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酿 第六章 妖界

傍晚的时候终于收殓完了尸体，站在那几十座坟包前，感受着阳光温暖着侧脸，但那偏红色的光线又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这里发生的惨案。

李轻烟站在最前面，看着这些坟止不住地掉眼泪，瘦弱的背影微微颤抖更显得柔弱，她妹妹也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紧紧地抱着她。

雨溪月走上前去，轻拍她的肩膀：“轻烟，走吧。”

“嗯。”

李轻烟转过身却一下愣在了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雨溪月。

“怎么了？”小四走过来查看情况，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李轻烟与雨溪月只隔了一臂的距离。雨溪月笑盈盈地看着李轻烟，而她竟也笑了。若不是雨溪月手中的剑还刺在她腹部，那这一幕会更加和谐。

“你怎么发现的。”

“你演得是很好，温柔又善解人意，但在我看来，没一处是对的。”

李轻烟手帕捂着嘴轻笑出声，道：“请指教。”

“你，太懂事了。那个女孩子看到自己所有亲人被杀还能保持理智的？只是哭了一次便可以整理好心态去收尸？”

“我那只是为了我的妹妹不受到伤害。”

“妹妹？你哪有妹妹？”雨溪月将她身旁的李云玉猛地拽了过来，手上一使劲，小女孩的胳膊立马被拉了下来！雨溪月将那只断手拿到李轻烟眼前晃了晃，道：“你说的是这只傀儡吗？”

雨溪月毁了李轻烟的傀儡，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笑着。雨溪月随手将断手丢开，正好砸中了她的“妹妹”，傀儡被砸翻在地，从关节处断成了好几节。

“我从没见过哪个四岁小孩会如此安静，因为一个捉迷藏的游戏就可以自己乖乖地在房间里呆上一整天。另外，她也太黏你了吧，有你在的时候就活蹦乱跳的，你一走开了，她不是发呆就是睡觉。”

雨溪月顿了顿接着说到：“一般人对傀儡的认识都是需要主人在一旁操控的，但我知道有一种傀儡术是可以远程控制的，只是可惜你的功力不足，离得过于远了就不能控制傀儡做事了。你之前在院子门口吐的时候，应该就是趁机操控这具傀儡将饭吃完就去睡觉，使我们误以为小女孩是活的。但是对不起了，我不似那些文盲没读过书，我在山上这六年无事可做，一不小心就把藏书阁的书给读完了，还不小心偏偏就看到了这法术，你说气人不气人？”

“就这样你就要杀我，你也太过武断了，能操控傀儡难道就一定是凶手吗？”

“光凭这些就认定你是凶手自然是不能的，而你的破绽远远不止一个傀儡。我们进城时，曾为了找到可以住宿的地方几乎问遍了这里所有的人家，自然是能听到几个名字的。而那天傍晚他们的死亡就发生在一瞬间，凶手不可能挨个去问他们的名字，只能询问被抽离的灵识。你当时在地上刻上死者的名字，表面上是为了统计尸体的数量，实际上确实在暗示我你知道这些人的名字，你是生活在这里的。但我也说了，我们曾挨、家、挨、户地询问，我们都知道那里住的明明是一个守寡多年无儿无女的寡妇，哪来的你这女儿！若是你早就来了，怎会不知道我们进城时做了什么，又怎会不知道哪里住的是个寡妇！”

雨溪月笑着伸手拍拍李轻烟的脸颊，手指顺着她的脸慢慢下滑，一下卡住了她的脖子，道：“一个突然出现的会操控傀儡的人，知道所有受害者的名字，还装成受害者跟在我们身边。说说，这个人会有什么目的呢？”

李轻烟笑着对鼓掌，道：“厉害，太聪明了。”

雨溪月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意识道情况有些不对，她已经中了一剑，但现在却丝毫不受影响……不好！

她刚想向后退，李轻烟却猛地向其逼近，她们的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而绘月的剑身全部没入李轻烟的身体，从她的后腰刺了出去，雨溪月能看到的只剩一个剑柄！

李轻烟将头靠近雨溪月的左耳，声音如同鬼魅：“你这么聪明，怎么没发现这具身体也是个傀儡呢。”

雨溪月急忙拔剑向后退，李轻烟也不对我她动手，一把拽住旁边小四的衣领就消失在了原地。

“传送！”

“追！”只见易梦出鞘，云清夜便要御剑去追李轻烟。

雨溪月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对他摇头：“不用追了，传送我们是追不上的。她没有伤害小四反而是把他掳走，想必不会伤害他。方才后退的时候我把玉虫粉洒在了她身上，我们可以用玉虫找到她传送的地方。”

云清夜收回易梦，而雨溪月则从从荷包里拿出一个三根手指粗细的小竹笼，笼子里还关着一只拇指大小浑身晶莹剔透的虫子。她将竹笼打开，催动灵力唤醒虫子，只见那虫子颤抖了一下，幽幽的绿光穿过透明的身子从心脏处照了出来。雨溪月食指一弹竹笼，它便扇动着翅膀飞了出来，朝着东边飞去。

东边……幽州！

玉虫速度极快，雨溪月与云清夜用最快的速度御剑才勉强跟上。一直到达幽州境内鱼虫的速度才有所减缓，雨溪月也才有能分散出精力来和云清夜说话。

“你去锦官是为了什么。”不知为何当雨溪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居然有些期待，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万一他就是去找她的呢。

云清夜扭头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许久没有说话，雨溪月还以为是什么要保密的事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但云清夜说了句我不知道。声音很小，小到雨溪月差点就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小到她不知道他是在回答我，还是在问自己为何要去锦官。

“不知道？”听到这个回答雨溪月难免有些失望。

“嗯。”

“那你就没有什么目的？”

“……”又是一阵沉默，耗到她耐心都快耗光的时候，他终于再次开口：“有，赴一个故人之约。”

“既然是为了赴约而去的，那为何要说不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和身份来赴约的，也不知道那人是否还记得有过这么一个约定，更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到底存在。”云清夜看着雨溪月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像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什么想法，继续说道：“我可能只是想看一下她长什么样，看一下她口中的锦官城。”

云清夜这话彻底把雨溪月给弄糊涂了，她奇道：“不知道她是否存在？那你可曾想过她是否可能只是你的一个想象？”

“不是，我想我可能在路上见到她了。”

啊？见到？我怎么不记得有遇到什么人？不会是李轻烟吧！

“罢了。”

雨溪月还想继续刨根问底下去，但玉虫的突然停下硬生生地把她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到了？”她看着脚下茂密的树林发问。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除了头顶的一轮弯月，四处没有一丝光亮，脚下的树林更是黑得像块墨一样，且没有一丝声音，使她莫名感到了一丝寒意。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地下。”

两人找了一个枝叶稍微稀疏一点的地方落下，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到处都是树枝和交错缠绕的藤蔓，但因树叶太过茂密阳光照不进来的缘故，地上并没有什么杂草，有的只是层层堆叠起来的已经腐朽的落叶。

树林里十分安静，没有那些骇人的野兽咆哮声，但这反而让雨溪月感到不对劲。这么大片树林，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连一丁点的鸟鸣兽叫也没有，再不济给点虫子扇翅膀的声音也行啊，但是除了他们行走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外，真的是绝对的寂静。

“这里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啊？”雨溪月突然开始有些害怕，向云清夜靠近了一些，不时地回头看身后是否有异样。

“妖族应该就在这附近，所以普通的鸟兽不敢接近。”云清夜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不用怕。”

雨溪月点点头，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

“在那。”云清夜加快脚步走到他所指的地方，雨溪月不敢离得太远，也小跑着跟了过去。

周围实在是太暗了，雨溪月有一点看不清楚，等到了跟前她才发现那是一块略微突出地面的圆形石板。石板上也盖了一层落叶，只是露出了一小块纹路，是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吊睛白额虎，白虎的身下还有着一层墨绿色的污垢。

云清夜蹲下仔细端详着那只老虎，随后抽出易梦，用剑的尖端挑起一点污垢闻了一下，道：“这应该就是入口了，这些是妖族的血，应该是通过滴血催动机关打开入口的。”

入口？雨溪月一听就来劲了，俯下身子靠近石板，用手拍了拍，低沉悠远的回声证明了下面是空的。

“要血才能开，那我们没有怎么办？”

“可以……”

雨溪月再一次没等云清夜说完话就开始行动，她将灵力全部灌注到手上，集中精力对着那石板用力就是一拍！石板瞬间被贯穿，而她在石板被打穿的那一刻便将碎裂掉落的石块全部收进了荷包里。

“好了。”雨溪月把手上的灰拍掉，又把荷包里的石块全部倒在了地上，刚才为了防止石板落下发出声响惊动里面的妖，她便利用荷包将它们全部收了回来。

“你……”

“怎么样，是不是很聪明？没费多大力气，也没花多少时间就给你解决了。”

“……”云清夜叹了口气，将剑上的妖血递到她面前，道：“其实我们可以用水化开这些血，再将它滴到石板上的。”

“……”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啊啊啊啊！本姑娘的形象怎么又毁了啊！

虽然心里懊悔无比，但雨溪月还是为了面子没有表现出来，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说这个方法太麻烦了我不想用。云清夜强扯着嘴角对她点了点头，就跳进了被其一掌拍出的那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里，雨溪月急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也跟着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