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非山 远离是非

天微亮，那些个被雇来布置场所的佣人已经到位，船杆上拉着红布绣球，岸边一张张祁红大鼓，一条条挂满树枝的鞭炮，无一证明今儿的端阳龙舟如何盛大。

在埠头是布置桌椅的伙计再三劝坐在台阶上少年离开，这些个好位置都是给官差老爷和鲍大人坐，可耽搁不得。

摊铺边叼着一个包子的白面书生匆匆赶过来，连忙道歉，提着少年的衣领就往上边停渔船的渡口走去，边走边说“别再丢人现眼了。”见少年依旧没有任何生气，长叹一口气。

两人启程了，白面书生拿起竹竿往河中央一撑，船就顺着章水往下流去，途径少年落水的林子，白面书生没有转头对少年说道；“其实那日你落水我是知道的，我若不去深究军镇兵卒过失，应当是我赶来救你……这或许也是你气运做诡吧。”

少年望着岸边林子，林子后边有个荒废的庙，如今是真的荒废了，它所庇护的最后之人也没了。

“你说是不是我逼死她的，明明她只需在破庙中静心生活，偶尔去城中衙门鸣冤击鼓，哪怕没有一人愿信她的话，可她还活着啊！”

白面书生沉思了一会，想起自己不惜破除戒律引天雷抹灭城西为非作歹的兵卒，安慰道；“我若说不是，肯定是违心话，女子之死城中富商占大头而你只是最后一根稻草。可她终究会如此的，女子再怎么跑去官衙告状也没有人理会，豫章县令和富商都是一个鼻子通气的。百姓都认为她疯了，他城中药铺父母不正是为了面子放任她孤身居住城外破庙？你只不过将此结果推前到现在，这是必然之势。”

小船又路过豫章城外渡口，岸边布置场面的伙计已经收工，只有鲍姓富商在巡查布置缺失，忽看到离去的少年和书生，小跑几步到渡船台阶旁，朝少年挥挥手，脸上笑容和邻家好心大叔并无二一，只是少年见他站立的位置徒增作呕之意。

倒是划船的白面书生空出手来举起羽扇挥了挥示意，也不知是不是和富商告别，还是向过去的诸葛侍郎告别。

再往下又路遇下游乡镇赶赴比赛龙舟队伍，床头掌鼓汉子便大声问道；“两位先生何不多停留几个时辰？到那时一百零八支龙舟齐发，十里八乡之盛事啊，后边还有鲍老爷亲手包裹赠送的甜粽，你要知道豫章城鲍老爷可是我们扬州首富，他包的粽子可是金贵得很，怕是一口咬下全是金子罢，啊哈哈哈哈。”

白面书生拱手感谢，章水水急不一会儿就和去上游的龙舟擦了过去，只余下龙舟汉子爽朗的笑声。

书生放下竹竿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提粽子，拆开一个递给少年。他并没有接下拆开只是将粽子放入水中，一抹绿意便沉入水底。书生也没阻止大口吃完粽子将粽叶置入水面，既要比船走的还要快上不少，不久便被横在水面的浮绳给拌住，岸边一乘凉老头骂骂咧咧地撑着小舟拾起粽叶。

白面书生被当场抓了个现形有些窘意便致歉；“老伯实在是对不住，怎么这章水还得有人管着这水质不成么？”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老头将粽叶丢掷一旁，背后堆了小山高的荷灯残片。

“也不是年年都管，只是豫章城每逢佳节就爱往水里放荷灯，荷灯又被大水打烂漂到彭泽，彭泽青天老爷可就头疼，特命我等几人沿途立一绳于水面，船只商客往来无常，只有荷灯杂物被拦截住，我再乘舟去拾起，保下游水质干净。”

小船顺畅过了横于水面的浮绳，豫章城所有的荷灯却永留于此，少年抬头问书生；“你说有没有一盏荷灯能过老头设立的浮绳？”

白面书生见船舶稳当不用自个儿掌舵就也坐下又解开一粽子，边吃边答道；“大抵都能拦住，就算出了这豫章城又如何？下游城镇这些浮绳都会拦住罢，到不了彭泽去不了大江更何况汇入东海。”

少年点点头，也取出一粽子吃罢，吃尽后学那书生一般将粽叶放置水面随船而行，不过谁都知道叶子只会在下一处浮绳被拦截下来，终究离不开此地。

武当山山，今儿老掌门特地翻出珍藏多年崭新的紫色道袍穿于身上，又带上放置在宝殿供香的符剑，将两个弟子打扮好就带他们出门下山。今儿是武当大日子，也是天下修道之人埋下重要伏笔的一天。

武当山门中紫竹郁郁葱葱，被老掌门几人伐去做竹道扶手栅栏的竹子也都抽出枝长出叶，透过脚底竹道的缝隙还能瞧见地下交错于土里的竹鞭。

“师傅，我们是去哪？”经常挂着鼻涕的弟子今儿也被掌门亲自打扮，还送他一条手帕叫他打理好自己的鼻涕。

老道顿了顿，看了看山下，寻常百姓都和平日无异在耕做，对边上两弟子说道；“去山脚迎接你们的小师弟。”

瘦弱的弟子小声嘀咕道；“可我们上山师傅你就没到山脚来接我。”

老掌门哈哈大笑回答；“你要上山拜师为师也不会能掐会算的道法，自然不知徒儿你等何时上山。”

弟子反驳到；“可你明明早半年前就催促我过了年就修竹道，这不是算到了么？”

“啊哈哈，错了错了。”老掌门依旧笑着回答；“我这一辈最不学无术便是我这个掌门了，昔日同辈师兄师妹都已开山收徒之时，只有我一人连算命解签都不会。至于今儿我如何得知，是你们师傅的师傅告知我的，说是我的关门弟子必在今日到来。”

“可师傅的师傅告诉师傅时我们两和山下小师弟都没出世吧，师傅的师傅还真是神算子呢。”瘦弱弟子点点头，原来平日自个儿最不喜的算命既有如此天机，回去要勤加练习。

“四山不是都空了么？”武当山下一锦衣少年问着身边空无一人之处。

“少主不可妄言，天下各派皆以四山五岳为首，而四山还在五岳之上，特别是这武当山，看着是四山之中最落魄之地，但其祖荫庇护千年不是问题，并未动摇根本。”也不知道后边哪有人回应锦衣少年。

锦衣少年略微摇摇头；“搁百年乱象之前武当山定天下修仙门派之首，可如今百年武当山积弱已久，门下弟子不去避劫反到是去硬抗天劫仙逝不少，而上任掌门几近把门徒都聚集去破除天劫压制以此渡劫，反倒折损剩下只有如今掌门一人存活，听闻这掌门还是上一届最差的弟子，如何让我高看武当？”

空地没了声响，可能死侍自个儿都不相信武当还是天下五岳四山之首。

“若是老掌门能掐会算下山亲自迎接，我倒上山拜师，他若是不来我就去海滨城外东海寻仙去。”锦衣少年还未说完一紫袍老道便从那树林小路走了出来，身旁还带着两孩童。

在锦衣少年略微震惊的目光下说道；“贫道武当山正阳宫十四代弟子洪兴，授先人嘱托今日下山收关门末徒，振兴武当。”

锦衣少年错愕片刻就回神说道；“西凉马锦年，特拜访武当，登门学艺。”他也不敢妄自下决定，还是观摩完武当山再考虑拜师之事。

老掌门扶须笑道；“有请小王爷进山，山路险恶还需担心。后边躲在树后的姑娘也随我们入山吧，山中殿堂颇多住得下的。”

藏身于树后的黑衣女子有些诧异走出，自个儿明明没有露出马脚，锦衣少年倒是提起剑边笑边说说“有趣有趣”，随前面老道人上山，身旁两个弟子不时打量整整比自个大半个身子的锦衣少年，这师弟也太大了吧，两弟子心中已经不打算如何教小师弟去干扫地提水的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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