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天荒地老 叁

“你会娶我吗？”

林印瑜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顿在半空，气氛一下从欢喜跌入沉闷。

白桐自怨失言，可又想知道答案。

两人一直僵持着，远处白云随着一声闪电又开始变得乌青，天郁郁寡欢。

最终是林印瑜开了口。

“老是逃避，也太不是君子，”

“我不会娶你。”

又一道雷声响起，好似交响乐开始前的宣告，随之而来的是沉沉重重的乐符和密密麻麻的雨点。

“为…为什么？”

声音有些变调，拐弯的可笑。

白桐觉得自己被当面辱的可笑，就像赤身裸体没了布料遮掩的小丑一般自顾自表演。

而林印瑜从始至终只是一个观众。

“我小时定了娃娃亲，不能自由恋爱。”

“罗曼蒂克谁没看过，谁不羡慕。”

“但像我这种人只能被现实支配。”

“能和你这样的美好姑娘在一起度过这么多天，我很感激。”

“但终究只能是一场梦，一场美梦。”

万念俱寂，她仿佛被巨石压着无法动弹，好容易开了口，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委屈一经发泄就收不回，哪怕只是轻轻用针戳开一个小口。

“小桐…”

“再见，不然又赶不上课了。”

白桐转身转的迅速，生怕下一秒就抑制不住，哭的太惨太狼狈。

她拼命终止了谈话，扔下蛋糕，飞快跑下楼。

泪水沉重砸到地上，积蓄一圈灰尘。

幸而，她丢下了一句再见。

窗外下着大雨，白桐弯着背走入教室，红肿的眼弯暴露一切。

柳依晓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她这狼狈样子，心中也猜出了一二。自鸣得意，幸灾乐祸一笑，红唇白齿空洞的吓人。

翻个白眼过后，又装出一番善意，款款向白桐走去。

“白同学怎么一副伤心模样是怎么了，若你受了委屈，就与我讲讲罢。”

白桐心中更不好受，泪水迷蒙视线，却本能的不想对这个女孩说太多。

柳依晓是三个月前转校进了他们班，和白桐不熟悉，且白桐一心都扑在印瑜身上，根本没心思去结交朋友。

“没什么事，谢谢你啊。”

白桐勉强一笑，将头倚在手臂上。

“今晚我办了个生日party，不晓得侬有没有空去参加”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捂住嘴，故作腔调的来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我才回来不久，上海腔调还没改掉。”

柳依晓是上海人自认为了不起，说话时装腔拿调，一句句扮着柔弱。

白桐抿抿嘴，表示没事，又想起他介绍时说过，之所以来苏州，第一是因为上海要打仗不安生，第二是因为她的婚约对象在这。

又是一个订娃娃亲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对柳依晓更不喜，正开口要拒，却听眼前人一句，

“大家都要来的，你一定要来呀。”

白桐抿抿嘴，只得勉强应下，她不想显得太不合群，遭人排挤。

柳依晓满意，转身就走。

她刚走两步，一个女孩又走来，那女孩面上带着丝丝忧虑和担心，蚕眉轻轻蹙起，淡唇紧闭。

“桐儿，怎么了？方才我看柳依晓来过，是她得罪你了吗？”

“没有的，姻然，你别担心。”

白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撇撇唇瓣自觉僵硬，只得作罢。

“一定有的，不是这回事，就是别的事，”黄姻然柔柔弱弱，似水温柔，不似依晓，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是不是林先生欺负你啦？”

不说还没事，一说正好戳到痛点。她委屈几乎决堤，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何止是欺负……”

姻然听后，有些薄怒。

“这天下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好桐儿，咱们现在就去找他理论，就不信…”

哭声打断了他，声音不大，断断续续，愁上添愁，直叫人受不了。

白桐听了姻然的话后，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好像一根细绳把心脏绑住，此时用劲拧来，疼的无法呼吸。

“姻然，我好伤心…”

她哭得哑声，因为是在班里，她只能极力压抑，双臂环在姻然腿上，脊背不停耸动，看的人心疼。

姻然没法，指尖抚着白桐雪肤，柔声宽慰。

白桐过了伤心劲，也默默地不再哭，闭目想心事去了。

柳依晓和几个女孩儿心不在焉聊着，她不时用余光观望白桐那边，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冷冷哼出一声，傲然向椅背靠上。

那些个女孩们也是乡下人，说好听些就是乡绅，靠祖上的些家当来生活。

土的彻底倒是让人没话说，可讨厌就讨厌在这一点——偏偏崇洋媚外，像一只耳后别波点粉红蝴蝶结的哈巴狗，再加上现在来个自诩上海人的柳依晓，个个巴结的不得了，今天你送礼物，明天我带早餐。

殊不知依晓半分都瞧不上她们，只是为了笼络笼络关系而已。

“依依，怎么了？”

杜碧夕见依晓这番模样，只当是他们做错了甚么事惹得依晓心生不快了。

“没有，方才我是讲到上次随母亲去许太太家吃下午茶了吧？”

碧夕点头，“是呀，你讲到蝴蝶酥那里，可馋的我流口水呢。”

柳依晓点点头，刚刚白桐哭过，她心情愈发好的明朗，语气也温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