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非山 军中丑事

武当山之上，老掌门正带着两弟子去铺紫竹去填泥泞破路。一些儿深坑还倾倒泥沙去填平，看似烦累，但估摸着也过不了几天紫竹路就能被师徒三人铺好。

“师傅，紫竹路眼看就完工了，可你说得众多师弟师妹怎么还不来啊？最近可是连香客都不见几位，哪里会有拜师学艺之人啊。”拖着鼻涕的小弟子有气无力地打入一根木桩。

“是啊，师傅你说会有好多好多师弟师妹，可我也没见着有个人影啊，大概有几个啊？要说清楚啊！”较为瘦弱的弟子也附和道，他也怕自个儿从新春过去就勤勤恳恳为师弟师妹铺的路，到时候只能他们三师徒去走。

“不急不急，路好自有人来，至于来多少个，估摸着四十万个吧。”老掌门依旧稳健打入木桩，到如今整个山门道路皆铺竹道，加上千百年前就种在两侧的紫竹更有一股兴盛之势。

挂着鼻涕虫的小弟子转头问瘦弱的师兄；“静安，四十万有多少？比山下的百姓多么？”

瘦弱大师兄掰着手指算了许久也不太明白；“四十万估摸着比锦州人口还多吧？”

老掌门哈哈一笑答道；“四十万肯定没有锦州一州郡人口，可定有京城城内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

“师傅又骗人，咋武当山再怎么大也不能比京城还能装人啊！怎么住下四十万个师弟师妹？”瘦弱少年是去过京城，那儿有十个武当还要大。

“对啊，难不成要把住不下的师弟师妹摞成一堆？师傅你又骗我们！”濞涕虫就要甩手不干，修的再好没人看，没人走，有什么用。

武当山老掌门也放下手中的活儿，望着山下一颗颗松柏，仿佛那就是他口中武当山四十万弟子一样，对自己两个徒弟解释；“你要是看前面你大抵只能看到一个小师弟，但你要往后看去他就是带着四十万铁骑上我武当，再等到我老了你们做武当掌门长老时，武当的弟子就应该不止百万人了，锦州，徐州，并州就连最南边儿的交州，西边儿的凉州都有人叫你一声掌门。徒儿啊，你说我们武当当不当兴？”

两个年龄和孩童一般的弟子也想不到那么远，只是听到有一个小师弟上山就很开心。连连应是，开始催促起师傅不要偷懒起来，老掌门笑呵呵念叨着武当当兴又敲起了柱子。

再说扬州豫章城里市集上，白日里生意是极好的，哪怕是地处较偏的客栈也是被那叫卖吵得没法定神入读。白面书生早早起床说是去河边垂钓，估摸着也是不喜身处闹市之中。

不到一个时辰早起读《大梁游历志》的少年梓轩也被那叫卖吵得静不下心，当即就打算出城找到白面书生商量要不要搬进富商家住几天好静心研读书籍，早日归还。

可随着豫章城门口大河走了三四里也不见有一人垂钓。少年心知被书生骗了，但又不知白面书生去了何处，只得挑了一块没有人的岸边研读起那本游历古籍。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将暗，连手中古籍上的字都看不清，少年才长吐一口气合上书。撰写此书的大宗师也是直白，闯了不少洞天府邸还把隐居山中之修士清修的地点标出，其中不乏有灵地险地。倒是在原先规划的游历路程上多了不少可去拜访之处。

少年起身站起，忽然觉得大脑充血，腿脚有些站不稳，一头栽进了河中。要说梓轩现在感受如何？就像明明千杯不醉的酒鬼被一口酒呛死一般，自个儿通水性，可事发突然一口气没憋住，手脚软弱无力，眼看就得沉下去了。

梓轩终究有些怀疑所谓的大气运到底是何物，就说在梧桐树上救羊角辫，自个儿差点搭进去赔了许多钱财和一块家传玉坠，然后又因为大气运被朝堂通缉追杀，所谓大气运还让自个儿不能抽108签，不然也不会是中了个上上签却解出个如此糟糕的签意。到了如今自个儿临死也没想明白气运到底是坏还是好。

城外，正悠哉吃着一碗猪血粉条的白面书生似乎若有所感。抬头望着若隐若现的星空，夜空熟悉的星座都如往常明亮，不过几颗边际暗淡星辰却有些不同，布局凌乱，有些已经黯淡无光。

要说观星也是千万修行的一种，就如扬州龙虎山天师府精修风水秘术。难道还有人质疑他们修道的错误与否？而也有修士偏爱于观研天象繁星，比如上一任国师被民间传闻为‘观今夜天象，知天下大事’的先知，事细与否都逃脱不了星象演变，在由观星术推演一二便知所发生事情。

“不会吧？不会吧？气运还能扯着你去送死？幸好有佳人相救，真是霉运上上签啊！咦，坏了，坏了！定不可陷进这种杂乱事当中！”白面书生拿起羽扇付了钱便要出去，只见门口站着一壮汉，不言。往外看去，城外道边已无行人，加上这家饭馆早已只剩自个儿瘦弱书生，也真是鬼迷心窍才挑了他来抢。

不到一柱香，饭馆伙计，拦路壮汉，和躲在后厨看戏的商贩，就连饭馆掌柜饲养的黑狗都给揍了一个鼻青脸肿，躲在后厨的商贩直呼饶命；“仙长饶命，仙长饶命，我等只是一时贪图公子财务，殊不知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也是军中之人啊！”

白面书生低头就见着不知何时露出来的虎牙符，连忙塞回腰带间，不过这一想原来躲在后厨的商贩便是晨间早餐铺边上的卖豆腐小贩。

天未亮客栈中白面书生就被摆摊弄货的杂乱之声吵醒，见已无睡意便起床吃个早餐。想去哪个清净的林子躺着钓鱼，没曾想一卖豆腐的商贩和自己搭话，说若是来豫章城游玩非去城外林子旁的粉店一尝那里的招牌猪血粉条。好家伙早早就开始算计他了！

白面书生本打定主意晚点带上在房中看书的少年一起去品尝一二。不料去城西渔具铺子，店铺里一根根渔具瞧着也就一杆子一条丝线就敢卖出一两银子的高价。还美其曰他的杆子曾在大江拽上过土龙，真是把外地人当傻子宰，羊毛都薅秃。

白面书生自然不愿成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就寻得一片林子自个截根细竹，在去向江边渔民讨要一根鱼线，自个儿捣鼓半天制成了钓竿。不过不久就嫌扬州六月天酷热无比，早早收了杆子找了个阴暗的树下躺下打盹。

“哦？倒是有些计划谋略。不过军中之人不留守军营，跑城外路边开起饭馆是为何意？”

见几人眼神闪躲，不断向旁人使眼色，要不是白面书生一柱香前放翻所有人，威慑过大，他们恐怕宁愿挨顿打都不肯透露丝毫。

“我腰间佩戴虎牙符，诸位应当知道在下的权位如何，不想去西凉充军劳作的就老实给我交代！”白面书生此时完全没有笑吟吟，处事不惊的淡定，脸色只布满阴霾。

“我们只是被派遣到此地调查，对，调查。”站门口的壮汉倒是机灵急忙回道，后也不去抬头看书生低着头不漏出破绽。

其余人赶忙附和说是军镇校尉派遣他们小队调查妙龄少女失踪案。还说的如何细腻，就如仔细查案后的报告一般。

书生脸色转回笑吟吟地模样，拿出羽扇扇着风，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不一会儿万里无云的夜空突刺啦一阵白光，轰隆的雷声才随之跟上，再一瞧抖机灵的壮汉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天劫劈成黑炭，再无一口气进出。书生再次扫过每一个兵卒，有些是恐惧不敢直视，有些则是躲闪，言欲到口。

直至盯了假装商贩模样的兵卒三次，商贩才崩溃地都供出来了。

原来自三四年前，豫章城周边村庄常有妙龄女子失踪，为什么加上妙龄呢？大抵都是未到十四成年待嫁的年纪，豫章城本是派遣主簿调查此事。可不知为何军镇神机营中派一只小队前来协助，县中主簿也不好过问军中之事，不敢生疑将事件全托付给粉条店掌柜兼这支小队队长。

几人不去查案偏偏开着饭馆捣鼓抢劫骗财的龌龊手段？

其中大秘密并不是渡口军营校尉如何算到十里开外豫章城发生的悬案，而是有一关系灵通之人拜托军营校尉派兵接手此案，替他掩盖。

这小队几人初到洛城，豫章城中富商又是吃喝又是送住宅送女子，把这几个从清苦军营出来的兵卒给灌得找不着北了。再讲明要去协助他去做抢人家中少女的勾当，当中就有几个应下来，而剩下几位尚有良知或反对或沉默之人在第二天就失踪了。富商说是送他们早早回军营，但大抵是送给地下阎王爷做阴兵去了。几位又历经多次作案，深知已经无法回归军营就拿着些闲钱开了家饭馆。饭馆生意不是如何景气就托人去城中摆摊宣传，可过不了几天就发觉不如直接宰客来钱快，几位兵卒也就成了附近有些名气的地头蛇，没人知道这批强盗原先是军营之兵。

白面书生见了解的差不多，笑吟吟拍了拍假扮商贩的兵卒，摇着扇子走出饭馆。抬头望向天上星辰，那些明亮的星象布局又开始凌乱起来，或许自己个儿才是见山是山的庸俗人吧，书生把腰间虎牙符放置脚下，也没回头搭理身后暗中观察其神色的几位将士，径直进入北边林子消失在暮色之中。

只听闻豫章城夜间巡夜的更夫说城西林子有一家店连遭七雷，先一声，后接着六声，惊得衙门都派捕快深夜去调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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