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江心一处浅滩浮岛,方圆数十里杳无人烟,此刻一艘精美画舫搁浅岸边,一众水手梢公正拖船挖泥,忙乱一片。
画舫阁楼内,三女横躺侧卧,正是白荷姐妹三人。
“白荷姐,今天的事我总感觉不太对。”
“妹妹说的对,我也感觉不太对劲。纸醉金迷的世家子弟我见过不少,自负风雅的世家子弟也不少,哪怕豪气迸发的豪迈之士也是有的,可是这三人的行事作风却着实琢磨不透。”
“明明一个姑娘家,竟然敢冒充王府世子。”
“可是看那军官的样子,那面王府令牌当是真品。”
“莫非是这丫头偷盗出来的?”
“可我看这三人确实有贵族气质。你我姐妹接客多年,官宦子弟可没少见,有谁能比得过这几人的。”
“确实,老成持重,风度翩翩,端庄知礼,这三人确实不凡。”
“罢了,这种人的行事我们还是莫听,莫问为好,他们怎么想,我们照做就是。边关大将对他们都无可奈何,何况我们。在此静等他们回来就是了。”
离画舫数里,一处泥泞的小道上,一行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着,正是北冥夕三人。
自出了齐都,北冥夕就已猜到淮王不敢明抢爱女,但一定会派人暗中跟随。
借着停车间隙几番视察,果然如他所想,淮王派了一路人马遥遥相随。
一路上北冥夕隐忍不发,就当不知道此事,不过心中计策早已开始盘算。
走陆路,王府卫士不说,道道关卡,武成也大可做些文章。对方按兵不动,等的就是机会。
所以一路故意大摇大摆的缓慢行进,到了齐淮城后突然由陆路改水陆,一举甩了王府卫士。
有谁会想到三人会坐着画舫游山玩水;更有谁能想到画舫一路南下直抵沧浪江。
齐帝密旨要人,那么边关军士自然不会收到主仆二人通缉画像。
仗着王府令牌,又凭着风花雪月做掩护,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离了齐境。
离岛南渡,就能到达大吴地界了。
“大白天的,怎么这个岛给我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一路上,换回女装的郡主不住搓着臂腕。
“这里不阴森才怪了。”北冥夕笑道。
“怎么,你这大恶人知道这个地方?”
“叫谁大恶人呢?”
“挟持我千里南下不说,还毁我哥哥名声,你不是大恶人谁是。”
“你信不信,惹恼了我这大恶人,把你就地正法了。”
“我怕你啊!”
“殿下,你我已经安全了,就在这里放了郡主吧。”前头,陈宫哈着白气道。
“还没告诉我这是哪里呢?”郡主转换话题。
“我也是一知半解,陈宫,你来说。我去拾些木枝,起火吃个饭吧。”
“郡主,来这边坐。”陈宫招呼白郁到路边一处巨石边,“万里沧浪江,此处是唯一的一处江中浮岛。”
“原来这里就是覆舟岛啊!
我早该想到了。一路被大恶人气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殿下虽然时常逗趣郡主,可真没做那些非礼之举。”
“他敢!”
“哈哈,一路闷闲,少年人逗逗趣也是应该的。
话说这里在以前可不叫‘覆舟岛’。”
“那叫什么?”
“只是一个方圆百里的浅滩,在这宽阔的沧浪江中也只是缸中一叶罢了,连人烟都无,哪有什么名字。
直到吴、齐两国南北对峙起,这做荒岛却成了两军必争之地。
毕竟能立足此岛,在这万里江面上就占据了绝对主动。”
“这里湿气蔓延,无木无林,怎么住得了人?”
“对民生,此岛自然毫无用处,对兵家来说,则不下于名山雄关。
试想,占据此岛,就好比有了一处桥头堡,进退都可占得先机。要知道,兵贵神速,一场战役,往往谁得先机谁就胜了一半了。
所以自两国对峙起,为了争夺这片无主之地,经历了何止百战,两军死伤水师何止百万。”
“好惨。”
“是啊,无论那一方进军此岛,对岸必是水军大出。大战下来,这里覆了多少的战舰,沉没了多少的骁勇将士。”
“所以这里被叫做‘覆舟岛’?”
“不错。久而久之,两边达下默契,这么一座孤岛再无人烟,倒是后代无数军士的幸事。”
“我们来此做什么?”
“因为我们要在此借舟南渡。”拾材回来的北冥夕插嘴道。
“白痴,这里查无人烟,你去哪里借。”
“郡主有所不知,百年前,为了悼念在此阵亡的将士,我朝曾派法师上岛祭奠。”
“大齐皇帝就不怕你们乘机占岛?”
“所以同时间,大齐也派了法师上岛。
既然是为了祭奠将士亡魂,两边自然极力避免冲突。后来发现这里的尸骸腐化,难以分清是哪朝人物,最后双方商量,两国合力在此建了一座祭坛。”
“这和你们南渡有什么关系?”
“大舟自然没有,不过在岛内河道处找寻遗留的轻舟想必不是难事。”
“原来如此,也亏你们能想出此计。”
“一路行来,殿下早已谋划好了。”
“诡计多端,果然不是好东西。”
“妹子,哥哥劝你以后多往市井走走,多多接触下人。”
“为什么?”
“你这骂人的技巧,来来回回就是‘大恶人’,‘不是好东西’这样的词汇,根本就说不到别人痛处。”
“什么痛处?”
“郡主千岁,淮王一家世受皇恩,理当时时刻刻想着为国出力以报天恩。
此刻虽然被俘,也当时刻谋划暗害南朝余孽,不惜拼得身死道消也算对得起天朝,不辱淮王威风。
可你道好,一路上对南朝余孽不仅言听计从,更使得兄长威名受辱,此刻回去当用何脸面见父兄,何以报圣恩?
无耻女贼,当诛!”
“你,你~”
“看看,说不出话来了吧!”北冥夕一转刚才义愤填膺的怒脸,笑道,“不吐一个脏字却让对方气的几欲呕血,这才是骂人的最高境界。”
言毕,北冥夕放下手中吃食,站起一躬到底,“郡主一路南来多处相助,南宫靓深感大义,不胜感激。”
“齐帝追捕恐怕是为了南北朝局势,殿下本人无错。此事郡主殿下自然心知肚明。郡主殿下心中正气老奴亦佩服万分。”陈宫也是一躬到底。
“散伙饭吃完了,郡主,我们就此别过。”北冥夕站直身子,“这么多日不见行踪,你父王一定心急如焚,坐着画舫快快回去吧!”
白郁尚在愣神间,北冥夕拉着陈宫已经远去。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一向开朗的少女不知为何出现了惆怅之感。
“也罢,父王是等急了,那位将军处也要解释一下,不然真是坏了哥哥的名声。”
呆坐良久,噼啪烧断的柴声唤回少女思绪。
“咦。”
只见一卷破旧的手册掉落在地。
“这人好没脑子,拉了东西还不知道。”
少女拾起后准备飞足送去,才跑一步却又驻足不前,心思涌动下无意识的翻看手册。
“想我南宫靓堂堂吴国太子,竟然落得北上为质的下场。
身遭此难,我志不消,当奋起图强,日后好得胜返旧都。”
却原来南宫靓为质后手书要记。
“切,还想‘得胜返旧都’,当我朝军队是吃干饭的呀!”
少女返坐火边,翻转书页。
“练功累年,没曾想我进步神速,已触合一之境。”
“合一之境,这可是武人一生所求的最高境界,就连父王都不曾达到,这人真爱吹。”少女抿嘴笑语。
“九月初三,挟得淮王之女南逃。”
“咦,这是?”
“初四,贼郡主借机欲逃,擒后打骂之。”
“初六,贼郡主食物投毒,发现后水淹其身,掌括百下,捆绑一日,断其吃食。”
“初十,命其端茶喂食,起居服饰,快哉,乐哉。”
“十二,久为尝女色,欲之,惜陈宫阻。”
“十四,转道齐淮,寻画舫南下,日日风雨,快哉!”
“十九,挟之渡关,至覆舟岛,我自脱身已。本欲杀之,恐贼王报复,联合我朝内应暗害于我,遂弃。”
“明明不是这样的,这坏蛋是要保全我的名声吗?”少女喃喃自语,合上含有泪滴的手册,呆呆看向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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