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真淑夫人 第十章

惠真淑夫人 雨竹悔 女生小说 | 古典言情 更新时间: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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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月,壬子日,宜嫁娶,冠笄。壬不汲水更难提防,子不问卜自惹祸殃。春分时节祭祀庆典,仲春之月,簪花美酒踏青,良辰吉日。

三顶大红喜轿在阴阳参半昼夜寒暑分明的春分这日悄然无息地抬进温府欣质苑,天儿很蓝,朵朵白云如纯白鹅毛聚居,又如丝滑锦被高挂云巅,苑内的文殊兰从司花房移植到了欣质苑花园,当家主母恩泽。文殊兰在阳光中挥洒露珠,雪白卷翘花瓣儿散着荧荧之光,在朝阳的拂煦下熠熠。门外,黝黑昆仑奴脸覆小豵乌青面罩,斜披帛带恭敬跪立一旁,敬迎新主入府。

送嫁侍人安置嫁妆,择选院落,一派繁忙景象。

崔嬷嬷、戚嬷嬷带领侍卫来到欣质苑,“真淑夫人赏赐”,赞礼唱道,但见丫鬟小厮退至侧旁,三位新姨娘着粉嫩嫁衣在近身侍婢的搀扶下跪接赏赐“贺新人入府赐布锦八匹,青鹤琉璃花樽各一对。赐潇姨娘梅花玉白簪,赐颜姨娘碧玉玲珑簪,赐朱姨娘薄烟翠绿簪…….”侍人在唱声中高捧赐物来往热闹非凡,今天的欣质苑迎来它这一生中最喧热喜庆的一天。

唱声刚消,几位姨娘便识趣的请了当家主母心腹嬷嬷入座内堂。

“老奴多谢姨娘美意,奴便是奴不敢僭越,几位姨娘上座才是”崔嬷嬷一板一眼道。

三位姨娘面面相觑,待了片刻颜姨娘道“婉缪谢夫人赏赐,这玉枕含有阴阳精华,避污邪,亦有清明宁神之效,特敬与夫人劳嬷嬷转交”颜姨娘执了玉枕用木雕花漆盒呈了敬上。

“颜姨娘有心,老身定是带到。夫人有令,几位姨娘本是宫中所赐,身份贵重,特挑选了伶俐丫鬟伺候,又命莫执事特地采买了勤恳乖巧著称的昆仑奴供其役使,故身侧不可留闲杂人等。至于贴身侍婢,老夫人周到,已为几位姨娘挑选勤快柔美奴婢,姨娘们大可安心驱使”。音落,门外排列妙龄少女踩轻盈碎步拜见,婢女眉眼如画,发髻斜插镂空海棠木簪,寐含春水脸如玉脂,淡色软烟罗裙更显婀娜身段,娇艳欲滴。“老夫人看重几位姨娘,必不能以庸脂俗粉伺之,便让辞嬷嬷用心挑选贴身侍婢近身伺候。几位姨娘好生憩息,待夫人得了闲,自会择日传召拜见”。

“嬷嬷,小栾打小便入府伺候我,与我主仆情深,若离了她极是不惯,还请嬷嬷高抬贵手”,潇姨娘从陪嫁侍婢小栾手中接过金锭塞与戚、崔俩嬷嬷道。

“潇姨娘此言差矣,老夫人特意挑选了贴身侍婢于你,更是对姨娘的看重,姨娘这话可是辜负了老夫人的心意,也是踩碎了夫人多日不辞孕期辛劳的周全安排”戚嬷嬷沉声道,便就是要斩断你们的爪牙。

“潇妹妹也是性情中人,长久相处成了习惯,有了不舍也是人之常情”朱姨娘见之氛围紧张,出来圆场道。

“尊卑有别,婢者低贱尊者自尊,朱姨娘可知?”戚嬷嬷正色道“当今圣上极重尊卑礼法,不可妄言,姨娘既是进了温府,言行举止皆与温府存亡兴衰荣辱息息相关,谨言慎行最是重要”。

“明珠失言”朱姨娘退至三脚圆凳上整襟坐下,将自己置于外围不再掺合。

“小姐,小栾舍不得小姐,嬷嬷开恩,奴婢打小伺候小姐,衣食住行皆由奴婢一手打理,奴婢是小姐的奴婢,自是要伺候小姐一辈子的”。小栾哀泣泣撰了戚嬷嬷丝绸锦缎衣角,含泪道。

“两位嬷嬷,我本是初初进府更需贴身之人打理事物,小栾自小与我长大,虽为主仆实有姐妹情分,望嬷嬷高抬贵手留下小栾潇媣必不忘恩德,日后定是尽我所能答谢”。潇媣踱步至崔嬷嬷跟前,伸手将宫中赏赐的添妆-两支和合如意簪拔下塞与二嬷嬷“望嬷嬷高抬贵手,潇媣拜谢了”潇媣执了全礼、谢礼诚心道。

戚、崔嬷嬷互对相望“可使不得,潇姨娘是宫中赏赐姨娘,老奴不过是区区奴婢,怎敢受姨娘之礼,乱了尊卑。奴婢当是罪过了,姨娘与小栾主仆情深老奴也煞是感动,可老夫人的命令老奴不敢不尊,潇姨娘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做下人的。这和合如意簪是宫中赏赐之物老奴身份低贱怎敢身受,那是对皇家的大不敬,可是会招惹杀身之祸,姨娘此举着实欠妥。”崔嬷嬷奉还了簪子,插回潇媣髻上“何况老夫人和夫人这些日子尽心尽力为欣质苑择选婢子,精心挑选还特向宫中递了牌子求了孟佳妃娘娘恩典派了宫中教礼姑姑教导侍人,如今看来潇姨娘是对老夫人和夫人的苦心不屑一顾了”。

此言一出潇媣再不敢口出言语,若再是坚持便是对宫中的大不敬,无视温府,不敬主母,亏礼废节“嬷嬷误会,是潇媣不懂事,潇媣拜谢老夫人和夫人美意”。

女子以卑顺为美,博辩主母安排,不安本分,失礼之举。

旁朱明珠、颜婉谬本是对突然失去长久熟悉伺候奴婢极度不满,便是准备力争留下心腹,见了潇媣打了头阵都静观其变以便随时出言相争,如今闻听此事连宫中都默认安排,知再无回旋便转身让欣质苑掌事豫姑姑带了丫鬟挑选,细看昆仑奴面目丑陋狰狞好在也无需进内院侍候,只负责外院打扫粗鄙之事无事难见其踪倒也无碍瞻观,只是那貌美明丽的近身丫鬟定是要想法子除掉,来日方长。

天儿在蝉虫的鸣叫中越发热了,春雷席卷中果实已高挂枝头。

深夜湿冷,密布的暗云雷声阵阵“夫人歇息吧,今夜新姨娘入府二爷定是要过去安歇的”。崔嬷嬷脱下真淑白日厚重大妇服,拭了妆容,取下螺钗环佩服侍道“夫人月份越发大了,身子重了好些本就夜难安枕,老奴知道夫人心下有些难过只是古来三妻四妾最是平常,夫人为了小少爷也要看开些,保重身子”,崔嬷嬷叹息着,身份越是贵重越是身不由己。

“嬷嬷,你说那梅子酸涩苦口可架不住它的生津止渴功效依是多人爱吃。人生可不就是梅子,见之红彤可爱,让人有饱腹之欲,初尝辛酸,可都得让人酸胀掉泪,待食了下肚满口回甘,亦有多种良效,无怪望梅止渴呢!嬷嬷毋需担忧,我自会宽心的。”真淑反慰道,腹中孩儿律动,是了孩子便是最好的慰藉。

春夜的冷风轻拂着窗檐的风铃叮零飘荡作响“这风铃还是夫君在外间带回之物,记得是朝事繁忙不能相伴,便以物相替闻物闻声犹如时时在侧,不分不离”,想起昔日恩爱今夜却在欣质苑春宵一刻不禁潸然泪下。

“夫人这般伤怀奴婢去请了二爷过来便罢,二爷待夫人自是好的,若不是二爷出身......也不至急急拉拢同僚以正尊位。”夜风在悄声无息的蔓延,春夜似蔹蔓荡漾“槿木园那边来报木姨娘虽说时常见红,胎息弱了些但只怕能熬到生产,奴婢想着不若帮上一帮大夫人”,崔嬷嬷叠了缎面,铺上细绸道。

“嫂嫂本性善良,母家式微也不肯下了狠手,只是列在其位可不得称其尊,否则待哪日落了尊贵就得跌入尘泥。既是如此便帮上一帮,做隐蔽些,我这嫂嫂也是可怜”。时常听到禀告那木姨娘仗着自己身孕,娇矜张狂,目中无人甚是得了很些非议。“对了,你亲自去见矜老姨娘备上大礼拜谢她那一箭三雕之法,既折了新人臂膀又讨了母亲松懈更是招了新人怨恨,有了同敌自是好处”。

罗纱帐幔在夜风中轻轻撩动,远处春雷阵阵又是一个雨夜“是,奴婢昨儿见了矜老姨娘心腹嬷嬷-郅娒,央她带了些器物,矜老姨娘时侍老夫人不便的紧”,母贱子贵更是卑微。

“五房可有动静”?刘老姨娘自食苦果失了颜面连累儿子名誉受损必不善罢甘休,只怪污垢蒙心竟与老夫人联手把主意打到二房。

“说来也怪刘老姨娘安静无波,三少爷酒醒后缓了神儿,传了相关之人细细查问后于暗黑深夜会了刘老姨娘,定是密谋什么”。崔嬷嬷忧心说道,刘老姨娘屹立温府几十年,不乏忠心之人尚未探到密谋之事。

“相干之人不是已被母亲杖死了?他又能查出什么”。依她那锱铢必较小性反击是必然的:“也不着急,刘老姨娘此番栽了大跟斗,定不敢轻举妄动,你且让人盯着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折了刘老姨娘侄女击碎老夫人图谋,俱是有所图谋的主。灵老姨娘此番的安排,倒是妥帖,既是橄榄枝相投,接下便是。

一事接一事,新姨娘入府谁又能是安分的主儿,分夺夫君,分夺宠爱,书轴在书写,卷轴在转动。

雨在风中滴落凡尘,雨打芭蕉,吹散落花在风雨中飘摇‘零落成泥碾作尘’。稀疏的八角玲珑灯在蓄久的雷雨夜舒开,闪电在夜空如银蛇飞舞。

“这样的雨夜,真是漆黑昏暗”胎儿许是察觉母亲的不安哀伤在腹中转侧不安。

“夫人最是伤怀这样的雨夜,老奴在这守着夫人安眠”。

欣质苑内各房姨娘着粉色吉服在大红喜烛流淌中等待良宵之夜,昆仑奴不时内外穿梭等候主人的驾临。

慈和堂里辞嬷嬷服侍老夫人用了安神汤,撤下撑了窗柩的细木,檀香散着袅袅青烟“老夫人,夜来风雨交加不知那文殊兰是否抗住风雨的摧残”。

“本是无情之物,自是伤不了的。”集了多人聚集之物,怎会轻易败落。

“老奴想是夜雨恣虐,又是南疆培育若是不服水土可就白瞎了一番安排”服侍老夫人在软垫上品着清茶,茶香混合檀香,雨夜敲击着琉璃翠瓦在房檐下串成珍珠白玉滴落“老奴愚钝,这矜老姨娘越发让人迷茫了。矜老姨娘待奴婢下人一向和善,又紧守本份,实是挑不出错来,前些日子又献策斩了二房妾侍的羽翼,老奴心里总是觉着矜老姨娘高深莫测,哪有白璧无瑕之人,矜老姨娘可不是愣让人挑不出一丝儿错来”。

“那矜青怎会是良善之辈,她如此伏低做小还不是为了她那庶子,与其让她暗箭伤人到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瞧她那肮脏手段,再则放在身旁庶子也好收敛些,否则自是代子受过,她这样忍辱负重何不成全她”。高门深宅岂会有纯善之人,早已亡息,蔹蔓于域。

“淑儿”温玄机推门入内,狂风暴雨肆意的打在身上,寒意漫天的夜晚,暗黑的天地明媚高大的身影填满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那么满,即便满天神佛也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未语泪先流,划过凝脂脸颊沾湿衣襟“这样大的风雨,这样黑的夜夫君怎么过来了,怎生那么不爱惜自己身子”紧紧地相拥入怀为着这间的温暖即便用尽毕生之力,即便万劫不复也无怨无悔。

“想着淑儿在这样雨愁烟恨的雨夜必是感怀,又万分挂念着淑儿,这思念即便阻隔着千山万水也要奔赴而来”雨依然坠落,如同轻灵的箜篌弹唱着静寂的乐曲。

“今夜是夫君的千金良宵夜,说是辗转反侧必是有的但淑儿也识得大体,只是想着要习惯这样冷的夜,这样漫长的孤寂心里到是有些郁郁累累,可夫君来了”。喜极而泣的心酸在腹腔中翻腾:“虽说今夜怎生也不该霸占着夫君,但夫君的到来也让淑儿彻底安了心。自古话到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怕是遇到多少薄情寡义之人,淑儿与夫君今夜可不是打破了这千古流传一般诅咒。”

“和淑儿一起日日都是千金良宵,妻儿在此哪还有那不堪的莺莺燕燕入目”轻抚真淑大如簸箕般的孕肚,胎动阵阵“况淑儿本是金枝玉叶之身,嫁与我后日日夜夜为我操心劳碌,这番情谊此生必不相负”。雨流成涧,涧水清清流不停,藤萝满架,深宅清幽的夜晚欣质苑红蜡垂泪天明。

“夫君可是觉得妾身以郡主之身下嫁了,妾身倒是觉得妾身很是运道能嫁与夫君。高门子弟多是骄奢淫逸、四体不勤之流,即便是先帝宠爱的宸妃之子博奭王爷也不例外,仗着皇家封荫无所事事,闲散废人,京中谁不议论,谁不嫌弃已至如今已过始冠之岁依是无人愿嫁女于他,谁家愿嫁可不是活活推进了火坑。夫君虽说出身差些,但说起温司徒谁人不敬重,谁敢浮议。夫君办差哪回不是井井有条,面面俱到,娘家姐妹都着实羡慕妾身呢!夫君何必妄自菲薄平白削了男儿气性,妇以夫为贵,夫君前途无量,定会有位极人臣之日”。

“得淑儿倾心相待,此生无憾了。有淑儿陪伴,家主之位不过微末”。

漏壶不舍昼夜流逝,巡夜更夫敲打着竹梆,中夜深深。

春雨在艳阳的笼罩中消散而去,伯劳鸟在枝头树巅欢呼鸣叫,竞艳繁花似锦。

慈和堂西阁中阴冷潮湿的雾气缠绵在空旷的阁内消散不屈“小姐,小姐身子娇弱为着小栾在这西阁跪上整夜,若有闪失小栾万死难安。小栾愿意离去,只要小姐安好小栾怎样都好”但见潇媣脸色泛红,额头细密汗珠流淌,花钿早在汗水地侵蚀下紧贴额头蜿蜒扭曲。纤纤娇躯摇摇欲坠,眼看是撑不住了“温府当真冷情,小姐怎说也是太后御赐他们这样相待,小姐跪了整夜连个探望之人也未有,怕是今后的日子难捱。”

“好过歹过终究是熬,大司徒府的日子何曾好过,现下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都得捱着。只是以前有你在我身边陪我熬着,若是以后的日子没有你的时时照顾,事事斡旋难以想是如何。”潇媣无力地靠在小栾粗糙的麻布褐衣上,泪水如涓涓细流划过苍白脸颊。大司徒府嫡母严厉,嫡姐霸道非常,下人惯会见风使舵,克扣月例银子暗处添堵为难,府中诸人皆是袖手旁观唯有小栾不离不弃事事操心争夺总算勉强相扶下去,若是没有小栾自己怕是难以撑至今日。“无论如何我们主仆一心,其力断金,真心相求总有转机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血肉之躯分些怜悯之心也是好的”。

小栾转身悄悄擦拭流淌地泪珠串儿,脱下自己的外衣覆于潇媣“小姐别嫌弃,屋内湿冷小姐将就些,待出了传上小姐最爱吃的玲珑八宝灵芝酒糟甜鸭补补,养重身子。”留与不留此番终是触了主母威严,日后怕是少不了摈斥。

淑德阁内真淑在戚嬷嬷的侍候下鬓头“夫人可觉得好些,夜来风寒老奴思量着夫人身子虚重,便重煨了汤媪从今儿起雨夜便进献”。

“布衾纸帐风雪夜,始信温柔别有乡。可是我陪嫁而来的南瓜锡制菊纹汤媪,那是母妃钟爱之物,新婚之时父王出使外番所得。汤媪帐新人未央,两情眷念百年合。”即便后来父王妻妾如云,依稀只剩汤媪在忠贞着当初的诺言,母妃依旧时常摩挲着早已泛起光泽的汤媪,念着人生若只是初见。

“是呢!老奴记得那时的王妃与王爷当真惹人羡煞。”在戚嬷嬷地巧手翻飞下,如黑瀑丝般的黑发梳妆起来,如意高寰髻簪上赤金凤尾玛瑙流苏,若是溪岸行走与溪水朝相辉映,光芒万丈,盈盈之光更显如水般波光粼粼。“潇姨娘与那丫头小栾还在慈和堂西阁跪求,西阁冷润湿漉常人待上整晚必是病痛伤寒的。这潇姨娘好生不识大体,越了主母求告老夫人,这番辜负夫人的斟酌必得好生调教一番,好让她知道厉害。”

“说起来也是主仆情深,罢了,整装,去请母亲安。”无碍其他,刚入府便得了整治少不得闲言赘语失了大家风范,且背了宫中旨意,若累及夫君官场同僚间招了嫌隙更是得不偿失,大房倒是喜闻乐见。

欣质苑内众人早在薄雾笼罩,晨光熹微中忙碌开来。入府新人头天请安万分不敢失了礼数,妆容均已端庄大方为佳,身着宫内赏的一水儿银丝白纹浣花织锦裙尽态极妍,月容花貌,皎若秋月,夭桃秾李,出水芙蓉之姿。身侧明媚艳丽丫鬟们尾随行走,香风绣帕,二八年华如诗如画,平添妖娆。

慈和堂前厅一众均已安坐等候召见,清晨的茶香伴着枝头的果木香气萦绕不散。

“拜见夫人”众人屈礼到。

“免礼,两位妹妹到是勤勉,晨昏定省,礼数周全”真淑坐定主位侧旁,闲话家常“昨日冗忙未及聊叙,时光漫漫,机会倒也多。夜雨淅沥沥整夜,可扰了妹妹们入睡?”真淑抬眸观之朱姨娘薄薄施朱,以粉罩之,淡淡飞霞妆妆靥,细粉下平添几分苍白脸色。魏姨娘粉黛淡敷,两颊檀红,云状花钿更添几分艳丽,只是青肿的眼底道尽昨夜的怠倦。

“春深多夜雨,倦卧得饱听。妾甚爱这如油如酥的春雨,昨儿贪恋了些,惹夫人笑话了,妾失礼了。”颜姨娘起身告罪道。

“无妨,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洗涤尘埃之物自是可贵,只是身子重要,凡事可别过度贪恋了,伤身便不美了”。

“是,谨遵夫人教诲”,颜姨娘恭敬施礼。

“朱姨娘可好,欣质苑住着可惯?”温柔关切声声,“瞧着妹妹气色似是差些,若有不妥万别委屈自己,可向姐姐诉诉,莫不是夜雨纷纷,嘀嗒没完未能安枕”。

“多谢夫人关切,啾啾鸧鸣,曜日始旦。妾茫然不识,身侧漠然,人地生疏,是以有些惶恐。”朱姨娘垂首道,眼角的倔强倨傲慢慢流动浮现。

真淑轻嗅紫檀桌上彩器高足盘里化州红橘散发袅袅扑鼻馥郁橘香,捻手掌中红橘金澄澄娇小可爱“妹妹可曾闻过先帝时期化州贡橘迁移一事?先帝酷爱橘子香甜不腻遂欲京郊贡田种植,拨了无数侍匠终是失败告终。橘生化州则为橘,生京郊则为枳,叶徒相似,然味不同矣。单看土壤便知是否合宜了,若本质差异万枘圆凿,可不就白白花了功夫不是,因地制宜最是圆满,妹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夫人说的是,妾身见识短浅加上刚入府难免有些畏顿不安。昨夜寒凉,妾身想着潇姐姐白日伤心便去相伴,岂知妾身寻了好些时辰也未寻到。妾身有些担心怕姐姐万一有个长短......”粉色芍药绿纹镶边手帕在柔荑中不停搅动如海浪拍打的碧水水面乱做一团。

“可是温府苛待各位新姨娘了,已至刚入府便要生生逼死你们”,翡翠透绿茶盏在纤纤皓腕地重力下撞击出丁零之声“新姨娘可是不满的很呐!我温府便是洪水猛兽尽可不入温府,怎的本夫人辛苦迎了你们进府便是让你们如此这般肆意诋毁温府的吗?”

“夫人息怒,妾身妄言,妾身万万不敢”,朱、颜姨娘急急跪下磕头道,见了主母生了大气心知自己胡言乱语之过。颜姨娘心中暗怨朱姨娘口无遮拦、肤浅张狂,原是这般人便不应应她联手试探主母。

“夫人错怪妾身了,妾身怎会这般不知好歹,单看欣质苑层台累榭,华丽辉煌便知夫人用心非常,即便失了心肝之人也会感动万分。妾身初来乍到,人地皆疏是以失了分寸,求夫人恕罪”,朱姨娘盈盈一拜,施礼道。

“如此朱姨娘多多走动自是熟识起来,伺候之人若有怠慢尽可向母亲禀告”贴身侍候人选皆是母亲一手操持,终是庶出之女这般就妄言起来,蠢蠢欲动难成大器“只是规矩礼教何时都不能失了分寸,念你初初进府便饶恕于你,若再妄语定不轻饶。”

乳白珠帘在拂动中清脆碰撞声起,抖动摇摆中辞嬷嬷踱步上前施礼道“请夫人安,两位新姨娘吉祥,夫人携新姨娘初旭便静候拜见,老夫人夸赞很是懂礼知事,请夫人、几位姨娘稍坐片刻老夫人便会召见”。辞嬷嬷施了礼道。

日头在时光的流逝中,在沙漏流动中冉冉升起。千丝万缕的艳阳透过清晨的薄雾透在朱瓮玉瓦上,园中杏花自顾盛开,池塘青翠欲滴荷叶上晨起地露珠辗转低吟,柔弱纯洁莲花迎着艳阳孕育着含苞欲放的骨朵儿,颇有鸿恩寺荷风亭一望无际,荷叶漫天之感。

”叩敬老夫人金安,祝老夫人福泽绵长顺遂安康”,众人叩首跪礼道。

老夫人左右盼眸,扫过两位新姨娘的脸颊见两位姨娘皆是面色不虞,面含疲倦之色“夜雨滂沱,看来是扰了两位新人安睡了,却是金贵人儿”。身侧辞嬷嬷奉命呈上了老夫人赏赐之物皆是帛锦、器物居多。

“谢老夫人赏赐。”两位新姨娘施礼道,又从身侧丫鬟手中接过早已备下厚礼,敬献老夫人回礼。

颜姨娘上前献上清心安神枕道“老夫人,这清心安神枕芯是妾身在闺阁中请了御医局指教,用了荞麦皮、碧螺春茶心、决明子、蚕沙等物制成。略带青草清新味儿,夏日用着最是凉爽,特献于老夫人,望夫人不弃。”相比而言,朱姨娘献上之物就相形见绌了,虽是华贵安康玉如意,贵重有加,但终是金玉冰冷之物少了一些人气儿,与精致细心准备逊了一些诚意。

老夫人连连称赞”真淑有福,瞧这刚进府姨娘这般伶俐,孝心可嘉。”面色一转顿了顿又道“昨儿个本是新姨娘的新婚之夜老身怎么听闻玄机并未宠幸两位姨娘到是去了你淑德阁,妇人之德真淑素日齐全怎生这番就忘了”?

“柔顺恭敬,不妒不娇,妇人之德不敢忘的。”真淑上前施礼道“昨夜含凉夫君身子不怠故歇在了淑德阁,待舒展些必是要临幸欣质苑的”。

“那也是你做夫人的过失,自家夫君不适伺候上便是有些差池的。虽说孕期辛苦,正好有了姨娘尽可让她们伺候也好尽尽她们的本分,难免你受累不讨好”。老夫人语重心长说道,又想着西阁跪求的那位,忤逆主母实是大不敬的妾室“只是有些地方真淑该是拿起你主母职责,主母之威时万别宽纵的不守妇道,不安分的妾侍之流该敲打便别轻放了,否则便要顶了天去。西阁那位潇姨娘你领了去,你是二房主母该是你的威严了。”

“是,母亲教诲真淑铭记,让母亲受累了,潇姨娘昨夜打扰母亲安睡媳妇代潇姨娘给母亲赔罪了”,真淑施礼道,几位姨娘初初进府便惹了这些乱子,朱姨娘狂悖无礼甚是自骄自傲。潇姨娘忒过纯良,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颜姨娘城府深沉看似温文懂礼,实是最善隐藏。想必母亲极是乐见其成二房乱作一团,若是抓了把柄可供更是坐享其成了。“媳妇听了崔嬷嬷回禀,知是潇姨娘不识大体,初春时大司徒府潇夫人过府时道潇姨娘性情纯良,偏爱些花儿草儿是以立身处世上差了些。媳妇原是不信的,如今到是信了,潇妹妹纯真良善与那丫头小栾主仆情深到让我想起了荟云,有那样忠诚侍婢也是福气。媳妇为潇妹妹求上一求母亲高抬贵手宽恕她们主仆二人,潇妹妹定是常念您的恩德,以资后报。”

“真淑仁善,既是开了口我这做母亲的哪有不允之理,但愿潇姨娘能记得你的好。”老夫人吩咐辞嬷嬷带了侍人退下,领了潇姨娘。“内间偶听的朱姨娘言,到让老身好生佩服,方进温府便敢口出妄言,欺我温府无人不是。真淑可要好生整治一番,这欺主的贱妾必不能轻饶了,无礼之人当真得是好好教教。这教引嬷嬷该是请回来了,好让不安于室之人懂得妾礼之道”。

“老夫人恕罪,贱妾心直口快,贱妾知错”。朱姨娘虔诚的叩首不断,老夫人一言九鼎必是不会轻饶了她,只愿主母心善能为她说上一二。转念思之老夫人也是重拿轻放,宫中恩赐即便再多不悦也不敢过分训斥,否则便是重重驳了皇家颜面。

“回禀母亲,媳妇也是想着新姨娘进府倏尔成了人妇不惯失措也是有的,今儿个一大早便向宫里递了牌子求了皇后娘娘宫中执礼掌监嬷嬷入府教礼,日映之时该是到了。”执礼掌监嬷嬷执掌宫中礼仪素以严厉,刚正不阿,守文持正著称,宫中礼仪过失娘娘大都经手调教无人敢逆其威严,皆是心悦诚服。连圣上都曾赞誉道‘正大不阿,不行私谒,国之礼仪人也’。既温府碍着皇家颜面奈何不得,便让宫中出手整治罢。

“如此甚好,你有孕在身多多养重身子待瓜熟蒂落怀胎期满诞下麟儿为我温府添丁添彩便是,这时若有添堵之物事重重整治正好以儆效尤”。老夫人面色凌厉说道,匀润的紫檀佛珠在掌中滑动,凤眼睥睨扫过叩首的朱姨娘抬首道“今儿就跪安吧!回房去整顿罢”。同是纳妾,平悠御下游刃有余,刚严并济,到了二房便是如理乱麻,一团糟气,细处杂乱如麻,便不易拧成一股绳。

庭院深深深几许,倾闻雀鸟鸣啾啾。春日的百花昌盛,姹紫嫣红,慈和堂通径幽静春色骀荡,草木猗蔚。小径上潇姨娘趔趄姗姗与小栾相扶持行来“潇媣拜谢夫人”梨花带雨,泣不成声道“谢夫人求情,潇媣铭记夫人恩德,唯夫人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潇妹妹快起,石板坚硬冰凉昨儿个妹妹又跪求一宿身子怎生好受?我已经求了母亲恩准,小栾依旧贴身侍候于你不必打发出府,妹妹可安心了。只是妹妹若风拂柳,待回房宣了府医调理一番才是,西阁寒冷潮湿,好好歇歇。我虽是郡主之身奈何毫无实权掌管能帮妹妹的也不多。妹妹这番忤逆母亲,母亲最重尊卑礼仪孝道,怕是后面日子难过些,哎!”真淑轻轻拍打潇姨娘的柔荑,眷注之情意在言外,潇姨娘触了老夫人逆鳞,一顿敲打是免不得的。“快些回房歇着,瞧你脸色惨白,你的心意我明晰咱们来日方长,现下可不都要养重身子”。

“是,多谢夫人关怀。此番潇媣自知触犯老夫人严威,寻了芥蒂,小栾自幼对我忠心耿耿在母家护我多次,若打发回府又缺我庇佑怕是再难相见之日。老夫人要罚,潇媣愧疚领受。”摇摇欲坠的身子晃动,小栾在侧紧紧扶着,大滴的汗珠伴着湿浸浸的青丝滑落。

“妹妹是个懂事的,母亲妇德高尚,冰壶秋月,若是知晓你主仆情深定是有所触动的”。真淑示意绿枝搀了潇姨娘,潇姨娘施施然施了退礼姗姗退去。

晶莹剔透的露珠在朱红的萱草上起伏荡漾,高升的艳阳柔和的如同金黄珍珠洒在万物,行露未晞。大房妾室篷皋嗜爱萱草,在玄晖照射下领了下人采折含苞吐萼花朵插于白瓷翠透花觚。

“见过真淑夫人,夫人金安”,篷皋施礼道。

“几日不见,蓬姨娘越发清瘦窈窕了。”真淑轻笑道“听的篷姨娘嗜爱萱草,莫是吐花展瓣的萱草引了来”?

“是,真淑夫人见笑。妾身素爱萱草缕缕清香,夜晚伴着入睡煞是安眠”。

“哟,这不是我那恬静温雅的篷妹妹吗,倏然一见篷妹妹到是清减了好些。瞧妹妹那弱柳扶风之姿,知道的是篷妹妹纤纤窈窕,不知道的还以为温府弱待了去”。已孕多月的木姨娘调笑着,趾高气扬的眼神里透过丝丝不屑“篷妹妹酷爱萱草馥香也是对的,若缺了这凝神静气之物长夜漫漫的孤寂可怎么打发”?木姨娘拂了白玉镶间流苏倾侧身子“真淑夫人安,拜见夫人”,那般敷衍轻狂溢于言表。

“木姨娘无需多礼,过上几月木姨娘的孩儿就呱呱落地了,眼下可备齐全了?”

“谢夫人关心,小儿降生还需些时日,尚且有老夫人和大夫人周全,妾身自是安心了”。纤纤玉指摘下萱草轻嗅之,折下盛开卷曲花瓣,朱红汁液渗在凝脂般的玉手上,稍时一朵鲜花破碎淋漓。

篷姨娘冷眼瞧着木姨娘这般踹踏萱草,惜花之情难掩于色“春困秋乏寻常便少食,况我不爱动弹又清闲无思便瘦弱了些,比不得姐姐身子娇贵孕有小公子在身,一人吃两人补当是爱重身子。萱草汁液黏肤,沾上多日不掉,姐姐指若葱根,丰润白皙,污了便不好了”。取出清透素白边绣丝绢递与木姨娘。

旁侧侍候丫鬟健步上前接过丝绢“谢过篷姨娘丝帕,我们姨娘肤质娇嫩细腻,平常所用贴身事物都是大爷受了恩赏御赐之物,最是轻和绵软不伤肌”。说罢将手中丝帕随手递与后侧粗使丫鬟。

“篷妹妹所赠按说是要受的,只是姐姐我用惯精美细致之物,乍用这等粗制滥造低劣俗物伤了肌肤,爷可得心疼了”。侍女呈上宫中御赐织锦软缎所制帕子,纹路精细,雍华瑰丽。

“木姨娘好兴致,昨晚夜雨石板湿滑,木姨娘月份大了若是有个闪失岂不辜负了夫君这些日子爱怜。”庭园转角处平悠大夫人在侍人簇拥下款款而来,“弟妹也在”平悠略感诧异道。

“雨后朝露最是清新宁人,我这月份走动走动助益生产,说来也巧不期而遇木姨娘、篷姨娘。”真淑笑道“正说着木姨娘那帕子高贵典雅,雍华瑰丽更是寥若晨星,当真是难得一见好料子”。区区妾室竟用如此贵重之物也不怕折了福气,且以低贱之身享尊位之福实是僭越,宫中御赐向来只有正室诰命承福。

“木姨娘肤质敏感,为着温府子嗣昌隆到也无妨”,大夫人解道,来日方长今日所用总有加倍偿还之日。

“是呢!大爷最爱我这娇嫩肌肤,赞曰:靡颜腻理、冰肌雪肤,自是要最好的相配才是,想来大夫人明德惟馨也是不会在意的,至于篷妹妹实是用不上的,锦缎稀有若是平白糟践了便是罪过”。眼底深处的傲慢戏谑如香薰松墨浓浓不化,深沉浑浊。

篷皋紧绞着手帕,低眉垂首,额前青丝在风中撩动“帕子轻重单看合适与否,姐姐的帕子妹妹自是无法相比,是妹妹献拙了”。亲手一针一线费了心思所绣却被弃之敝履,百般折辱。

真淑踱步上前轻抚篷姨娘柔荑触之甚是粗糙“我看篷姨娘的帕子虽是布料差了些,但上面所绣君子竹秀逸神俊,有些虚怀若谷的神韵,竹子向来是高风亮节、坚贞不屈的象征,能将君子之韵绣得宛在目前一般,府内绣坊也难见,可见篷姨娘技艺高雅娴熟”。

“承蒙真淑夫人不弃,妾身便赠与夫人,叶落根偏固,心虚节更高,夫人乃是爱竹之人。这青竹可算是寻到知音,不罔终年青翠,霜雪击打”。刚入府时大爷时常过房吟诗弄琴,风花雪月,忒是情多。木甘谖见喜后渐渐的便不再踏足抚云楼,恩宠烟消云散,红颜未老恩先断,无数冷寂冰凉的黑夜漫漫缠绵。红烛昏罗帐,独坐到天明。

“看来篷姨娘与弟妹有缘,府里诸事繁杂,听说母亲早间进的不香,木姨娘同去,母亲见了府中子嗣盛隆,心情舒畅胃口定是开的。弟妹可要同往”?

“嫂嫂孝道,前会子刚去母亲处请安回来,这会子便不好搅扰”,真淑说道,目送大夫人携木姨娘前往慈和堂。

金乌越发高升,炽热散发。蓬姨娘挑选了几支含苞欲放萱草置于花觚,蝴蝶眷恋春花留连忘返。真淑见了萱草煞是娇嫩明艳,就着近前采摘把玩。

“夫人快些弃了,萱草色泽明艳,花香馥郁极是惹人喜爱。只是萱草本是消肿之物,更是带下顺经良药,又与爽嫩可口的金针菜类似,做成菜肴便是膳食坊经年累月的掌厨也难分辨。若是孕妇误食,轻则伤胎下血重则小产。”戚嬷嬷上前接过萱草插于篷姨娘花觚“老身曾见过误食萱草的孕妇,月份颇大一尸两命,造孽啊!篷姨娘可要当心些,混淆便不好了”眼瞧着篷姨娘若有所思安静无波,那般口无遮拦之人,如此华贵的吃穿用度可不是惹人嫉恨。女人的嫉妒就像那蔓蔓荒草,万般荒凉的旷野有了根源自会引来猖獗的烈火,悉数焚尽才得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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