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情关 第六章 侍奉

翌日，曼路昏昏沉沉地刚睡着没多久，脑子里还都是现代的人和事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旁边推着自己。

她用手轻轻打开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边翻身一边呢喃着:“静姨，别推我，我再睡会儿。”

子陶没听清曼路叫的谁，只是噗嗤一声笑了:“舒姐姐要是再不起来，殿下那儿恐怕就得来人把你架过去了。”

曼路依旧迷糊着，往脖子上裹了裹被子瓮声瓮气:“谁要嫁给太子了，我连太子都没见过。”

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一睁眼，弹坐了起来，看着床边的子陶撑着脸，笑得正灿烂，才想起自己已经沦为早起的丫鬟了，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子陶燃起几根蜡烛，一边给曼路拿衣服，放在床边后一边扶起曼路说道:“舒姐姐可是睡迷糊了，竟想着要嫁太子。

太子虽风流倜傥，可姐姐一个黄花大闺女想着这种事，真是不知羞。

对了，姐姐的衣服还未干，今日就先将就穿音姐姐的吧。”说着给曼路穿起衣服，还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曼路理了理衣服，用右手食指划了下子陶的鼻子:“你才多大个人，嘴里就说这些不着调的话，难不成是你子音姐姐教的？”说罢便走到梳妆台旁的架子开始漱口净脸。

子音恰好进来，听到这话不禁笑道:“妹妹可真是说笑了，我几时会说这样的话？许是这小蹄子听着府里的嬷嬷们闲时的说道，便记在脑子里了。

你说说，这重要的事就犯迷糊，倒是这些个腌臜话记得清楚明白。”说罢和曼路都笑了起来。

子陶刚铺完床，转过身把嘴一撅，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年岁小，说道不赢。”

曼路放下毛巾，转身道:“我们几时欺负你了？你倒是说说看，要真是欺负你，音姐姐只怕会把你说得臊得不清。”

子音把曼路按到梳妆台前坐下，又走去牵起子陶:“听听你舒姐姐的话，可真是一石二鸟。

好妹妹，咱们不与她争辩，免得教人说欺负新人，倒显得咱们不大度了。”

说罢拉着子陶走到梳妆台前递了个梳子给她:“现在都已经寅时一刻了，再不抓紧些，仔细孙公公来说道，那就不是打趣了。”

“是。”子陶应了一声，便开始忙活起来。

子音正想往曼路脸上搽粉，曼路急忙阻止道:“不用了，太子不喜我涂脂抹粉的。这大早上，没由的触霉头也不好。”

“妹妹倒是心细，是我忘了。”子音回道。

曼路看了看窗外，空中还有零星的几点亮色，月亮依旧未沉，心下悲戚:连高考都没有起这么早的苦。

又转了转眼睛问道:“子祯和子惠呢？”

“她们啊，老早就出去忙活管小丫鬟们去了。

舒姐姐有所不知，我们四个是御赐来的，管着府中所有丫鬟的活计，那些嬷嬷们年岁大了，便只管着听安排，倒也轻松自在。

说来也怪，太子从不愿谁做他的贴身丫鬟，就连子音姐姐这么聪慧的人都不乐意，偏要亲力亲为。

姐姐倒好，一来便成了贴身丫鬟，可让多少小丫头羡慕了。”

曼路一时无语，也不知这是为何。子音正选着饰品，往曼路头上比了比:“你啊，就是喜欢说道，倘若你也有曼路这么伶俐又标志，殿下准把你也收了。”

曼路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自己，学着子音昨晚的话嗔道:“你们两个再说，仔细我撕了你们的嘴。”

子音笑道：“你瞧瞧，来了没多久，嘴倒是厉害了不少。”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快去太子那儿吧，还有两刻钟太子便要出门，得抓紧时间了。”子音给曼路插上个银质雕着牡丹花纹的簪子，把她扶起来带出了房间，子陶拿起房里的一个灯笼跟了上去。

到了院子口，子陶把灯笼递给曼路，子音嘱咐道:“妹妹快去吧，仔细误了时辰。我和子陶还得去吩咐其他事，就不送你了，等你回来用早膳。”曼路点了点头出去了。

踏着未散的夜色，凭着灯笼薄弱的光芒看着路。这凌晨还是冷的，曼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闲着的手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刚出了竹林便碰到了孙公公，曼路微微一怔，随后便同孙公公行了个礼。

孙公公道:“姑娘倒是起得早。太子此时仍在寝房怕姑娘不认得路，便派老奴来接姑娘，姑娘请随老奴来。”

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太子寝房，曼路看了看，不过就是在书房后，隔了个小花园而已，心下以为太子觉得自己蠢笨，还没有记住路。

到了寝房门口，门口的两个侍卫对着他们行了一礼，曼路也回了一礼。孙公公敲了敲门:“太子，人带到了。”“进来吧。”太子略微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

侍卫打开门，孙公公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姑娘请进。”曼路应了一声就走了进去，孙公公顺势把房门带上了。

曼路站在门口扭头看了看，有些紧张，放下灯笼捏了捏手，深呼吸，正提起脚，便听到太子说:“怎的，定在门口了？还不快过来。”

曼路应了一声，顺着声源走了过去。

太子房中亮着的蜡烛并不多，远远的看到太子正侧卧在榻上看书，发丝散在身后，以一个紫色的抹额箍着，上镶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在微弱的烛光下发着柔光。

曼路悄声走进，屈身行礼:“见过太子。”看着太子只穿着中衣，曼路想:难不成还要给他穿衣服？我自己的都搞不定，如何帮他？

正想着呢，太子把书一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吧。”说完又从曼路身旁走过。

曼路正应着，就觉得身边的环境亮了些，正疑惑着，转身就看到太子正点着蜡烛。

她惯会看眼色，急忙走过去接过太子手中的烛台:“奴婢来吧，太子当心伤了手。”

太子看着面前的小人儿，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带着笑意:“乞儿倒是挺心细的啊。”

曼路听太子又说自己是乞丐，带着昨日的余怒，把烛台轻磕到架子上后，转过身正色说道:“太子若嫌奴婢低微，大可换人服侍，何必挖苦人。”

太子见她有些不悦，挑眉:“怎的，生气了？”

“不敢。”曼路低头，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没散去的愠怒。

“没生气就来给我束发，别耽误了本太子的时间。”太子转身正对着镜子，解下抹额道。

曼路忍着火气，闭着眼抬起左手在胸前顺了顺，应了一声便走到太子身旁，拿起梳子站在他身后，手刚抬起来，愣了，心想:该怎么梳？

太子见她没反应，用手指扣了扣桌子:“不会？”

曼路赶紧改了冷脸，谄媚地笑:“殿下，您不是说我是乞丐出身嘛，这梳头的事奴婢实在是怕伤了您，还有更衣，您的衣服金贵，奴婢手脚笨拙，只怕做不来。”

太子盯着镜子里曼路的模样，忽的笑了:“你真不会？不会你今儿也得学会，大不了我手把手的教你，不然你以后如何服侍？”

说完这句话曼路呆住了，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太子也愣了，他堂堂一个太子爷，何须教人服侍自己？

罢了罢了，太子看着一脸呆滞的曼路，突然想到了什么:“和你昨日的发髻差别不大，只是梳到头顶，用发冠箍好，再用刨花水梳梳额际。”

曼路稍作回忆，想起昨日自己扎的是个丸子头，就受到了启发，赶紧忙活起来。

手指触及的发，只感觉光洁柔软，都不敢用力扯。

太子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打趣道:“你这力气，用不着到殿前，只怕在马车上就散了。”

曼路暗自横了他一眼，加重了手劲。果不其然，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再拿起紫金发冠箍好，太子的气势便溢出了一些。

好闻的兰花味刨花水在清晨冲进鼻子，倒也舒坦。

在镜子里，太子看着曼路的袖口有些长，便问道：“衣服怎么不合身？”

曼路忙活的手一顿，解释道：“昨儿个穿的衣服洗了还没干，去拿新的来不及，子祯和子惠也不在，子音就借我了一套，也就将就着穿了。”

她本就生得小巧，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在子音的衣服下倒像个小孩儿似的，见太子有些憋不住笑意，曼路噘着嘴把袖口挽了起来。

头发扎好后，太子左右看了看，夸奖道:“手还挺巧，去把朝服拿来。”

曼路只得应了，拿来衣服，发现并不复杂，只需与他套上外袍就够了。太子站起身，十分配合地张开双臂，曼路便从身后给他套上衣服。

正准备整理领口，却不曾想高度达不到，反倒踮脚后一个趔趄，双手搭在了太子肩上。

太子一下就蒙了，看着脸旁的两只小手逐渐握成拳，似乎看到了身后的小不点儿色彩缤纷的脸。

他强忍住笑意，正色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穿好。”

曼路赶紧直起身，低着头绕到前面扣起口子来，只做鸵鸟状，脸臊得通红不敢抬头。

太子想着捉弄她，说:“你低着头怎么看清？抬起头来。”曼路只得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胸口，只觉得少女心开始噗通跳起来。

好容易完成了，又拿过腰带，她毕竟是个姑娘，看着太子直立着，低头小声道:“太子把手抬起来吧。”太子这次倒是挺配合。

曼路本想绕身一周，结果脑补了一次发现不太方便，最后硬着头皮双手环住太子的腰，头轻靠在胸口，听着这心跳，她的脸更红了。

终于，这档子事完了。曼路急忙告退:“奴婢先退下了，剩下的事奴婢去叫孙公公来安排。”

太子道:“急什么？把本太子送到书房门口。”曼路见不得推脱，只好拿起门口的灯笼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太子本就生得高，迈一步曼路就要跑上两步，走了几步太子许是注意到了，便放慢了脚步好让她跟上。

绕过小花园，满鼻的清香让人陶醉，天还未亮，露微凉，曼路的睡意也被勾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其中，倒像极了一对璧人，引得侍弄花草的丫鬟们频频注视。

没过一会儿便到了书房，太子转过身子低头看向打了个寒噤的曼路:“先回去歇着，等下朝后再来。记得用膳，免得干起活来无精打采的。”

曼路浑身都叫嚣着睡觉，只捡了重点的听，急忙告退了。太子看着逃也似的小丫头，摇了摇头:“估计又没听。”

此时孙公公在太子身后道:“殿下，车备好了。”太子转过身，理了理衣袍:“走吧。”

临上车前嘱咐孙公公:“早膳为我多准备些，清淡为好。”孙公公应过后，太子便踏着白昼的微光，往皇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