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命轮 第035章 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日记一则】

2019年12月18日星期二多云

知道阿姨过世时我正在上课，接到电话我惊呆了。

好端端地她怎么就走了呢？而且她的离世有些离奇诡异。

虽然我和她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但毕竟一个家里呆了这么多年，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

但爸爸好像不像我想象中那么难过。

还有一件事让我更很难过，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但除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能想起来。

妈妈，祝你在天堂里生日快乐。

——摘自胡破川第五个日记本，最后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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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咬了咬牙，眼中露出一丝决绝之色，“不晓得这家伙用了什么法子可以阻止龙兔偷吃龙舌兰，三天之后就要上交，若只少了二十五棵，那惩罚力度就太小了，若是这么轻饶了他我心有不甘，那只有冒险害他一次。”

计划他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很多遍。

因为拔草这件事简单，灭除痕迹才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所以拔草时要轻手轻脚，尽量不落下脚印，草拔净后，他只需要拣出几棵撕碎丢下田的角落，做出龙兔吃不了就咬碎的举动，这样便天衣无缝了。

想毕，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地里，开始一棵一棵地往外拔，再放入手中的兽皮袋，每走一步就用衣袖轻轻拂去走过的脚印，整个过程不疾不徐有条不紊。

眼见得多半块草田的草都已经拔出，他手里的兽皮袋也快被填满，却猛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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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破川今夜睡得并不安稳，因为一个梦。

那个梦很简单，一个年轻的、身材极好但长相模糊的女人一步步向他逼近，女人身穿的那一身大红色的套裙，让他很清楚这是谁，也让他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恐惧，恐惧并非来自他不知道对方是谁，而是来自那女人手中捏着的一个U盘，正是那个银色的拇指大的U盘。

“你也不会活太久的，”女人略微举了举那个小玩意儿，用阴森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说道：“有了它，你也很快会见到你妈妈的。”

“啊！”胡破川一声惊叫，从梦中醒来。

“幸亏是个梦。”他喃喃道，擦了擦冷汗，一时间睡意全无。

他将屋里的篝火挑了挑，让屋内更加明亮，希望这光明可以扫清他心中的阴霾，可以让他忘掉那个该死的、记录着一切秘密的U盘、那个女人和那个梦。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到外面走走。”他心事重重。

他推开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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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他怎么出来了。”小四一边暗骂，一边快速往树林方向逃窜。

逃跑，这是做盗贼被人发现后最正常的反应，也是其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其实小四若是悄悄地、慢慢地退却，胡破川是不会注意他的，毕竟刚从亮处走出的人，眼睛一时还适应不了黑暗。

但小四逃跑时急促的脚步声让胡破川大惊，他急忙往田地中跑去，只看见一道矮小枯干的身影正大踏步从田地中见向外面跑。

这个身影他一眼就能认出。

“小四，你在干什么？”胡破川大声喊道。

“完了，被认出来了。”小四心中猛然一震，“该死的猴人，这下可麻烦了，现在就是跑掉也会有麻烦。”

他现在才想明白，现在即使自己逃进树林，胡破川抓不住他现行，自己也无法洗脱罪名，田里的脚印是伪造不了的，谁叫他的脚掌比起田华、岳刚之类的小孩子还小呢。

“一不做二不休。”小四想到明天天明只要猴人告诉岳家寨任何一个人，大家都会同仇敌忾地对付他，故意毁坏他人种的草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况且自己还拔出了田里的一半，甚至有几根草连根都毁了，这可是断绝龙舌兰再生的举动。

所以，为今之计就只有杀掉这个猴人！

“杀人灭口”是做盗贼被发现后的第二反应，可这个就是职业不道德了。

如果这么看，小四是一个职业道德不齐备的盗贼。

他转过身子，狞笑地对追上来的胡破川说道：“哼哼，原本只想毁掉你的草，让你受点肚皮挨饿的苦。可惜你命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跑出来，没办法，我也只能杀掉你了。”

说罢不等胡破川反应，便一个箭步冲上去，举着双手便扼向他的喉咙。

没错，不是伸手而是举手。

胡破川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明明对方是一个贼，自己也没有捉住他，他完全有大把的机会逃走，怎么会突然要杀掉自己灭口呢？

他没有与人打过架，见对方双手过来也顿时慌了手脚，用双手挡了一下后调头便跑。

往屋里跑没意义，那里又没有门闩，进去不就被小四“瓮中捉那啥”了么，他暗恨自己，为什么就这么信任寨子里的人，家里连个基本防护设施都没有。

事实上，这个时候他最正确的路是往寨子里跑，这也是小四最担心他逃跑的方向。但胡破川确实是慌了手脚，反而一头冲向了小树林。

这一亩田本身就很小，胡破川又是拼了命地跑，顾不上“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的风险，一步并两步向前飞奔。只短短十来秒，胡破川已经跑到了田地尽头，越过这条地垄，就离小树林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了。

小四则是在后面紧追不放，虽然腿短，但胜在频率高上，又加上他更是拼尽全力，所以离胡破川只有一步之遥。

到了田垄边上的胡破川蓦然间看到眼前一个树立起来的干枯树杈，他猛然一惊：“半步之外就是那三个陷阱中间的那个，自己可千万别踏进去。”

可是现在无论向左或是右哪个方向转，都会进入另一个陷阱。

“该怎么办？干脆拼了！”他牙关一咬，拼尽全力，就要跨过那个高高竖起的树杈。

在那一刻他仿佛刘翔的灵魂附体，以一个相当漂亮的跨栏动作度高高越过了那个树杈，只是落地动作不甚标准，还打了一个小趔趄，之后又继续向前奔命。

见此状况，小四登时就红了眼睛：“麻哔的，死到临头还敢在老子前面显摆你的大长腿，是腿长了不起？还是跨过一米高的树杈了不起？我跨……我跨……跨不过去，我他么还绕不过去？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小短腿也一样追杀得了你这个一米二的大长腿。”

他的速度又加快了。

胡破川再往前跑了不到三步，突然“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他大吃一惊。

短腿小四绕过了树杈却没躲过陷阱，当他踩在覆盖在陷阱上的树枝时，感觉到脚下一软，急忙往前一蹿，结果腿还是绊倒在了陷阱边上，而那竖起的标志物——干枯的树杈恰恰捅进了他的心口窝。

这也是活该他死，这摔倒的要是岳泰，最多伤了自己的小丁丁。

“救……救命！”小四见胡破川还准备向前逃窜，大声地喊了出来。

胡破川这才意识到出了什么状况，但他并没有犹豫，还是赶忙调头跑到小四身边。他不敢去扶还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小四，因为他有些医学基本常识，知道贸然移动正在出血的伤员，可能会造成对方更大的伤害。

眼睁睁看着正渐渐委顿小四和伤口处“咕咕”冒出的蓝血，他顿时慌了手脚。

“救人啊，快来人啊……”

他开始大声呼喊寨子里的人前来救助，怎奈寨子里的人都离这里极远，除了回荡在山谷中的回声，在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胡破川焦急地思索。

他虽然不喜欢小四，甚至因为对方的所作所为还有些痛恨，但小四再不是东西，也只是用不让他吃饱和害他喝粪汤来报复，根本罪不至死。

今晚偷他的草固然可恶，但已被自己发现，若天明告知寨主，他自信自己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惩罚，毕竟这些都是小四所为，该如何处置是寨主的事。

小四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看向蹲在自己跟前的胡破川，眼神也由怨恨变成了哀求，他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对胡破川说道：“快……快救……救我，我觉着……我……还能抢救……一下。”

说罢，眼睛就不再动了。

死了！小四死了！

胡破川有些崩溃，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自己在岳家寨没准备和谁结仇，只想老老实实地种草，只想老老实实地等着后山爷爷回来，只想回来后学会修炼，报答完后山老人的恩情后再想办法唤醒霍麻衣、找地方继续修炼，最后可以回到地球。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怎么事情偏偏就跑偏了？

剥夺他人生命的事情他是不想亲手去做的，即便是他恨之入骨的那个女人也是如此。

但总是事与愿违，今天小四虽然不是直接死在他手中，却和他亲手杀掉区别不大；正如当年那个女人的死，又有谁会怀疑那只是个离奇诡异的死亡事件呢？

他叹息一声，看看死不瞑目的小四，抬起手准备为其合上眼睛。

正在此时，他却听见小四急促的喘息声再起，原本无神的眼珠也闪动几下，生机似乎又回到他身上，胡破川正要开口，却听见小四郑重其事地说道：

“猴人，除了你我没告诉过其他人，我真实的身高是一米四五，这次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这句话说完，他才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也瞬间停止了。

这次小四真的死了。

怎么会这样？小四死前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胡破川这才体会到自己反复和小四讨论身高问题，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小四的尸体上散发出来，胡破川明显感觉到这股气息冲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正错愕之际，“咳咳”两声仿佛来自地下九幽轻咳声从身后传来，打破了此地的寂静，胡破川没来得及回头，也不敢回头，他只觉着头皮发炸，冷汗瞬间湿透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