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集序前夜 第八章 见面礼

且见一身着鹅黄色长袍玄纹云袖，腰间缀着一块羊脂美玉，脚踏一双银色长靴，不过十岁左右，身量修长，到看起来和和凝差不多高，仅仅将乌墨一般的头发盘结成髻，以一根玳瑁发簪固定，一双眼睛像是浸在水中一般澄澈，眉眼间却更像许元青多点，脸庞还带着几分幼气踏进屋来，一眼就瞄见了坐在旁座的和凝，只是一眼，眼珠溜溜的转了两圈，便展颜露出了笑容。

“怎么如此迟，快来见过你姐……。”李景见着小儿子也不住的笑意，张口呵斥道却是骄纵偏多，话还没说完，且见小公子便径直走到了和凝面前站立，直愣愣的瞅着和凝。

“哪里来的神仙姐姐？”软软的童声清亮无比，和凝挑了挑眉，这想必就是家里的混世魔王？浑身上下打量了一圈，做作，二字只涌上心头。

一句话倒是惊的其余等人下巴都快掉了，今天的小公子是怎么回事，平常在家里无恶不作，上蹿下跳，听闻此次大小姐回来，混世魔王上下蹦跶把家里闹腾的屋顶都得掀了去，直嚷嚷着有人来抢他的地位，不肯罢休，这一见面怎的就唤上了神仙姐姐。

“小兔崽子，哪里来的，从你家里来的！”李景的脑门的青筋鼓了鼓，暴吼道，在家闹腾就算了，宝贝女儿失而复得，肯跟着回来已是天大的幸事，不成器的儿子也得靠边让。

“哎呦，父亲，可是从家里来的？”李舒檀装模作样的惊呼一声，白嫩的小脸粉雕玉琢，满脸的不可思议倒更显得成心作出的样子，就是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不怀好意，藏都没出可藏。

和凝轻笑了两声，这小朋友也是有意思，倒是像看另一个决明一般，决明生性善良，长在佛寺从小便成熟知礼，从不会任性妄为，潇洒肆意，也不如这般油嘴滑舌。

“神仙姐姐，在下李言，字舒檀，你唤作什么名字？一路回来，舟车劳顿吧，听说姐姐在寺庙清修，一定是十分辛苦吧。真是不易，娘，给姐姐准备的房间在何处，我带姐姐去吧，天色不早了，应当是早日休息才是。”一连串如炮珠般的发问，倒是把李景和许元青问的有些怔愣，这孩子是怎么了，往日总没有如此热情，家里男丁偏多，今日突然多出了姐姐，怕不是高兴坏了？

“哦，”李景推了推许元青才从怔愣中回过神了，“南琴，书双今日起就去小姐的院子里吧。”许元青回过神来。

两个跟在身后的小丫头走了出来应了个是。

“姐姐，我送你去，我熟。”李舒檀笑容更灿烈了，起身就抱住和凝的袖子还带着小孩子般的撒娇，只是水汪汪的大眼透漏着狡黠。

和凝笑容更甚了，这小狐狸的模样的模样有些眼熟，倒是跟自己使坏的时候真是十成十的像，“好啊，你送我去。”我倒要看看，混世小魔王能掀出什么风浪。

“将军，夫人，和凝先去了。”和凝起来使了一礼，转身就要出去。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李景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转身的二人，有些差异今天李舒檀的表现。

倒是李重元在二人踏出门时，拉了李舒檀过来，压低了声音不苟言笑道，“李言，我警告你，小伎俩耍的太多容易翻船，我妹妹可不容你欺负，我疼她的时候，你还在娘肚子没出生呢。”李重元摸了摸李舒檀的小脑袋，外人看来倒像是兄弟无间的样子。

李舒檀打了个冷颤，“哥，哪能啊，有姐姐我疼还来不及呢。”干笑了两声，笑的有些心虚。

“你可仔细你的皮，明日早练你可悠着点，我这重元枪可不太长眼。”李重元又板了板脸，自家兄弟什么脾性，自己最了解，父亲母亲面前一套装的天真无邪，背后下黑手恶作剧，李府上下谁没吃过亏，有这么好心枉叫了混世魔王。说着敲了敲李舒檀的额头以示警醒。

“哎呦，哥，我真没，这么个神仙姐姐……我怎么舍得。”李舒檀干笑道，话里话外确有些心虚。

“李二公子，还不领路？”和凝转头看了看窃窃私语的二人，笑容更甚，这小鬼头我倒要看看耍什么主意。

“姐……姐姐，来了。”李舒檀挣脱开自己哥哥的魔爪，回头做了个鬼脸，弄的李重元哭笑不得。

“小姐，这边。”唤做南琴的婢女举着灯笼为和凝和李舒檀引路。南琴看起来年纪不大，话极少，但却觉着有些老成，不卑不亢，很是从容，走步行进很有规矩，步履之间看似是练过小些功夫，书双年纪稍小，脸颊还有着红晕逢人就笑，看着十分伶俐，倒是可爱的紧。

李舒檀一路叽叽喳喳，不是介绍后院的锦鲤荷花池子，就是介绍后院的桃林，到底是从二品大员的府邸，还是有些空间，也道是将军的府邸，一切以简洁为主，将军府男儿郎多，李景年少时父母双亡，自娶了夫人也是一心一意的对待，家中也无其他女眷。到更显的冷清。

从中越过锦鲤荷花池，在郁郁葱葱的竹林后，倒是忽的出现了圆形拱门，二层小楼别院雅致，只见牌匾上秀秀气气的写着荷凝轩三个大字，饱满圆润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小姐，这间院子曲径通幽，最是安静，冬暖夏凉，离得荷花池又近，老爷和夫人夏日最爱到这里赏荷泛舟，听闻小姐回来，这还是夫人两天前亲自提的匾额呢。”书双说起话来樱唇一张一合，小脸不只因为害羞还是激动红扑扑的更是可爱。

“夫人有心了。”和凝微微一笑，总归是还是自责，只是这自责到是不知他们何时才能觉得还清了。

走入阁中，到是更觉得主人的用心，快到秋日，夜里已有些凉意，屋子里都用暖炉熏过了，满屋子都是暖洋洋的味道，须是知道和凝不爱花里胡哨熏香，屋子竟然点的是佛坛香，只有些淡淡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到让和凝升起几分还在庙里的熟悉感，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白玉盘，盘内乘着几个橙黄的佛手，案上设着玲珑宝镜，偏室还放着一美人塌。

一路看来，倒是觉得室内布置极其考究，和凝四处转着，本是在寺庙清修条件有限，倒是不觉出什么来，现下到了这环境，倒觉得有也不错。

“李二公子，天色晚了，还不早回去歇息？”和凝一回头就瞧见鬼头鬼脑，不知在思量什么的李舒檀，倒是有些好笑。

“啊……啊，这就回，姐姐，你早点睡，天晚了。”李舒檀拢了拢衣袖，倒是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了，一溜烟儿的出了门。

“二公子，今日好生奇怪。”书双有些纳闷，没心没肺的倒是说了出来。

“他平日不这样么？”和凝听书双这么说也问了一嘴，她坐在榻上抿了一口茶，大红袍，皱了皱眉，没想到将军府喜好这个口味。

“平日里啊，可是混世魔王，府里上上下下都被闹过，不是往大公子院里侍奉的若潼饭里放虫子，就是往马厩的林双被窝子里放沙子，平日课业繁忙到还能消停点，碰上着书院休息的日子，上蹿下跳，府上可算是无比的热闹。今日如此知礼，倒是头一遭。”说着说着二公子的混事，书双也是笑了。

“小姐可是要先沐浴，一路疲惫周车劳顿，奴婢去打水来。”南琴不似书双那么活泼爱笑，也不多言语，看起来更稳重一点，说着就去门外为小姐去打水。

“他啊，歪门心眼很是不少，可是啊，都是我用过的招式，他是李府混世小魔王，怕是不知道我是永福寺小霸王。”说着和凝起身抚了抚衣裙。

书双听着小姐的话有些诧异，用过的招式？

“书双，为我铺床吧。”和凝淡淡的说，看着迷茫的书双勾起一抹笑容。

“是。”书双应了一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只见一条青蛇就从被子里掉了出来。

“啊，蛇。”一声惊呼回荡在荷凝轩上空，在门外趴着耳朵偷听的李舒檀长吐出一口气，哈哈哈哈的笑了两声，哼着小曲儿，就蹦蹦跳跳的向外走去。

“哈哈哈哈，”和凝在旁边看着书双的鬼叫笑得没心没肺，合不拢嘴，“傻瓜，假的。”这小丫头也真是可爱。

定睛一看，青蛇掉在地上倒也不动，细细一看却是用布缝起来的，针脚极细，缝制的人倒是有心。

和凝眯了眯眼睛，李舒檀啊李舒檀，这都是我玩剩下的，第一天就送了我大礼，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手一挥，张罗着还挂着泪痕书双和打水回来满脸不解的南琴，

只说了两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