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若梦 第十章：程德谋的打算

想到这里的程德谋只感到异常的心痛，他知道这位得意弟子是冤枉的，但在这件事上连程德谋自己都认为张自如虽然冤枉但却是有罪的。擅杀大将，为人心高气傲得罪同僚，再加上市米资敌等罪名，张自如纵然得胜，但仍然难逃一死。但是杀他的时机却不好，程德谋没想到年轻的咸嘉皇帝如此心狠，京城之围刚解，胡虏虽然被自己击退，但仍然雄踞关外，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竟然就将亲手提拔委以重用的大臣给凌迟处死。在这位年轻皇帝的眼里，无论你之前立下多大的功劳，一旦皇帝认为你不可再用，便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

此刻的程德谋只感到异常的孤独与无助，余大成虽然勇猛善战，但自从张自如被杀后，便从不轻易离开军营，深怕被东廷番子抓去，凡事只求自保，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锐气。肖忠国为将尚可，却才具一般，他的儿子肖三贵倒是一员虎将，只可以太过年轻。唯有何云纲智略过人，意志坚定可以一用。

但面对着狡猾凶残的黄台吉，程德谋身边的可用之人实在太少了。若是张自如还在，他还能替自己分忧一二，具体的战斗指挥交给他便可以，而自己只需在后方调度便可。面对如今的困境，程德谋只能依靠自己和麾下的这些大将了，此时的程德谋已经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此时的程德谋纵然感到异常的孤独和力有不逮，但责任和爱国心仍然驱使着他不断地前进，思索着破敌之策。在经过缜密的计算和实地考察后，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程德谋已经制订好了下一步的打算，他仍然想继续实施之前自己与张自如设定的战略计划。

三月四日清晨，经过一夜的修整后，肖晓便派李雷和莫磊二人去购买干粮，此二人长期在边关作战，连日的奔波对于他们而言并非是难事，二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到山海关，在这里他们二人还是有些人脉的，自然懂得如何能够短时间内获得干粮和物资。海莲和额图浑则待在肖晓的身边，护卫着肖晓的安全。

肖晓与海莲、额图浑三人坐在一处酒楼，看着来往的行人，这山海关内，除了原有的住民外，大多都是军人家属。巡逻的年轻士兵们，每次路过这处酒楼，都会将目光看向坐在肖晓身边的海莲。额图浑有些不爽那些士兵的眼神，而海莲倒是无所谓，看着额图浑和海莲的反映，肖晓只是轻笑了一声。

额图浑看见肖晓微笑的表情，和他饶有兴趣打量着自己和海莲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肖晓倒也没有戳破额图浑心思的打算，他对于这位年轻憨厚的那拉族人，也是颇为喜欢。肖晓虽然喜欢掌控一切的快感，喜欢看着众人在他们各自的命运中挣扎，但本质上肖晓并非是一个坏人，对于有着干净眼神的额图浑肖晓还是很欣赏的。透过额图浑的眼神，肖晓可以轻易的察觉他的心思。他并不像汉人男子那样含蓄，什么事都藏着掖着，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与他交流倒也简单明了，省心省力。

经过多日的相处，肖晓早已知道这份淳朴并非只是额图浑独有的，那些在他府上做活的那拉族人不论是老嬷嬷还是那些大汉，大多都是这样的直肠子，这也是他们为何在京城扎根多年，却始终难以融入汉人生活的原因。这样看来，淳朴应该是那些不通文墨的那拉族人的天性。而与他们同族的胡虏应当也是这样的性子，很难想象一群天性淳朴得在汉人眼里甚至是有些傻呼呼的异族人，竟然能短短的十余年里多次击败数量上远是自己数倍的汉人军队，从而占领了大片原本是并不属于他们的领土。饱读诗书的文明民族只能任由一群野蛮人屠戮，而那些熟读兵书、精通兵法的汉人军官却在那些粗鲁愚蠢的胡虏贼酋面前一败涂地。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肖晓却懂得这其中的奥妙，定朝的失败并非是输在愚蠢上，而恰恰是输在他们自以为是的聪明上。

海莲并不笨，她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额图浑的眼神，自从她的情郎在去年战死后，她便再也没有感受过被人爱的滋味，仇恨和愤怒充斥了她的内心，直到遇见了肖晓，她才让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熄灭了下来。她看见因为被自己的大汗打败而背井离乡的那拉族人，她看见了在此前的战争中失去家人而沦落风尘的年轻的汉人女孩，她终于懂得了，在这场战争中，饱受仇恨折磨的并非只有自己。所以此刻，她才会平静地坐在肖晓的身边，她现在已经能暂时的放下仇恨，只想快点见到自己一年未见的年迈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