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若梦 第十四章：平岛

很快，天就已经黑了，船上的水手并没有因为白天的事有所触动，除了在底下休息的人外，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着事，好像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周晖幽暗的船舱里，只有周晖和肖晓二人正在品茶。看着眼前一身粗布麻衣却隐藏不了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的少年，周晖的眼中显现出一丝羡慕的目光。周晖想起昨日下午，一位年轻的男子来找他时的情景，他没有想到在这山海关除了少数几个将官外竟然还有人能够知道他的到来，而且那人竟然是一位初来乍到十几岁的少年。周晖本不愿意理会那个年轻的家丁，但他当打开肖晓给他的信时，心中的震惊使得他只能连夜赶到肖晓所住的客栈，两人昨夜的夜谈促成了今日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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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海风不时地吹过庞涛的脸庞，今日本不是他值夜，但白天发生的事让他难以入眠，而冰凉的海风能让他清醒一些，让他好好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一切。从山海关到平岛，要先从渤海边上的山海卫出发，先乘船经过旅顺，然后再转道东北，开往平岛。运气好的话，一路上风平浪静，加上顺风，到达平岛大约要三天。正巧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此行运粮一定会是颇为顺利的，也许在三月九日清晨，众人就能抵达平岛。但这是庞涛第一次希望这次的行程能够慢点再慢点，他一点也不想再回到平岛那个人间地狱之中了。

其实庞涛并不想杀陈勇，他虽然有想当百户的野心，但他并不想杀陈勇，陈勇虽然蠢，但平日里对庞涛这些下属还是不错的。当上百户是此次事件的另一个收获，他在乎的其实是肖晓答应他的事情。与酒囊饭袋、没有脑子的陈勇不同，庞涛其实很聪明。在内心里，庞涛其实是看不起这位昔日上司的，想到这里，庞涛冷笑了一下，仿佛在嘲讽已经沉入海底的陈勇的愚蠢。

昨日庞涛虽然和陈勇一起，围在肖晓的身边，但他的目光一次都没有落在海莲身上，而是看着与陈勇交谈的肖晓。这是庞涛比陈勇高明的地方，陈勇与肖晓交谈了那么久却连肖晓等人的名字都没有问出来，连这三人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就想着女人，着实是个满脑子精虫的蠢人。

庞涛当时便注意到了，这三人中除了肖晓在侃侃而谈外，另外两人不仅一言不发，而且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慌张。要知道若是平民百姓忽然看见人亮刀，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害怕，那两人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只能说明一点，他们并不在乎陈勇。而且三人中，竟然是最年幼的肖晓在与陈勇交谈，而且肖晓虽然表现的楚楚可怜但却口齿清晰、思路顺畅，这一违背常理的情况让庞涛当时就觉得此人并不一般。

果然当天下午，正当陈勇去驿站午睡时，便有一位矮壮的青年男子来找庞涛了。

果然和庞涛预料的一样，三月九日清晨，运粮船队便赶到了平岛。第一次出海的肖晓等人精神都不错，没有因为这几天船上的颠簸而感到些许的疲惫。当然也有这几天都是风平浪静，船只行驶得很平稳的关系。

一下船，肖晓便见到一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位随从匆匆而来，而船上的水手和官兵看见此人皆是有些慌张，不一会儿周晖便带着庞涛去见此人了，三人匆匆说了几句，中年男子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随后中年男子便领着周晖走了，只留下庞涛在现场，指挥着众人将船上的粮食统统地卸了下来。

肖晓走到庞涛身边笑着问道：“如何，那人应该便是现在平岛实际上的掌控者刘五了吧？”

庞涛看了肖晓一眼，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心机颇深的少年竟然会认得刘五，但庞涛很快便回复道：“放心，事情暂时瞒过去了，刘将军对陈勇那个废物其实并不怎么上心。不过，这船上的其他人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我可就不敢保证了。”这话其实已经暗示了肖晓所猜测的是对的，那人便是刘五。

肖晓自信地说道：“没事，只要你这边能够瞒住，其他人我自然能让他们闭嘴。”

其实，庞涛也有些惊讶，这船上那么多人，那日肖晓身边的李雷来找自己时，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庞涛在除掉陈勇的同时，安定住陈勇手下的士兵。庞涛虽有把握控制住大部分的士兵，但是其他的士兵他就无法控制了。而且这船队上除了几十名士兵外，还有一百多位水手，真不知道肖晓是如何堵着这些人的嘴的。不过，现在对于庞涛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搬完这船上的货物后，他便立刻赶回了家中，与自己的妻女团聚。

在刘五走后，肖晓便带这李雷、莫磊、海莲、额图浑这四人，开始仔细的观察这个作为大定朝唯一孤悬海外的军事重镇东江镇核心的平岛。

其实平岛并不大，而且还很荒凉。尽管自十年前总兵毛成龙在皮岛开镇开始，便开始开荒屯田，但岛上环境恶劣并不适合耕种，除了长有大批椴树外，并没有大量的耕地，自然也就无法产出能够养活岛上大批驻军的粮食了。所以整个东江军镇完全要依赖登莱、天津和高丽属国的粮食供应，此前蓟平总督张自如想要控制东江军镇逼迫毛成龙就范的最直接办法，就是断了登莱和天津两地的粮食供应。毛成龙别无他法，只能拼命压榨高丽属国，此前未断粮时，高丽属国对于东江镇的粮饷供应就已经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负担，这导致了高丽属国的君臣上下对毛成龙所部造成了更大的怨恨。但即便是有高丽属国的粮食供应，在张自如断东江粮饷的八个月里，平岛上仍然是饿殍遍野，白骨如山。后来张自如更是以议饷的名义将毛成龙给杀了。

很快，夜就深了，肖晓带着众人走了一天，将皮岛的情况给摸了个七七八八，此时的众人早就已经累了。除了肖晓之外的其余四人很快便在周晖提供的驿站内睡熟了，但肖晓却仍然感到很兴奋。

通过白天的考察，肖晓发现这整个东江镇并非单纯只是一个平岛，而是以平岛为中心，以附近的猪岛、海洋岛、长山岛、广鹿岛等岛屿为掎角的群岛防御军镇。肖晓心想这昔日的毛成龙毛总兵当真是有几分本事的，荒凉而狭小的平岛上能够有今日的人烟繁盛和固若金汤，此人可谓是功不可没。可惜没死与胡虏之手，却命丧在张自如的手中。

正当肖晓仔细地回忆白天的见闻时，忽然他房内的灯灭了，黑暗中一位曼妙的身影走进了他的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