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非山 见山非山

“何以解？”

老和尚举起手一一数来，“施主可曾置自身于死地只为救人？此乃一善！可曾救十万生灵性命？此乃又一大善！帮人了却心愿，却是我佛家菩萨佛祖都做不到，施主何不是大善人！”

梓轩没有点头，问道：“可我也是祸害，自古流传我会祸害世间。也曾因为我一人生死害了不少人，更因为我一时兴起让天下陷入战乱，如此也能是大善人？”

老和尚又是一笑，伸出手接住雪花问道：“施主可知我接住的雪花是正还是反？”

梓轩和小和尚都摇摇头，世间落雪怎么会有正反之分。

“如此便是我想说的，善是善不可为恶所恼，心向善所做恶事，就如这落雪本就无正反之分，不必执着。”

大雪之下，两个和尚和一少年在屋檐下避雪，少年在沉思，两和尚却只是为了避雪。

“见山是山又何解？”梓轩的确不用执着于善恶，世间根本没有纯善之人，豫章的鲍姓富商太像大善人，其后也是黑暗无比，可只对扬州百姓来说便是善。

老和尚笑了笑，反问：“施主又从何听说？”

少年想了许久，他确实不是从书中看到，只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曾听到这一句话，哪怕忘了曾经养育他的人，也不曾忘了这句禅语。

“不曾记住，就如天生便知道一般。”

“那施主你便是禅语所对应之人。”

梓轩有点震惊还第一次听有人说人就是禅语。

“施主从小听见此禅语是为何？很简单，告诉你禅语之人认为你就是那人的山，见山是山，施主没必要去解，以自己为山，做自己想做之事。”

“世间山岳数不胜数，每一人都可踏山游水，山本就是山，可山又不只是山，此乃禅语的第二句，见山非山。”

“见山非山。”他跟着念了一遍，山又为何不是山？

“施主可是被未来道路烦忧？”老和尚不再纠结于禅语，这三句话也是他要参悟一辈子的禅语，君子所见不同。

梓轩点点头，“我出门游历到此，一路经历繁多，出门时有人和我说要去打破世间修道束缚，重振仙道。先生一辈子只想振兴王朝，强军富民统一天下，我作为弟子不可不为。仙师教我性命希望我打破天象，为后辈修仙铺路。我不知道该选哪一路。”

老和尚取出一本破书，拍了拍灰尘，让其看似崭新许多。

“此书我寺庙无一人能看透，今日赠予施主。”

“小施主也不必多虑，如今的你可有回头路可退？”

少年想了想，退至徐州妖主，妖主保不了他，退到蓬莱，却也只是修道一生碌碌无为。回洛城梧桐巷？可估摸着早就被拆迁建立起闹市来了吧。

“我无法回头，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老和尚不再用高深佛语只是很普通讲述；“无法回头，才是旅行的开始，要是人人都遇上问题就回头，就真不是游历，所以你一直在走，就是走正确道路，并没有走错。”

“哪怕我祸乱世间？”

“世人就如此脆弱连所谓小灾小难也渡不过去？”老和尚反问，

“可我所做会天下饱受涂炭之苦，战乱中原。”

“有何不可，你只见着过帝王将相更替，可曾有过百姓灭绝？世人没有如此不堪，虽世人都求一个平安盛世，可纵观五千年有过么？没有的，只有帝王将相的盛世，有过富商官员的盛世，唯独没有百姓盛世。你抱着去建造百姓盛世之心去破坏如今的安详，就毫无过错，所以施主从未有过走错路。”老和尚说完，雪便停了，一轮暖阳也出来了，拨云见雾。

诸葛先生却是是抱着统一天下，抱着建立大梁盛世而逆转天象，可单单逆转天象还不够，就如烧火煮饭，只有干柴差了火可就不能煮饭。

“大师，你们师徒又要去往何处？”梓轩吐出一口浊气，豫章城到如今，他终于不用背负如此重担，让他束手束脚。

小和尚插嘴说道：“我师傅和我要游历遍天下名山，要参破禅语。”

“三句禅语是哪三句？”少年朦胧听过的‘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老和尚参悟的‘见山非山，见水非水’，最后能是什么？

老和尚拉住小和尚的手走出屋檐，踏在雪地中，越走越远，最后连人影都不见才听到两师徒共同说出：“吾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乃至后来，所见所闻，又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参悟之后，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施主！这三般见解，可要深记，不可弄混，走遍天下就可参破！”

梓轩没有追上去，实在没什么必要，老和尚也就参悟到第二层，而且说的很明了，走遍天下，就能不解自破。

大雪过去，有人出来摆摊，有百姓出来逛摊，青州并不会因为大雪而停滞，大梁也不会，天下更不会！

“所以说随便我折腾就行了么？那的确好办许多。”

行人只见一白衣手执羽扇的少年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往海边走去，很是轻快。

走入那贴上封条的小屋，在众人目光下撕下封条，一脸笑意。

“来吧，将大局逆转吧！”

众人更是不解，有好事之人立即跑去衙门告状，此屋可涉及赏金最高的猫妖，五千两银子平常人一辈子都用不完，更何况见到得到。

青州这一盘本已经落子定局的棋盘重新激活，泰山独占青州大权的格局将被动摇，仅仅只是一少年答应了一只小猫要找到它家主人，既然答应就没理由不去做。

烟城太守很是震动，事关如今大局之事，既然有人敢去重新提上台面，属实要祸乱青州，祸乱王朝。

“去军镇执我手书动用军马，快马向东请刺史大人，另外通知正在清风山的泰山长老。”太守迟疑一会连下三条命令。

手下主簿上前问道：“太守，听检举的百姓说只是一白衣少年，毫无修为也不像官家子弟，为何如此大动干戈？怕是要让大家白走一遭。”

“你若是懂也就不再是主簿了，青州大局定在我们烟城，那海边住的先生便是关键。书院无一不想翻案重新判断，我要是还想当太守就得死死压着此事，怎么会让一不知底细的人翻了青州的天！”

主簿没有再劝，三匹快马出烟城奔往各地。这次不像徐州打得安乐王党派措手不及，这次面对的是整个青州，甚至会引来朝廷关注，追杀。

少年走完每一处房间，屋子很是普通，值钱的东西已经被充公了，只剩下不值钱的渔网，那先生看书的断腿书桌，猫妖睡的一个小巧猫舍。

梓轩细细打量猫舍，很小巧，但也一应俱全，铺地的是棉花，比之他房间里的薄被子可是要好上不少。

难怪猫妖不肯说出后续，估摸着在这里就是它一辈子最安心快乐的日子，一位待它好的主人，一生相随。

屋外吵吵嚷嚷，少年露出自信笑意，走出大门。

唯有行动，才能解决心中所有的不安。

所以啊，我所作所为皆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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