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帝都这个巨大的保护壳里,颜听夏从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只听哥哥姐姐们提起过。
在火之国,凡通过选拔获准进入帝都生活的孩子,未满17岁一律不得外出。
面对这次前路未知的旅途,除了茫然无措,更多的是期待和激动。
"听儿,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也不要相信虚假的表象,要用自己的眼自己的心,真真切切的去看看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你明白吗?"
这是师尊临行前的叮嘱,也是从小到大对他们的教导。
这几句话早已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子里,长在了心里。不会忘的。
自打她记事起,就住在这件屋子里,从没离开过。
墙上挂的大风筝是十二岁那年二哥亲手扎的,就用了一次,再不舍得用了。每过几日,颜听夏就拿着掸子轻轻的扫去上面的细尘。
床头的风铃是灯草做的。那时他还是个小不点,费了好大劲才做出这么一个五官都歪歪扭扭的小兔子风铃,又搬了个凳子踮着脚尖挂上去的。
胭脂、水粉都是三姐给的,虽然至今她都没学会化妆,但每天早上看见它们就会高兴。
……
这个房间,浓缩着童年全部的快乐和依恋。
而现在却要离开这里,再回不来了。
可是她不想逃避,不想逃避自己的身世,更不想逃避自己的责任。
如果师尊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些事想逃也逃不掉。
好再,她一向乐天知命,再苦再难的事也能从中找出乐趣。
这次,就权当是一次特别的冒险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颜听夏开始想要带些什么东西。
衣服一两件足矣,多了也是累赘。
但有一样,一定要带。
"墨墨,你在哪儿?墨墨。"
"兔崽子。出来玩啦!"
毫无动静。
"没办法了,只能使出必杀技了。"
她从食盒里掏出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提高了嗓音说:"嗯,今天的红豆糕格外好吃呢!我要全吃了哦!"
忽然,一个白团子从墙角冲了出来,蹭一下跳上了桌子,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糕点。
"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个馋兔是忍不住的。"
她把手中的糕点放到了桌子上,白团子便立马跳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虽然这场面她已见识过好多次了,但还是觉得好笑:"墨墨,你吃慢点,咱是淑女,注意形象。你这样以后哪只兔哥敢娶你?"
城门楼
城门出口守着一排蒙着黑头巾手拿长枪的看守。
颜听夏没出过城,也没跟这些人打过交道,不免有些紧张。
颜奈轻轻的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站住,通行令。"两个守卫拦住了他们。
颜奈掏出师尊给写的通行令,守卫又围着二人转了几圈,上下打量了一翻才放行过去。
一直到走出很远,听夏才敢小声地问:"二哥,出城一直都这么严吗?"
"对。都是掌门的安排,谁都不能例外。"
他说完又转头笑着说:"你别担心,这是例行检查。我们没被怀疑。"
颜听夏也咧着嘴笑着:"多亏有二哥送我,不然我肯定要露馅了。"
离开帝都几十里地,周围也渐渐热闹起来。
街边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小贩也排成长长的一排。
卖首饰的,卖烧饼的,卖衣服的,比比皆是。
颜听夏眼都看花了,刚刚的紧张也早已不知所踪。
街上人太多了,颜奈怕她被挤丢了,轻握着她的手腕。
颜听夏扯扯他的衣角:"二哥,我能买串糖葫芦吗?
颜奈知道她忍不住,但没想到这么快。
"当然可以。"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二人怀里都抱了一堆吃的喝的,再拿不住了,这才离开。
颜听夏终于感受到了买东西的快乐,以前三姐总爱买很多东西,她都觉得麻烦。
天快黑了,商贩们开始收摊。
两人决定找个地方吃饭,再休息一下,明天早起赶路。
颜听夏坐在一个小桌上,一口一个的吃着汤圆。
墨墨趴在她肩膀上望眼欲穿。
"二哥,这家汤圆也太抠了吧,一碗就三个,这怎么吃得饱?"
颜奈看着她旁边摞着的一叠碗,默默的把自己的一碗推到她旁边。
"二哥,你怎么不吃呀?"
"我不饿,你吃吧。"
在她成功的征服十三碗汤圆之后,终于满足的摸摸自己的肚皮站了起来。
颜奈结账的时候,老板满脸的笑容,还亲自送他们出去,活像看着两尊财神爷。
颜听夏饭量一直很大,按她的话说就是"习武之人,不能吃不饱饭。"
出了帝都近郊几百里,周围便荒凉起来。
稀稀落落的破旧民居,偶尔才有一家小店。
田地干涸龟裂,连一点粮食的苗头都见不到。只有几根东倒西歪的杂草。
虽早就听闻城外多地闹粮荒,但此地的破败和贫瘠,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二哥,这是…"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的喘不过气。
远处的空气中,热浪在不停的翻滚。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炉,热的人心里发慌。
"世界由七中元素互相作用而维持着运转,一旦某种元素过于强盛,便会打破这种平衡。"
颜听夏抬头看着他:"所以,火之国的强大,不仅害了别国,也害了自己。对吗?"
颜奈点点头。
二人说话的空子,从不远的小屋中跑出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低着头站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双手摊开向前伸着。
他几乎瘦到皮包骨头,指甲里嵌着泥土。衣服上的补丁又裂开了,只剩一角还连着,孱弱的挂在那里。
男人出来之后,几个孩子躲在门后偷偷看着他们。
瘦弱的,黑黑的小小孩子。
颜听夏愣愣的看着,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忙拿出她买的各种点心,塞到了男人手里。
藏在门后的孩子看到吃的,高兴的一股脑跑了出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同样是孩子,一些锦衣玉食,一些却连饭都吃不饱。
男人不停的说着:"谢谢",一下一下的鞠着躬,很腼腆的笑着。
他弯下腰的时候,颜听夏能看到他背上的脊柱骨,一节一节的突在那里。
一看到有吃的,周围又围上来很多人,一样的骨瘦如柴。
颜听夏把自己的吃的一股脑的送了出去。
没拿到吃的的人仍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这些人的表情都很木讷,看不出喜悲。
颜奈掏出一些钱给了他们,拿到了钱的人一溜烟就跑走了,生怕被人抢了去。
颜听夏找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给他们。又掏出了师尊给的路费。
"这是你路上要用的。"颜奈知道她一定会给,但还是提醒一下。
"没事,我没事,总能找到吃的。"
颜奈看得出她很难受,便拦着她的肩说:"这里的人,大多都是犯了罪或是被别人连坐而被赶到这里的。他们被囚禁在这里,今生都不能离开这块地方。掌门…让他们自生自灭,以此来警示其他人。"
"这太残忍了,他们也是人啊!这不是惩罚,是屠杀!"
"可在有些人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甚至连畜牲都不如。"
师尊说要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的去看看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她现在明白师尊的意思了。
这个世界的人们生活在巨大的差异里,有些人要好好的活着,就有些人要凄惨的死去。
因为有差异,有欲望,才有战争。
你死我活,永不停歇
赶了快十天的路,终于到了火土两国的一出边界。
颜听夏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边缘,小心翼翼的探出个脑袋往下面看:"二哥,这么高的悬崖,下的去吗?"
颜奈紧挨着她站着,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掉下去:"北部边境被监管的很严,容易被发现。此处,是唯一能神不知鬼不觉出境的地方了。"
"二哥,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不是我,这里算是是师尊以前的秘密通道吧。"
颜听夏转身找了块凳子那么大的石头,吃力的抱到悬崖边缘推了下去,然后凝神听着石头落地的声音。
过了一会没听见声响。
又过了一会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她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几步:"这要是掉下去就直接归西了吧!原来师尊年轻时候也叛逆过呀。"
"没事,我陪你下去。"
颜奈陪自己走到这里,她已经很感激了,实在不想耽误他后面的任务。
颜听夏脑子转的很快,立马有了一个想法。
"二哥,你不必陪我下去了,再上来太麻烦。我有一个办法,自己去就好。"
看她咧着嘴笑得开心,颜奈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你确定不要我陪了吗?这下面可是深山老林。"
"嗯,我自己可以的。"
人生头一次出任务,心里满满的小期待。
"只是,大哥和三姐都不在家,走之前也见不了一面。我给三姐留了封信,压在我枕头下,你帮我告诉她一声。"
"好。"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相顾无言。
说的越多,就越舍不得,好像心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
颜奈又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脸:"别怕,你可以的。记得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跟我联系。"
颜听夏感动的稀里哗啦,猛扑过去,抱住颜奈的腰,用脑门一个劲的蹭着。
颜奈拍了拍她的背,轻拥着她:"没事,会再见的。"
"嗯,一定会的!"
颜听夏打开一直背着伞包,拿出一把裹着鲜艳红纸的伞,伞柄上挂着一个嫩黄色的流苏坠,在夕光下透着微光。
这把伞跟她朝夕相处了快十年,这样高的距离还是第一次尝试。
撑开伞紧握在手里,站在悬崖边缘深吸一口气。
颜奈始终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颜听夏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颜奈,似要把这一辈子都看完。
二哥还是轻轻的笑着,亦如从前的每一次。
悬崖下面目所能及的地发都被云层笼罩着,不过按颜奈说的,应该是条小河。
斜阳越落越低,再不走天就要黑了。到了夜里,会更加危险。
快没时间了。
颜听夏深吸一口气,选好了方向,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一个红衣女孩撑着一把红色的伞在余晖的注视下跳下了悬崖,走上了未知的人生路。
登高好望远,在半空中,她看到了天边太阳落下的地方,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山川、河流,看到了渺茫的大地。
她挥挥手和熟悉的童年告别,和最爱的亲人告别。
但她没看到,颜奈一直等到这个撑着红伞的女孩从视线里消失了很久,月亮爬上夜空,才转身离开。
这些,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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