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渊与影之崖 第十一章 叫天不应

在那一声“君”一出口，我起初那个我和她或许只是面熟而已的勉强愿望彻底落空。

凌晨脑子里浮现的臆象竟然可以这么真切地触及，加之扑鼻而来的淡雅香气和指梢传来的温软质感，简直如坠云端……我猛然回神，险险将怀中的女子一把推开，神色骇然。

“高中生，高中生，我是高中生……”我急促地喘息间不断这么在心底暗示着自己。

坐怀不乱那是柳下惠入圣的境界，本人一介凡夫，无非被女神开了一个玩笑而已，此等境遇，简直是要我气窒肺炸，比起先前被鸟爪扼喉也差不哪去。

“君……”那女子见我神色有异，立时眼中泪光涌现，神色凄然。

我却在气滞之上多了一层目眩和心境的撕裂感，煞是苦痛。

我真是服了，这帮兵痞捉她时一定是拿麻袋套回来的，然后挑逗她时，这女子多半是一直拿膝盖和袖口蒙着脸那么蹲着，不然这帮兵痞早就死一屋子了。

再以局外人的视角看这场变故，从我的第一声“沐”，到她的第二声“君”，期间的间隔不过也就数十秒有余，局内人之感却是恍若隔世。

似乎和我一样，回过神来的肌肉男们，前一秒脸上还浮现着那孩童般稚嫩笑容，嘴角的哈拉子还淌着老长，此刻却已经回到了各自的角色。

“XXOOXX！”“OOXXOO！”一瞬，一屋的暴徒都变得狂燥和愤怒，纷纷去一边抄起手中的武器，围拢上来，疯狂叫嚣着。

多半是骂娘话也就无需深究了，看来是脱不出身了，这么绝望的环境，你若再给予自己绝望的情绪只会更显枉然，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十数年来的失败经历加冷眼相对，早已造就了我铁打的意志，在负面情绪里长大的我压根不知恐惧为何物，只是淡漠地和这帮兵痞对视着，想不到竟然起到了非常好的威慑效果，后排的几个家伙在和刀疤脸咬耳交谈，一时间他们竟不敢妄动。

然而较之这票货色，更让我头疼的是身边的女子似乎还没从哀怨中缓过神来，这个节骨眼还悄悄牵起我的左手放在她的胸前，拿那种小孩般可怜兮兮的无辜眼神望着我。我赶忙闭上眼，想起日间我那个同学望着冰川美女时说过的那句话“我要瞎了。”

恰恰是此时我似乎瞥见了我左手无名指上的豺头戒指，它能够帮上我什么忙么。

“狒狒，土狼，鳄鱼，河马，犀牛！”我伸出左手大声叫唤，只见这帮兵痞满是骇然之色，心下还小有得意。在他们骇然渐变嘲讽的神色中，我顿悟什么玩意都没有出现。

“X！”一声虎吼，当头一个彪形大汉一跃腾空，抄着家伙就要往我天灵盖上砸下。

“呀。”

无暇去顾及身侧怨念主人似乎是出于关心的娇呼，我向一侧翻滚。心下在催逼自己“想想办法！”

与此同时一柄短锤在我身侧砰然砸地，而另一边的短刃已然直逼我的肋下，险险侧身闪过，那短刃竟改戳为削，平划向我的胸前，脑后只听得一声高喝，携带金属气息的风声直逼头顶。

两面受袭，简直避无可避，我只能将身体往后再腾挪一分，头往左侧偏斜，以求不要伤及要害。锐利的刀口舔过前胸，殷红的血液登时飚出，而头侧那柄短锤再度落下，右肩立时崩塌，右肘处断折的白骨戳破皮肉，露出森森白牙，口中忍不住的腥咸一口喷出，只是溅了一地惨淡。

“Athena！”

我不禁向女神大声控诉，这是一场多么恶意的游戏，祈求能得到她的些许帮助。舔去嘴角新鲜的B型血之后，一片沉寂，我所得到的回应，不过是这帮兵痞眼中的玩味和不屑罢了。

“君！”那个娇柔的身影已经被拖离了我的视野，无从判断她此刻是否安好。

我半跪着地板，塌着右肩，左手掩不住胸口激涌的血液，只是昂着头，冷漠地与他们对视：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终结。

“X！”一个肥头硕肚的家伙往我身上啐了一口，随后我被一脚蹬翻，一只满是污秽的皮靴毫不留情地碾压了我的脸庞。周围的嘲讽和笑声愈高。这帮家伙在见识过我的无能之后，都卸下了武装，将手中的劳什子扔去一旁，回到了之前猥琐和浪荡的样子。

那个肥仔顺手抄了一柄双刃斧，高高举起，我异常清晰地知道，就要结束了。

“君！”这是我听到了最后一声呼唤，也是最尖锐的一声。随后，只剩下裂帛般撕扯的清脆开裂声，以及被什么东西捂着嘴的呜呜之声。或许，不幸的他们只是不该让我或是德捕捉到这些讯息的。

在斧子落下的前一刻我要说的是：德、女神，非常抱歉，但我真的尽力了。

而在斧子的白刃触及我头顶的发梢的那一瞬，我要说的是：肥佬，非常抱歉，我还不能就这么死去。

几时我放弃了胸前伤口的遮掩，腾出左手掌心支住了那柄下落的利刃。心下无念。

手中的斧刃，不知什么时候被扭得蜷曲，脉中的黑气，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爬满了躯体。

我只是闭着眼，回想过沐为我挺身而出时，最后的那一瞥不容回绝的坚毅，回想过那样一名娇弱女子依偎在我身畔时，能够不惧危难地依赖，她们都是为了怎样一个废柴，而无视身边时刻能殃及自身的凶险，这是怎样的深情与托付，让如此懦弱无能一直在逃避的我如何去担当啊。

那一刹，纵使是淡漠如我也泪流满面。

跪地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顶天立地，懦弱的魂灵，不知如何去遵循神灵的指引。

左手依然握紧那蜷曲的斧刃，只是伴随自己的起身，将双刃斧的另一端送入了那个肥仔的脑门，再轻推一把，瞪目的他轰然倒下。

杀戮原来是如此充斥快感的活动，我对这个过程难以言喻地熟悉和适应，这才是影世界的我么？

戒指上的豺头似乎因为舔舐到了鲜血，贪婪地睁开了腥红的双眼，在我左手的无名指末梢不停地扭着脑袋，摆弄它尖长的嘴脸，露出了肆虐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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