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奇之青龙伏形 第1章

启阳，中秋节。

刚过了酉时，城南的黄雀大街就开始热闹起来。

风一壶等一行人来到大街东面入口的牌楼外，五彩牌楼后面的街市，此刻已经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众人走进大街，两侧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南北杂货、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商贩们的吆喝叫卖和路人的欢笑嘈杂，不绝于耳。这里面最开心的是印锦，女人逛起街来，仿佛从来都不会累。

“来尝尝哦！团团圆圆的桂圆玩月羹哦！！！”

小李热情的向行人推销着自家做的桂圆玩月羹，而他对面的老张是卖糯米糍粑的。同行是冤家，平时少不了较劲儿，糯米糍粑是南楚的风味小吃，香甜软糯，只可惜今晚糍粑不应景儿，老张的摊位显得十分冷清。老张噘嘴叹气，却忽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碗桂圆玩月羹。

小李：“大中秋的，苦着脸给谁看呢？”

老张：“哈哈，臭小子！”

于是两家握手言和，但只限今天。

一对儿年轻情侣正在街边挑选着陶埙，文雅的周老板正要为其演示陶埙如何吹奏，可刚吹出的音律就被隔壁四五个稚童的欢呼声和巴掌声盖了过去，周老板一看，原是邻边的吴师傅刚做好了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糖人儿，引得稚童雀跃。

几名巧手妇女在自己的摊位前扎着彩色天灯，看她们脸上的喜气洋洋，看来今天必定是供不应求了。放天灯最早是康阳国的风俗，人们将美好的祈愿写在灯上，利用松脂燃烧产生的热气飞上天空。如今放天灯的习俗不仅是中原诸国，连同南楚、东越等地，也开始转相仿效。尤其是中秋和上元两大节日，届时火树银花，与月相辉。

许凌：“我们把二师父一个人抛下，是不是不太好呀。”

正停留在一处铜镜摊的印锦，不假思索的答道：“没事儿，像这种场合你二师父是从来都不去的。”

公良田：“老二不想来，你以为我就想来呀，人挤人，脚踩脚的有啥意思，不就吃顿饭嘛，要不是武天洪也派人来请，我才不来呢。”

暮回辰笑道：“行啦三哥，大哥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发起牢骚来了，把力气省省，一会儿喝桂花酒的时候，多喝他几碗。”

一提到中秋时节才有的桂花酒，公良田咧嘴笑了笑：“像样儿！”

他们逛了约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大街中心的开望广场，平日里空旷的广场此时变成了一个露天宴会大厅，地面铺着巴掌厚的绯红绒毯，广场四周每二十步就立着一个漆成枣色的雕花楠木柱子，两柱之间悬挂着半透明的鹅黄色纱幔，客人置身于内，既能感受到外界的热闹气氛，又不至于被打扰。透过纱幔可以隐约看见里面摆着百多张长方形食案，井然排列。现在已经有不少客人就坐，侍女和佣人们正在往来忙碌，侍奉客人。

宴会入场口站着一位儒生，一见风一壶等人到来，立即趋走过来。他左右腰间各悬一块玫玉环，玉环两端用赤黄色丝带各悬一半圆小玉，谓之璜。玉环正下方，两璜之间悬一梭形小玉，谓之衡牙。这儒生趋走时，衡牙与两璜按着古乐章《采齐》的节奏相碰，发出铿锵悦耳的声音。

许凌被玉佩的碰撞声所吸引，不由的仔细看了看这位儒生。儒生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从头发到脚面皆是一尘不染，举手投足间有种浑然天成的儒雅温润。

儒生朝风一壶等人恭敬施礼道：“儒生玄文，奉家主之命，在此恭候。”他声音中正平和，让人更加心生亲近。

风一壶等人一一回礼。

风一壶：“你是儒家弟子？”

玄文点头道：“是，晚辈师从求如学宫，桓老祭酒。”

印锦：“你师父是桓温？那这么说玄云便是你的……”

玄文微笑道：“正是在下的师兄。”

当玄文说出自己师承之后，许凌能感觉到几位师父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六师父印锦，眼神都变得不友好了。许凌纳闷了，这儒生谦逊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六师父为啥讨厌他呢？

实际上许凌不知其中内情，当年白狄南犯长武北境，诸小国被灭，北皇丹和许弗战死。这都是因为陆家龙武军袖手旁观所致。而当时极力劝阻陆业雄，不发兵救北境的人正是如今陆家幕府中的首席策士，人称麒麟童子的玄云。而玄文和玄云既然是同门师兄弟，印锦自然对这儒生没有好感了。

“我来为几位引路。”

玄文转过身，从趋走变成行走，腰间玉佩发出的节奏，也从《采齐》换成了《肆夏》。

暮回辰小声嘀咕道：“趋以《采齐》，行以《肆夏》，周还中规，折还中矩。这儒家弟子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活得可太累了。”

印锦轻蔑一笑：“徒有其表。”

“请诸位稍坐片刻，宴会在戌时开始。”玄文将他们领进宴会中央的位置，又忙着离开去接引其他宾客。

风一壶等人刚要坐下，就见从宴会入口走进一队人。为首的正是七蟒峡老龙头武天洪，他今天穿了一件鲜艳大袍，腰间扎了一条玉带，峥嵘阔气。武天洪手中还牵着个红衣小姑娘，看样子和许凌差不多大，一双小鹿眼，带着几分狡黠。看样子是武天洪的孙女。

武天洪：“哟，风老弟，你们来啦。”

风一壶：“武兄，好久不见了。”

两方人互相抱拳拱手。

武天洪：“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老龙头侧过身子，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握玄山庄庄主，何并何老弟；这位是淳则武馆的主人，伏胜；还有这位是大通镖局总镖头，虞翔；他们都是咱们启阳的好汉子，今日认识后大家便都是朋友了。”

武馆掌门伏胜和镖局镖头虞翔的装束和江湖上的寻常武夫没什么区别，不过应该是今天来参加宴会，倒是整洁干净，否则换做平日走镖、教拳，哪能干净的起来。

而另一位握玄庄主何并身上却是一身雍容服饰，腰间还别着一把量天尺，他虽然这个热闹打扮，脸上却是一副死样活气。谢天谢地的是他行礼时没有带着笑，否则那一定虚假的让人反胃。

他们也都是带着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前来赴宴，众人互道久仰，客套寒暄了几句，便各自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