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渊与影之崖 第五章 若梦浮生

我猛然从床上起身。

“5：43”

托那个噩梦的福，今天大约是我醒得最早的一回了。

我掏出枕头下ns的镜面对着自己火辣的脸颊一照，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脊背那种撞击后的散架感，和脑袋的浑噩，让我发现，这年头的梦是越来越清晰和真实了，只是也忒不靠谱了些。

我直到最终被平底锅拍了两回，都没有弄清楚那个自称是认识德斯帕拉的女生叫什么名字，那个地方总之是梦境就对了，那个少女想来也是不会再见了，这些名堂都已无关紧要。后来证明我玩游戏的意识和分析战况的能力，被应用在不论是考试的选择题蒙答案还是梦境的揣测上都是错得一塌糊涂。

我掏出枕头下昨天没交的作业，上面的署名确实是彭鼎城。翻起短衫，我胸前也没有疤痕。既然如此，在更为断然的确信之下，我打算再睡一个回炉觉，但我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和那些闲书中说的那样假如此刻回去睡觉，多半会因为大脑中的残留记忆而延续刚才那个坑爹的梦境。虽然被平底锅拍飞的机遇并不是人人都能体验到的，但是纵使事先给我机会，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绝。

在这个未蒙的夏日黎明，夜空显得颇有些深邃。我选择走出开着27度空调的宿舍，到阳台上吹自然风。一者是体质弱到不可思议，吹不起空调，另一者也实在是不甚喜欢非自然的气息。就好像带着眼镜看世界和裸眼看世界，纵然是无色镜片也让你觉得这片树脂镜，将你真实的心境和这个世界隔得很远，因而平日除了老师上课放电影，或者需要记录黑板上的假期相关事宜之类的状况，我才会戴上眼镜。

我开始环视这个寂静的校园――大约只有在这种钟点，这样的一所学校才能收敛它白日的喧嚣和戒备，露出它真正疲态和亲善。大面积覆盖的绿化，充满现代气息的建筑群，随处各式的雕像，假山或是大块竖石都可以看出本市是在这所学校里砸下了大把本钱的。

学园背后依山，山前有湖，湖上有桥，桥头有闲亭，亭前多垂柳，柳下有鸭鹅，鹅以红掌拨绿水，惊扰一池游鱼，惹得惊蝉笑，方才是好一派夏夜风光！我一时间心境亦随之大畅。

远方忽然传来稀稀落落的声音。如书中所写的那般，其声呜呜然，如泣如诉，却又如歌如诵。

“……”

“蝉鸣，月明，此地镌刻着君的一碑墓铭。”

“心宁，气凝，彼方飘荡着妾的千声叮咛。”

“君既无言，何须不见。今夕何夕，此年几年。流年若梦，浮生无痕。”

“……”

“……”

那声音忽近忽远，起伏连绵，却如清风拂面，弱柳垂肩。在这声中，我似乎看见一位典雅女子满面愁容，挽着裙摆于庭中葬花踱步，只是鸟兽不忍而掩面，天地尤怜而垂帘，花露不沾其衫而泪若珠坠，风霜不加其面而脂粉自溃。

我的臆象中仿佛有这么一名女子轻轻向我顿首，不待她拭去泪痕，我却已经怅然回神。

……

我没有恐惧，没有惊异，也没有想要对此再深究下去的好奇心。我只是作为一名静静的聆听者，轻轻地听着她的倾诉，感受着她的情怀，在释然中有一丝的黯然与神伤。

我完全没有由那声音联想到恐怖小说中那些索命情节，好像忽然有一个贞子或是孔子会从阳台的边缘攀上来一把揪住我的脚踝，前者多半会大吼一声日语，后者则会低吟一句论语。

相反，我对那个声音有的只是亲近感，犹如久违的亲友或是故交，急切间只待见一面，便能折柳后分道离去却不忍回眸的那种感觉。

我确信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没有过量饮酒或者吸毒，更没有服用什么带有致幻效果的副作用药物，假如唯一合理一点的解释大概就是我没有睡醒，我应该再回去睡一觉。

在我握住阳台和内室之间门的握柄的一瞬，我耳畔却又仿佛闪出一个声音，“或许不应该回避了，君。”

不论声音还是背影我都确定我不认识她，却又那般似曾相识，好像一个勤俭持家的主妇和菜市场路口的摆摊老伯铁定打过不下百余次照面，大概就是那种感觉，不认识，却又确定一定见过很多次，听过很多她的声音。而且我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就是那个“君”好像就是指的我？！

本人连谈恋爱的想法和资格尚且没有，那种君君妾妾的叫法让我感觉简直都是已经婚配N年得深闺怨妇的阴霾气息。在夏夜的阳台我仍是不住打了个战栗，嗯，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好。

此刻的东方依然开始泛白，我没有任何提起右手去确认手表上钟点的兴趣，只想理一理现在繁杂的头绪和此间诡异的经历

――身着铠甲的雅典娜在梦中抚头的暗示，简装少女随身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且暴力异常，我在梦中扮演过一个叫“德斯帕拉”的角色，在梦境之外的现实我大清早就听到了深闺传来的涕泣（尽管她幽怨的声音确实非常好听，我但是竟不忍心再次听见）。

此间貌似并没有多大的联系，向女神，暴力妹，怨妇打听出下落的可能性几乎都为零，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再次见到她们，纵使见到了也不见得打探得出来。女神总是笑而不语的，暴力妹多半会用平底锅把我再次拍飞，而怨妇若是来一句“君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我想我还是去死了吧。

大概硬要说的话，唯一的切入点就是我“彭鼎城”和“德斯帕拉”似乎有某种内在的联系。起码在我的概念里面，我们的嗓音貌似是如出一辙的。

一天多的混乱，我简直弄不清到底，我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浮生若梦，梦若浮生。倘若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么，相信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困扰，也没有那么多因为迷茫而自杀的善感少年了。

睡意被我之前一折腾就遣散了，没有早起洗脸刷牙的习惯，我提上床边的裤子便准备出门，以我长期上课做白日梦的经验看

――是春梦还是噩梦，大概不久就能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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