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解密八峰图 第十五章 妘喦的家

夜半终于找到妘喦乡间的家，确切的说是妘喦大哥的家。

的确如妘喦所说，琉璃瓦铺就的重岩屋顶，高墙朱门，雕花飞檐的门头下挂着一对大红灯笼，红光溢出染红了门前一对龇牙咧嘴的石狮子。

妘喦拍打着门上的狮形铜环，发出呛呛呛的撞击声，静谧的乡间这声音异常刺耳。

听见大门内响起脚步声，哐嘡一声，门栓落地，大门吱嘎裂开一条缝。一位花甲老汉披着青色长袄探出头来。

“福伯，是我老三，我回来了！”妘喦喊道。

“哟，是三少爷！”福伯听出妘喦的声音，赶紧打开大门。

“哎呀！少爷你怎么浑身都是泥啊！哎呦！看这全身都是湿的呀！”李喆看着福伯拉着妘喦嘘寒问暖，眼中流露出欣喜的神情，更多的是无微不至的关怀。不由心中酸涩，回想着宫中照顾自己的大监，嬷嬷从前他们也都是这样关怀自己的。

“哎呀，可别冻着了，我给你准备热汤洗洗身子，暖和暖和。”福伯说完转身走了几步，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李喆和他怀中的孩子。看着妘喦问道“少爷这位是？”

“他是我的兄弟，福伯也给他和孩子备点热汤，各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喔！”

福伯叫醒几个下人，不一会两人就躺在热腾腾的浴汤里舒服的伸展着四肢。

从浴汤中出来，两人罩上软和的睡袍，披散着头发，抱着孩子，踏着木屐。福伯带着他俩穿过花园长廊，在园中小亭里坐下。

这里雅致僻静不会打扰别人，院中花草葳蕤，小亭四面窗棂紧闭，窗棂上面雕刻着梅兰竹菊，檐角摆放着一架古琴，古琴边随意放着一支碧玉长箫。青砖石铺成的地面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黄铜火锅，里面的肉汤正热腾腾的翻滚着，火锅旁是一碟碟精致鲜美的菜肴，旁边摆着一壶温好的酒酿。

闻到香味，孩子醒了哭哭泣泣要吃的。妘喦赶紧把福伯蒸好的鸡蛋羹取出喂他。一边喂一边问：“孩子你还有亲人吗？有奶奶爷爷或者是外公外婆？”

孩子眼中噙满泪珠，委屈地摇摇头。

李喆和妘喦看着心酸，妘喦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唐八。”孩子怯怯的答道。

看他吃饱后福伯才哄着他离开。

两人盘坐在软垫上，几碗热汤下肚，觉得体力瞬间就恢复许多，妘喦那起酒壶在白玉杯中添了酒，两人举起酒杯开始畅聊了起来。

“这栋别苑就是我父母替我大哥置办的房产，明天我带你去我的别苑。我父母留给我百亩良田，我靠着这些田产什么都不用做，这辈子也可衣食无忧。你我同住，我们可以一起骑马打猎，四处赏花泛舟，日子逍遥快活。你呀就在我这慢慢等你的家人回来找你。”

李喆感激地看着妘喦，心想：“林中看到的那双诡眼想必是魔鸦，如若魔鸦知道我的下落，恐怕用不了多久成群的魔鸦就会来到这，我明天就悄悄地离开，免得连累三哥和他的家人。”

“你的两个哥哥为什么住在乡间，不在城里帮你的父母经营码头？”李喆问道。

“我大嫂有孕，大哥要陪着，二哥不善于做生意，所以只有我陪着双亲，不过也幸亏两位哥哥不住在城中，这才逃过一劫。”

“好久没有吹箫了，李喆弟弟我的箫吹得很好的。”妘喦有些微醉，他转过身拈起桌上的玉箫，用棉布擦了擦箫身，潇洒又熟练的旋转着指尖的玉箫。

箫声古朴幽远，带着淡淡的忧伤，李喆听着心中也十分的酸楚，国破家亡，如今只剩自己孤孤单单一人。伴着凄婉的箫声回忆着自己和妹妹在父母膝下幸福快乐的日子，点点滴滴都是满满的幸福，可是这一切一去再不复返。

李喆只觉胸中腾然升起一股愤怒的火焰，李喆取下古琴，将自己悲愤的心情全都倾注在琴弦中，一浪接一浪的铮铮琴音如同滚滚烈焰仿佛要吞噬一切。

妘喦停下吹箫，他被李喆天崩地裂般的琴音包围，悠悠然长叹一口气，箫声又起，如一条如七色彩绸缠绕着激扬跌宕的琴音，悠扬婉转，如诉如泣。李喆悲愤的心情在箫声的劝慰下渐渐平息下来。

两人默默的看着在铜锅中汩汩翻涌热汤，长久地沉默着，靠在软塌上沉沉睡去。

妘喦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睁开眼天色还很暗淡，朦朦胧胧中看见李喆已收拾好行装正欲离开，“李喆你干嘛！？”妘喦从温暖的被褥中一跃而起一把抓住李喆的胳膊。

李喆吃了一惊，“妘喦，你···你···怎么醒了？”

“你干嘛要走！难道我跟你说的都是枉然吗？”

“不是！我如果在你这常住会害了你的，我昨夜发现魔鸦一直跟着我。”

“什么魔鸦，我没看见也不管，反正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走的！”妘喦任性的说道。

妘喦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却倔强地紧紧拽着李喆的衣角。

看着妘喦这个样子，李喆赶紧给他披上棉被，“好吧！我暂时不走好吧，快裹上被子别着凉了。”

妘喦在被子里焐了一会，身体暖和了一些，赶紧穿好衣服说道：“李喆，我带你到我的别苑去，我们俩住在那里你会觉得自在些。”

妘喦很快的梳洗完，带着李喆出了大哥家的院门。灰蒙蒙的天空中任然飘着毛毛细雨，但天色亮了不少，可以看清青石铺筑的街道，看上去有些湿滑。两旁是红墙灰瓦排列整齐一栋接一栋房屋，一律的翘角屋檐。

因为两人起得早，街道上清清静静没有路人，妘喦带着李喆穿过几条街后，在一栋高墙朱门前停下，指着大门对李喆说：“就是这栋，这就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别苑。”

妘喦取出一寸来长的铜钥匙准备开锁，却见大门上门锁开着。“咦！怎么会没有锁呢？我记着走时明明是锁上的。”妘喦退到青石路上左右看看“对啊！这是我的宅院啊！怎么里面像住了人似的。”

妘喦想想，“难道是大嫂或者二嫂家的亲戚来了，暂住在我的府邸。”想到这，妘喦有些生气“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也应该告知我一声啊！”

妘喦走上前，拍打着大门。

“谁啊！这么早！”好一会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伴着一声长长的哈欠。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窄窄的缝。

“你是谁啊！”门里的人问道。

“我是谁！你是谁啊？我是这栋别苑的主人。”妘喦说完，也不等里面的人回话，“啪”的一声推开大门。

“嘿！嘿嘿！你这人怎么搞的，大清早找茬是不是，这栋别苑可是我家老爷真金白银买的，老爷——老爷——”

开门的仆役朝着别苑深处喊道，喊了几声也没听见里屋传来动静，估计现在还早，他家的老爷还在睡梦中。

李喆打探着这个院子，青墙碧瓦，是一栋三进三出的院落，十几间厢房，院中花草丰美，靠近石墙边有一口水井。

妘喦的这栋别苑谈不上富丽堂皇但给人的感觉却独有一番清幽典雅。

开门仆役的喊声没叫醒他家老爷却惊醒了另外两个家仆。“大清早的叫什么呀！吵醒了老爷小心挨罚！”

“是这两位爷说咱们的别苑是他的，硬要往里闯！”

“什么？”家仆们觉得事情蹊跷，看着眼前的两位少年玉树临风，特别是后面那位公子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不像是市井撒泼之徒，而且这个事情并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去！叫醒老爷！”一位年长的家仆说道。

不一会儿就看见他们的老爷怒气冲冲出来，头发凌乱，衣服散乱的披在身上，口中还骂骂咧咧，身后还跟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对着他们两人咬牙切齿。

两人一边走一边对家仆吆喝道“去！把妘老大，妘老二叫来！”

妘喦一看正阵式赶紧跳出大门，又仔细辨认一番，“对啊！没错呀！东门一六六号，大门前三级台阶，门口一对石麒麟，第二级石台阶处还有一块缺口，那是去年下人搬东西不小心弄坏的，这是我的别苑，没错呀！”

妘喦又冲进园子，三两步跨进储物间抽出一根碗口粗的青钢棒在手中舞得呜呜生风。

那两口子看妘喦的这凶狠的架势，不免吃了一惊。呵斥道“小子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是吧！”

“我呸！我抢劫，是你抢我的园子还好意思说！”

“什么？你的园子，这可是我真金白银买的！”

“我什么时候卖过，这可是我的园子，来看清楚地契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妘喦，妘喦就是我！”妘喦从怀中取出一张有些泛黄的地契，的确明明白白的写着他的名字，还配有草图，上面盖着官府承认的印章。

这么一来那两对夫妻面面相觑，女的撸撸头发忙问道：“你是妘老三？这园子可是妘老大和妘老二一起卖给我们的，我们也有地契。夫君取来给他看！”

男人三两步跨进里屋取出一张新崭崭地契，官府的鲜章红灿灿的盖在地契上，而且上面写清楚了三兄弟共同出让，出让的地契上还有三兄弟的手印。

妘喦看着地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地契上那鲜红的指印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盖过手印啊!”

李喆把妘喦的手印和地契上的指印一一对照，心中暗想“确实很像妘喦的手印。”

双方吵吵嚷嚷，那夫妻俩又吩咐下人道：“妘老大，妘老二睡死过去了啊！怎么还不来，去去去！赶紧把他们叫过来，就是抬也要抬过来！真是的！你们家都是些什么人啊！”

妘喦稍微冷静下来，看见许多路人和街坊邻居正聚在门外在指指点点看热闹。

近中午时分，李喆才看见妘喦的大哥和二哥几乎是被家丁们架着进来的。

妘喦大哥约二十八九岁中等身材，脸颊瘦长眼凹很深，眉眼歪斜，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放荡不羁的神情，他身材消瘦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像鸭子似的。妘二哥矮胖身材，上下嘴唇肥厚，眼球凸出，紧紧跟在大哥身后。

“妘老大，妘老二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可有证人有房契，你们是赖不掉的，要么加息还钱，要么带着你弟弟走远点不要再来打扰我们过日子，赶紧的你们俩看着办！”那对夫妻狠狠地拍着桌子对着妘喦的两个哥哥大声呵斥道。

“房子卖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有房契，有证人，我们想要也要不回来，什么退钱补息的事莫要再提，钱我们肯定是不会退给你的啦！至于是怎么卖给你的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妘大哥一脸痞相地说。

“大哥，这是我的宅院，你们凭什么卖我的房子，为什么不卖你们自己的房子。还有那个指印是怎么一回事？”妘喦指着他大哥质问道。

“放肆！妘老三你翅膀硬了啊！怎么对大哥说话的啊！”妘老二摆出哥哥的模样呵斥着妘喦。

“我问你们俩，你们是哥哥吗？联起手来欺负年幼的弟弟啊！”隔壁邻居张大婶实在是看不过去，帮忙质问道。

“关你屁事！”妘老大，妘老二异口同声对着张大婶放声大吼道，脖子上青筋毕露。

“再多嘴老子打死你！”二哥龇牙咧嘴，捏紧拳头对张大婶狠狠的摆出一个打人的姿势，眼角的余光却瞟向自己的弟弟妘喦。

“妘喦，爹妈偏心从小就疼你，就是这个宅院也比我们俩的宅院宽敞大气，俗话说得好，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做大哥的替你卖了房子也是应该的啊！你一个人住这么宽的地方合适吗？以后你就和我同住同吃多好又热闹，好过你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宅院里。还有你名下的百亩良田，大哥和二哥也帮你看管着，等你将来结婚生子后我们自然还你。”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你的哥哥，哥哥会害你吗？”

“不可能！我们三兄弟的东西，父母早就分好的，平平均均，我的宅院稍微大点是因为父母要和我同住，如果没有意外我要奉养两老至百年归天的那一日。”妘喦强压着自己的愤怒。

李喆看见他眼中含着莹莹泪光。

“还有，这个地契上的指纹是怎么一回事？是你们俩伪造的吗？我绝不会承认的！哪怕告上公堂。”

李喆看见妘老大，妘老二露出一丝冷笑，老二走到妘喦的身边轻声说道：“老三，明明白白告诉你，上次我和老大去安龙城探望咱爹妈的时候，把你带到岳阳酒楼灌醉了你对吧！”

妘喦眉头紧蹙，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嗯！那次怎样！”

妘喦的两个哥哥看着老三愤怒的神情，连忙后退了几步嬉皮笑脸的说道：“就是，和你想的一样，谁叫你贪杯呢？现在你的宅院和属于你的良田已经不再是你的了----”

妘老二对着弟弟伸出拇指。

“父母尸骨未寒你们就算计我！老子打死你俩个龟孙——”

妘喦操起手中青钢棒向两个哥哥抡去，他的两个哥哥赶紧散开，妘老二一边躲一边喊道：“妘老三，我们俩算准了你就会这样，我和你大哥已经商量好了的，我家后门的那个马厩空出来了，要不你自己收拾收拾将就住在那里吧！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我和你大哥有妻有子，我们俩要养家糊口啊！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也要多多想想我们的难处啊！我们容易么？”

“哎呦老三，你打死我们也没用啊！”

“老三，我要是你，我就耿直一点，全当送给两个哥哥算了，自己潇洒点转身就走，说不定我们还觉得内疚，记你一个大人情。”

“我呸！”妘喦怒吼着青钢棒打在石面上，飞溅起星星点点的火星。

李喆看见一个孕妇跌跌撞撞赶来，一下就扑在妘喦身上哭喊道：“哎呦老三，别打啦！你就放了你大哥吧！他可是我的相公啊！你要是打死了他，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活啊！老三，你干脆先打死我算了啊！这可是一尸两命啊！-------”

“你----你们-----”妘喦气得浑身发抖，他被有孕的大嫂死死拽住，丝毫不敢动弹，眼见着大哥丢下他的老婆和妘老二如同两条湿滑的泥鳅哧溜一下就逃得无影无踪。

李喆摇摇头，走到妘喦面前，一把抓起他的手。

李喆感觉妘喦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李喆说道：“三哥我们回安龙城吧！我要重建家园，今生我再也不会离开安龙城！”

妘喦看着李喆的眼睛，李喆那双眼睛如同灼灼燃烧的烈焰，仿佛被它看上一眼就会被融化一样，妘喦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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