别论宅邸内,对方只说完全不知道屋外发生什么事。但我感觉她应该是清白的,跟事件没什么关系。”
大辅这样说道。
“咦?”
她下意识地发出声音。
“有什么根据吗?”
“嗯~算有吧。你认为那么美丽的女孩会去杀人吗?一般人不会这样想吧?而我也不这样想,这是身为男人理所当然的结论!”
“…这种人到底为什么能当上警察啊?”
“原来如此,我看你这辈子应该都会打光棍了吧?”
千歌毒舌地说道。
“你这小妮子,还想再被关一次吗?”
…但是她也赞成大辅哥的意见,就算没有大辅兄那样的直觉,但千歌也认为式并不是事件的犯人。
“即使她本人承认这件事,我也相信绝不是那样的!”
“有一件不得不去实践的事正在等着我…”
事件就要接近告一段落了。
从那件事的隔天起,到三年后的那天为止,昂首阔步在路上的杀人魔完全失去了踪影。
但对这时的千歌而言,这个案件我完全只当作是别人的事,不过对她跟式来说,这是最初、也是最后跟她们有关联的事件。
————————
“小姐,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秋隆的声音和敲门声同时传来。
“什么事?进来吧。”
表示他可以进来,于是秋隆听了便遵从指示,但因为已经差不多到睡前的时间,所以他只有打开门,并没有打算进入室内。
“在附近似乎有可疑人物出没。”
“我听说警察已经被父亲打发走了。”
“是的。”
秋隆点点头说:“监视的警察昨晚就已经撤离,但今晚发生的是另一件事。”
“随你们处理,反正跟我无关吧?”
“可是…在暗中监视这里的似乎是小姐同学。”
式一听便从床边站了起来,并走近能望见宅邸大门的窗子,透过窗帘看向外面的风景。
在大门四周的竹林里,看一个人影醒目到让人心想:你至少也躲好一点吧?
“———”
式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只要您下指示,我可以请她回去。”
“那种家伙放着不管也无所谓。”
式快步走回床上躺了下来。
秋隆只说了一句:“请好好休息。”
然后就把剩下的门缝关了起来。
可是,就算关灯闭上眼睛,式还是翻来覆去,完全睡不着。
“只要一闭眼就是她的脸…”
睡不着再加上无事可做,无计可施之下,式又确认一次外头的状况。
千歌拉起毛料外套的领子,似乎冷到不断发抖,她一边吐出白色雾气,一边盯着门看……从她带来放在脚边的保温瓶和咖啡杯来看,是认真的。
“这样说来,那时的千歌果然不是梦,那时她的确在现场,所以现在才会跑来这样暗中监视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不过八成是来确认杀人魔的真实身份吧?”
总之,连式自己都不可思议地感到生气,那种内心涌现的失望和失落感,让式不自觉地咬起指甲。
“哼,管她的!”
式转身进入被窝。
————————————
这件事的隔天,千歌的表现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式,要不要一起吃中饭?”
千歌一如往常的邀她,于是她们又一起来到顶楼。
“她今天应该会问吧?”
式一边预测一边走到顶楼。
不过千歌还是老样子。
“式家会不会大到太毫无意义了?我进去拜访前,秋隆先生陪我聊了一下天,这点还真让我感到自豪啊!”
“虽然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注意到她暗中监视我的事,但这样善无其事也未免太奇怪了…”
式看着眼前笑着的少女,皱起了眉头。
“那时她明明就看到被血溅满全身的我,为什么现在还能像往常一般对我笑呢?”
她决定由自己先开口。
“黑桐同学’,二月三日的晚上。你——”
“那件事已经没关系了哦,式。”
对于她的质问,千歌只用这句话就简单带过。
“黑桐!什么叫做没关系?”
“我开门见山的说吧,你为什么要瞒着警察?”
“——因为,我什么都没看见那又谈什么欺骗隐瞒呢?”
说谎,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时织靠近了正在呕吐的她——
“式你只是刚好在那里而已吧?不管怎么说我只看到这些,所以我决定相信你。”
“你说谎,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在我家附近监视我?”
式在心底这样想到。
——她、靠近了她——
“老实说我真的很痛苦,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克服,等到我变得对自己有自信,才有办法听式亲口说出这件事。所以,现在就假装不知道吧。”
她那秀丽的脸上那种有些难以言喻的别扭表情,让式非常想逃跑。
——等她靠近后,织毋庸置疑会杀了黑桐千歌——
但她根本不希望发生那种事。
“因为千歌说相信我,只要我相信自己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就不会尝到这种未曾体验过的痛苦吧…”
从那天之后,式决定完全无视千歌的存在。
虽然她差不多两天没有找我讲话了,但她还是在深夜继续“监视着”。
在冬天的寒空之下,千歌在竹林里待到半夜三点为止。
“托她的福,式晚上也不能外出散步了。”
监视已经持续快两周…
“难道你那么想要找出杀人魔的真实身份吗…真是有耐性啊。”
快要凌晨三点了,千歌还是一直望着大门。
“——————”
那并不是阴气逼人的神情,相反地——临走之前他还带着笑容。
式开始感到烦躁,紧咬着嘴唇。
“啊,我终于了解了,她的行为并不是为了找出杀人魔的真实身份…”
因为对千歌家伙而言她百分之百相信着名为两仪式的少女,所以她没有一丝怀疑,从一开始就确信她没有在晚上出门,所以才会待在那里监视。
她为了确定式的清白,于是待在那里,等到一切安然至天明时,她才会一脸幸福地笑着。
“她相信我这个真正的杀人魔其实是无罪的……”
“——真是,幸福的女人。”
式自言自语地想着。
跟千歌在一起,不知为何我就能冷静下来。
跟千歌在一起,我就会错认自己和她一样。
跟千歌在一起,我就会幻想自己能到她的世界。
可是、但是、绝对是…
“那个光明的世界是我无法存在的世界。”
那个她无法存在的世界,没有栖身之所的世界——那家伙却仿佛理所当然似的,用笑容把她拉进了那个世界。
式一边想着,一边对那个想让她改变想法的千歌感到焦躁。
“饲养织这个杀人魔的我,和让我体会到自己是异类的少女——”
“啊……我明明一个人就足够了,为什么你要妨碍我呢?黑桐。”
式不想发狂。
织不想崩溃。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不抱持变成普通人的梦想生活下去啊——
然后,为了不会崩坏,式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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