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族王都城外
一众马车队从各处汇聚而来,驶向王都。
每架马车上的货物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装的是什么。
两只巨大的白泽兽盘旋在上空,监视着车队的一举一动。
马车疾驰而过,在积雪的地面上留下一排排印记。
一个小女孩打开紧闭的房门,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来往的车辆。
"爷爷,这么多车是要去王都吗?这车上拉的是什么呀?"
老人走到她身后,也向外看了看:"爷爷也不知道啊?许是又有什么大事了吧?"
"会不会是要打仗了呀?"
"吼……"白泽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冬日寂静的天空。
老人连忙将孙女拉进了屋。房门又被紧紧关上的。
"这话可不敢乱说。被人听到了可就要遭罪了!千万要当心!"
小女孩很少见到爷爷这么严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忽然吹起一阵大风,一架马车上包裹货物的厚布被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闪着蓝光的石头。
寒冰族王都城内
寒再冰又梦到了那个男人。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
这人仍旧坐在竹林深处,四周烟雾缭绕,看不清脸。
他往前走去,想要看个明白。
但无论怎么走,二人之间的距离都没有缩短。
一如从前般,是梦,但更似幻境。
七岁那年第一次梦到这个人,便是这般场景。
至今已有十一年了。
寒再冰知道,只要自己用力的闭上眼再睁开梦就会醒。
他缓缓的闭上眼。
就在他要脱离梦境的时候,那人忽然说话了。
"没有时间了。"
"什么?什么时间?前辈是谁?"
"你无需知道我是谁。你只记住,你从出生起就背负着使命和罪过。"
他的声音虚无缥缈,像从时间的另一头传来。
"没有时间了,离开这里。"
"离开哪里?"
寒再冰还想追问,忽然一幅画卷在他面前展开。
画中一片血红,满地的尸体堆成小山。
一只凤凰立在尸体中央,张开双翼护着身下的已死之人。
它满身的血,像是刚被血雨淋过一般。血流顺着它的翅膀流下,滴落成河。
寒再冰看着它溢出血的双眸,似能听到哀怨的鸣叫声。
凤凰之上,悬挂着一棵头颅。
这颗头颅睁大着双眼,嘴唇紧闭着,表情不甘又愤怒。
寒再冰想走进看的仔细些,忽然有人叫醒了他。
他猛地坐起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表哥,你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
一个少女坐在他床前,用手帕替他擦汗。
他偏头躲开了,定了定心神问:"素素,你怎么来了?"
素素努了努嘴:"还不是你不知梦到了什么,睡得这么死。人家叫了你好久,嗓子都喊疼了,你都不理我,我只好自己进来了。"
"你…找我有事?"
素素的脸蹭一下就红了,她转过身背对着寒再冰,小声说:"就是…你不是要过生辰了嘛。我就想着问问你喜欢什么,我好给你准备。"
"不用麻烦了。"
女孩转过头,有些着急的说:"这怎么能是麻烦呢?这可是你的18岁生辰,很重要的!我娘说…男儿过了18岁,便可…娶亲了。"
她的脸更红了,像一个熟透了的番茄,快要滴出水来。
寒再冰有些无奈:"谢谢,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便翻身下床,快步走了出去。
"哎…哎,表哥,我娘说叫你今晚来我家吃饭呢!你别走这么快呀!表哥~"
素素忙追了出去,拉着他的胳膊说个不停。
二人正走着,迎面来了一个支离臃肿的男人,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男人看到他们便停了下来,抱着手臂站在路中央,俨然一副拦路虎的样子。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过个生辰都要兴师动众的寒二公子。多日不见,二公子的架势更大了。"
他说话难听得很,寒再冰不想跟他纠缠,一旁素素看不下去了:"寒嗯,再冰哥哥可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这样挖苦他?再说了,再冰哥哥的生辰是舅舅安排的,你说这些话,是对舅舅有什么意见吗?"
"我…素素妹妹,你怎么总替他说话?我也是你表哥呀。"
"你…"素素满脸嫌弃的别过脸。
寒再冰夹在中间着实难受,转身走开。素素仍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寒嗯憋着怒气骂了一句:"你这个来路不明的杂种,也敢蹬鼻子上脸了。你以为老头子还能活多久,到那个时候,我要你跪下来求我饶了你。咱们等着瞧。"
避室内
凝神香在炉内缓缓燃烧着,升起缕缕白烟,为这间终年弥漫着药味的屋子带来了些许的生气。
寒不渝正把一个平安符和一个流苏坠接在一起。
屋内光线很暗,细红的血丝眼角爬到了眼尾,但她浑然不觉,仍低着头认真的缝着。
侍女照例端来了药,细声说:"夫人,该喝药了。"
寒不渝看了药一眼,摇了摇头。
"夫人,您还是喝了吧。您总不喝药,主君知道了怕是不高兴。"
"他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他只要我对他言听计从。至于我身子是好还是坏,都不重要。凝霜,你看我给冰儿做的这个平安坠好看吗?"
"很好看,夫人。您亲手做的,二公子肯定喜欢。"
侍女正要再劝,寒隐走进来接过了药:"我来。你先下去。"
他今日似乎难得的高兴,才想起到这来。
但寒不渝一看到他嘴角的笑便僵住了。
寒隐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语气淡漠的说:"你现在应该安心养病,而不是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她捧着平安符放在胸口:"冰儿长大了,我这个当娘的从没给他做过什么东西,这个就当是补偿吧。我只希望他能永远平安快乐,其它的都不求。"
寒隐冷哼一声:"你盼他平安,那寒冰族的复兴你就不管了吗?你不要忘了,当初抱他回来的目的!如果不是你当时意外丧子痛不欲生,我绝不会允许你把她养在身边。"
寒不渝慌忙起身抓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冰儿是我的儿子,我决不允许你伤害他。已经这么多年了,在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你的复兴大业吗?他也是你养了18年的儿子呀,你真的要这样对他吗?"
寒隐甩开她的手,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我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任何事都改变不了。我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差最后一步。你,不要妨碍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冰冷的看着结发妻子,像在看自己的死敌。
寒不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一种强烈的恐惧感笼罩了她。
寒隐是什么人她最了解不过,但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劝阻他。
但终究还是拦不住吗?一旦完成这"最后一步"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不,不行。绝对不行。没有人能伤害我的孩子。我是他的母亲,我要保护他,我要保护他。"
夜深了,黑漆漆的天空压着静谧的大地,整个世界都睡着了,没有一丝声响。
寒再冰悄悄的离开了自己的屋子,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在一片黑暗中来到避室外,轻轻翻进了寒不渝为他留着的窗户。
他进来之后,便又把窗户紧紧关上。
寒不渝正靠在床头等着他。
寒再冰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几日不见,母亲气色更差了,身体越发消瘦。
她的生命正加速流逝着,已经能看到尽头了。
寒再冰看到她床头柜上满满一碗的药,心里酸疼:"母亲,您何苦这样呢?"
"将死之人了,喝再多的药又有什么用。"
"您要是觉得这药没用,我再去给您寻个良医。"
寒不渝自嘲的笑笑:"再好的医生也只能医身,医不了心。我的时间不多了,只想着能再为你做些什么。"
她轻轻的提起接好的平安坠,下面的流苏慢慢地转动着:"你从小到大我都没给你做过什么东西,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职。这个算是一点补偿吧。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将来娶一位心爱的女子,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这一生全是错…行将就木了再怎么后悔也没用。"
她情绪激动,整个人剧烈的喘息起来,脸色苍白。
寒再冰忙将手放在她背后,注入一丝灵气。
寒不渝拉下他的手,用力挤出了笑脸:"不必了,我的身子我知道。不必白费力气。"
"我这么晚叫你来,是有极要紧的事。你的父亲…不…寒隐他不是你的父亲,你很小的时候他就把你抱来了。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真心待你。他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你!"
她说的这些,寒再冰都知道。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寒隐并不是他的生父。他也知道,这么多年寒隐一直派人监视自己,只是,不知为何要这么做。
"母亲,您为何…!"
"冰儿,你听我说。"她打断了寒再冰的话:"我这辈子有太多的后悔和不甘,事到如今也没办法改变了。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你了!"
"所以,我拼死也要护住你。寒隐他已经被仇恨迷魂了头,你千万不要相信他。我总以为…他不会这般绝情,可是…"她的眼中涌出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滴落在寒再冰的手腕上。
寒再冰一直觉得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是假象,离奇的梦境、伪善的父亲、甩不掉的跟踪。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在找寻真相,想要戳破这层谎言。
可没有想到,这些话竟是从母亲口中说出来的。
"无论你信不信,你都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寒隐他会害死你的。走!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听了这些话,寒再冰忽然想起梦中的老人说"没有时间了"。
所以,这真的不是普通的梦境,而是有所预示?
"母亲,儿子一直想问你,我时常梦到一位老人,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的自己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所有人都在故意隐瞒。
但他渴求一个真相。
寒不渝惊讶的说:"老人…梦…?难道是…"
门前的两只比翼鸟忽然叫喊起来,不安的在屋内飞来飞去。
她惶恐的看向门窗:"外面有人。"
寒再冰赶忙起身追了出去,可人已经没了踪影。
"冰儿,快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寒不渝挣扎着站起来,想把他推出去。
"母亲,你说的话我信。只是,你要跟我一起走!"
"不,我走不了,也不能走。寒隐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但你留下就必死无疑。算我求你了,你快走吧!"
寒再冰很少见到母亲这般坚决。
这次他若走了,就是死别。此生只怕再难相见。
刚刚那人怕是已经去报信了。
虽然尚且不知寒隐到底要做什么,但绝不是好事。
所以,城外的那些马车上载的根本不是他生辰的贺礼,而应该是某种仪式的原料。
寒再冰出了避室,站在高台上猛地往前纵身一跃,一直白色的重明鸟极速飞来稳稳的接住了他,向城外飞去。
重明鸟是他的通灵兽,极擅长高速风行。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所有的事理清楚,但决不能留在王都中,任人宰割。
就快要到城墙时,一只长鞭甩过来,缠住了鸟的一只脚。
这只巨大的神鸟奋力挣扎着,鞭子却越缠越紧。被缠住的地方渗出血来,它挥动着翅膀,痛苦的哀嚎着。
寒再冰转身看到了拦住他的人,一个骑着化蛇手持长鞭的女人。
"姑姑,你果然是来监视我的。"
"我的好孩子,姑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是跑不出这寒冰国的,还是回来吧。"
这个女人满脸笑容,非但不让人感觉亲切,反而有些狰狞。
寒再冰召出佩剑,剑尖朝下握着:"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奋力劈出一阵剑气,想要砍断这根鞭子。但剑气还没碰着长鞭,就被弹了回来。
寒慈转了下手,鞭子上生出密密麻麻的冰刺,齐刷刷地刺向对手。
寒再冰用剑挡开了袭来的冰刺,转身的时候迅速结了个阵法。
"这么多年来我们待你不薄,现在正是你报答我们的时候,怎么要逃跑了?寒不渝是怎么教你的,都不知道感恩吗?"
"姑姑说笑了。想报恩也得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呀。"
寒慈一副耐心教导的长辈模样,正要再开口。
忽然她的背后出现一个巨大的阵法,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进去。
她想挣脱,却发现全身都动弹不得。
禁锢阵。
只是这个阵法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就会失效。寒再冰趁着这段极宝贵的时间,全力向王城外飞去。
寒慈只能看着这个能重振寒冰族昔日强盛的"宝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姑姑,挥鞭子我比不过你。但论阵法你未必比我强。"
刚出王城,还没休息片刻,两只白泽便发现了他。
他深知如果正面对抗,他和重明鸟加起来都不及这两只上古神兽。
况且最紧要的是逃出冰之国,正面对抗只能浪费时间。
而现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及其珍贵。要不了多久,寒隐和国师就会发现他出逃了。
到时候,再想离开就几乎不可能。
"重名,我们决不能被追上。拜托你了,甩掉它们。"
重明鸟眼中流出蓝色的荧光,长啸一声,全力挥动着翅膀。
白泽穷追不舍,与他们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重名鸟的灵力流逝的很快,逐渐力不从心,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寒再冰挥剑划出一阵阵的剑气,都被白泽躲开了。
他的束缚阵,也困不住它们。
白泽死死地盯着快要到手的猎物。
"不愧是寒隐的神兽,强。"他正想着什么阵法能困住这两只巨兽,白泽却忽然停下了,在原地挥动着翅膀。
寒再冰不明所以。
他低头看了看下面的群山,了然了:他们已经出了寒冰族的地界,进了兽族的领地。
土之国他从未来过,只从书中知道一些:土系的兽族,身材比常人魁梧几倍,且能兽化。
不知兽族欢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但确实解了燃眉之急。
两只白泽盯着他们看了一会,无奈只能转身离去。
刚摆脱追击,重明鸟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摇摇晃晃的跌落在一座高山上。
寒再冰蹲下来抚摸着它洁白的羽毛,看着它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很心疼:"辛苦你了,重明。你好好休息吧。"
神鸟用最后一丝力气叫着回应他,然后化为一缕白烟,回到了通灵阵中。
几个月内,它都无法再现世了。
而寒再冰的路途,才刚刚开始,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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