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是个明媚灿烂的大晴天。
可甄心的心情一点都不明媚,她还没进校门口就被人蒙着麻袋套走了。
套她的人倒没想为难她,甄心倚着舒适的电竞椅,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晨间座位空旷,机器排列整齐,空气也还算清新干净的网吧大厅。
前面的移动桌上,摆着从包子油条馅饼茶蛋煎饺肉夹馍,到牛奶面包曲奇芝士热狗三明治等,全品类中西式早餐,不知道的以为把早餐铺子搬来了呢。
桌对面的人长得剑眉圆眼,一头奶奶灰,有点像电视里那些又蹦又跳的爱豆,帅气里藏着一点幼齿感,仿佛没长开。
他下巴上两张创可贴贴成一个傻气中二的叉号,开口却吹来满面江湖气:“妹妹,咱这是不打不相识啊,可别怪哥粗鲁,昨儿找兄弟请你,你也不来,我只能用这招了。”
甄心还有点烧,又被甄奶奶早早叫起上学,身上带点起床气,眼皮恹恹地耷拉着,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对面的人脾气却好,笑着招手,边上一直自觉低头当背景的手下们让开,两个人被反绑着手扔趴在地,他看也不看,脚像踩纸片一样踩上其中一人的脸,面色温柔地看着她:“这是前天趁乱掐你脖子的玩意儿,哥亲自给你出口气,当着你的面把他手撅了你心里会舒服点吗?”
甄心看着被踩在地上的人,他眼里无神,呆愣地盯着地砖的花纹,一声都不敢吭。
奶奶灰见她还是没反应,抬脚拎起那人。
被困住的人这时稍微有一点动作,只朝她的方向扭了一下头,似乎是想求饶,旁边的黄毛反应快,一脚踹歪了那张脸狠声道:“让你动了吗?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银光钻闪的三枚指环妆点着灵活修长的指,奶奶灰扳着那人手腕二话不说就要动手,甄心吸了吸不透气的鼻子出声:“真听话。”
奶奶灰抬头看她。
甄心翘起二郎腿冲他笑,酒窝微陷,活要甜醉死人,偏偏柳叶眸清凛无波,矛盾的碰撞,萌发出一身软邪气场,攻破心防又难生敌意。
奶奶灰松开手,就着身旁黄毛的衣服擦了一下手:“妹妹这可是在怪哥了?”
他的人,自然是听他的话,就算是有罪,那也是主子的授意,哪有主谋亲自收拾替罪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呢。
甄心装傻:“我没哥。”
奶奶灰看着她,舌尖打出一声哒音,推开椅子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没事儿,搁我身上我也不解气,这样,你冲我来,你掐我,嘴角的伤也算我的,你揍我,消气儿了咱好办正事呢。”
甄心拧眉歪头,听这人的话不像玩笑:“什么正事?”
奶奶灰见她终于跟他有正式话题交流了,逮着机会笑道:“这不,前儿就想跟你拜把子吗?哥关二爷都请回来了,就等你点头呢。”
有病病?
甄心实话吐槽:“你们事儿多,我不跟你们玩。”
奶奶灰一脸委屈:“哪能啊,你来了想干嘛干嘛,谁也不敢拦着你,出了任何事哥都帮你顶着,你还想要什么我马上让人去弄,认了哥吧,行不?”
“你缺叫哥的人?”
奶奶灰上手捏她脚腕,甄心顺脚踢了一道,他也没恼,笑眯眯地道:“缺,那可是太缺了,我做梦都想要一妹妹,但我爸妈离得早也不管我,我烦那些哭哭唧唧见风就倒的,靠我身边的女人心思也不在那上头,没遇到一个正经合适顺眼的,我见了你就喜欢,打架也漂亮,你干啥我都不嫌烦,我就想你叫我哥,好妹妹认了我,嗯?”
甄心觉得好笑,这世上众人都撇她而去,父母如此,没有朋友,人人见她都躲,她只有一个奶奶。
没想到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生活里,挣脱拳打脚踢逃生的日常琐碎里,还能惹出一个跟屁虫,巴巴的蹲在她脚下,颇有真情实感地跟她说,他想要一妹妹,他就想她叫他哥。
没有这么好的事,打与挨打缝隙挤出来活命的人,天生就有疑心病。
“你说真的?”
奶奶灰点头:“真的。”
“我想干嘛就干嘛?”
他眼带探究地看着她,继续点头。
“出了事你顶着?”
他笑,点头。
甄心落地,那双腿落在蹲着的人眼里,修长笔直,把他踹死也可以死得心甘情愿,她往外走:“你穿着皮卡丘的人偶装到一中,拥抱满一百个男生,我就答应。”
网吧大厅中恭顺低头的手下们倒抽冷气,甄心经过时,他们自发让开一条路。
奶奶灰只愣了一秒,起身打了个响指,扬声回道:“没问题!”
他给黄毛丢了一个眼神,后者机灵地抱起桌上一堆未拆封的早餐,小跑着跟上甄心:“心姐,别饿着,早餐不能省。”
甄心没接,转而问他:“几点了?”
黄毛忙道:“九点十五。”
网吧在一间文具店楼上,离学校不远,迟到了早读加一节半课,正是数学,老师姓赵,“百家姓首姓”,这是他的原话,是个传统刻板的中年男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要老,平日最反感迟到睡觉不写作业的学生,甄心进校一个多月,终于在今天集齐了这三样。
赵老师准备拿甄心做儆猴的标本,所以甄心进门打报告,他故意装没听见。
甄心不在意,转身倚着走廊栏杆,鞋尖向后点着地板砖悠闲地轻晃,远处大门外,也不知跟门卫做了怎样的沟通,那个臃肿鼓胀的黄色皮卡丘顺利经过门禁阻拦,此刻正圆润可爱地晃进校园。
她淡淡咧嘴,来真的?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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