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第一章 空白

牟林可真的算是村子里第一奇人了，这是全村人共同这样认可的。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牟林也只能退学回家，今年也就刚满十六岁。家里没啥钱，本来有一万块来着，但却因为埋葬去世的父母，所以不多的那点钱一下子全给花光了。要不是村长大人心好，从村子里的钱当中补贴了一些，说不定还要欠点债呢。

牟林的家住在山顶上，就因为他们一家是外来户，想要住到下面村子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就算是村长同意他们一家搬下山，其他村民也不会愿意。当然原因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搬下山了之后肯定要把那些原住村民们的好田好地给分出去。村子本来就很闭塞，在以前的时候交通又不方便。家家户户赖以生存的就是家里被分下来的那点田地，娃儿少的还好说，娃儿多的那可就难了。说不定所产出的粮食自家还不够吃呢，这要再匀出来一点给一家从来就不认识的人家，那还不要了老命了吗？

而山顶的土地，要有多贫脊就有多贫脊。其原因就是常年无水造成，只能靠天上下的雨水来维持。土层也不厚，想想也是，常年被无情的雨水冲刷、流失，还能剩下多少的土啊？之所以贫脊，也是因为雨水。你撒下去再多的肥料，施加多少的农家肥，只要那无情的雨水一来，都会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些年里，国家富裕了，人民生活也逐渐慢慢变好，家家户户年青的子女有本事无本事的都跑到外面打工去了。很多家庭也因为有钱了之后想要逃离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苦生活而在外面镇子里或是县里买了套房。

那些套房确实非常好看，特别是精装修了之后，那更是美仑美焕。墙壁用钢化涂料抹了好几层，苍蝇上去可能都趴不住，一定会脚下打滑给掉到地上摔上一个大大的扑爬，让看到它笑话的其它苍蝇给笑掉大牙。屋顶安装了大吊灯，不用开灯，看着那些琉璃就让看的人有一种从心里深处感觉到相当的美。屋顶的四周角也被装上了石膏板，看不到一点直角的痕迹。还有那透明落地玻璃窗，阳台等等这些东西，能清楚的看到室外一切能收到眼底的东西，一度让还在读书的牟林十分的羡慕。

可羡慕有用吗？显然是没用的，谁让他家没有钱呢？一文钱都能憋死英雄汉，何况想要到镇上或者是县城里买这样好的房子呢？那可是要一大笔钱呢。

曾经他也幻想过，要是有了钱后，肯定也会到镇上买一套特别大的房子，或者是干脆买上一套别墅住着。

看到别的人家出门有小汽车，不管天晴还是下雨都淋不着，而且关键的还是不用自己走路，根本就累不着。车里还有空调，不管行多远的路，天上的太阳再大，外面的气候是多么的炎热，身上都不会冒出半点汗珠子来，想想都美得不行不行的。

牟林所在的村子名叫阳村，名字据说是向阳的村子而命名的，说是阳村，其实也只有他家是从早晒到黑。其他人家住在半山腰，一到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基本就晒不到多少太阳了。

家里的房子还是以前那种转板墙的房子，土层差不多有五十来公分厚。转板墙的房子在泥土干了之后会产生很多的裂缝，外面吹风的时候，屋里也有少量的风被灌进来。这样的房子在夏天住着那是特别的舒服，但到了冬天的时候就不行了，能让住在屋子里的人冷得直到哆嗦。因为村里的人很少有爬到山顶上来的，所以，山顶上的那一大片土地基本上都属于他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土地很是贫瘠，只要一下大雨，不管加多少的肥料。田地有十来亩，林子那可就大了，得有好几十亩。

那田地里的产出可算是相当的低，而且还得看当年老天长没长眼，如果长眼了，风调雨顺的话，那肯定能有一个好收成。如果老天没长眼，那这一年里，大米是肯定不够吃的。

屋前有一口稍大一点的堰塘，在下雨的时候就把水给储到堰塘里，吃用全靠这口堰塘了。

在堰塘的旁边就是水田，就那一块田差不多就有十亩左右，其他的地就全是旱地了，以前种麦子，现在那地上只能种蔬菜。因为那麦子产量低，一亩就只能产三四百斤。这还要看年成好的时候，要是年成不好的话，说不定就只能产百十来斤。

身处南方，可吃不惯馒头，而且，种出来的麦子磨成面粉后做出来的干面条筋道也不行，赶北方的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下到锅里要不及时捞起来的话，说不定还会变成糊糊。就算是做好了，捞在碗里之后也得快点吃完才行，要不然也会成为坨状，非常影响人的食欲。

家里本来喂有两口猪，但现在却没有了，父母去世了，那肯定得请人来帮忙才行，而且还得请大厨。虽然村长在村子里有一定的威望，但不给别人吃饭，那是谁都不会来帮忙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何况是牟林家。

堰塘里稍大一点的鱼也被打起来了，现在里面全剩下一些小鱼，就算是送给别人来钓，他们也不一定能看得上眼，因为那鱼也实在是太小了一点。那些鱼不仅仅是小而且还要说得上是瘦，瘦骨粼殉的瘦。在闪亮的银甲外面竟然能清晰的看到那一根根竖着的肋骨。

家里喂的几只鸡也全部进到那些帮忙的人的肚子里。

现在的牟林站在自家的晒坝边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前面的一切。头脑里一片空白，任凭山风胡乱的吹着他的衣摆、头发，可真的是欲哭无泪啊。整个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了，真正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