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小黑

京都，大相国寺。

虽说当今圣上是个喜佛的主儿，但这大相国寺可不是这一两年才有的。寺庙的历史最早可以追随到数百年前，比大唐更早的时候，在当初南北对峙的时代就有了这么一个寺庙。只不过当时是个小寺庙，没多少香火供奉，也没多少弟子，只是当初汴县郊区一处供那些泥腿子求神拜佛的处所罢了。

但如今这大相国寺可不一般了，选了汴县这么个宝贵的地，又等来了一个喜佛的皇帝，凭借着自身的底蕴成为了现如今正德当仁不让的佛教第一寺，统领百寺。与北齐的金华寺南北呼应俨然有共分天下佛教的势头。

寺内，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坐在一棵大槐树下，槐树的茎干足足有十人之围，一看就是百年老树了。不过现如今是隆冬时节，整棵槐树跟老和尚的头一样光溜溜的。

和尚盘坐着，可能因为眼睛太小的缘故，所以不知道他是眯着眼还是闭着眼，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跑来一个小和尚，不过十岁模样，但长的秀眉大眼，颇有女孩子气，怪可爱的。

“师父，我可算找到你啦，师兄们都忙的不可开交，结果你在这偷懒。”小和尚边跑边说道。

“呵呵呵，为师这是在思虑佛法，怎么能说是偷懒。”老和尚说完慈爱的抚了抚小和尚的光头。

“不能随便摸头的，外边的施主说会长不高的。”

“为师这种高僧摸你可是给你脑袋开光，会越长越高的。”

“真的？”小和尚一脸怀疑的问到。

“那当然。”

“哎呀，师父，忘了说正事，你快去外边吧，那些施主都求着谢你呢。”

今天是大相国寺每月一次的施粥日，京都虽然繁华，但终究不是路不拾遗，家家饱暖的地方，只不过是富者富，穷者穷罢了。不过也正因为这施粥给大相国寺积累了不少好名声，所以那些富贵人家都愿意贡献香火到这来，寺庙也正是借助这些钱去帮助穷苦百姓，如此循环自然积累了不少善徒。

“善本是应该之事，儒家圣人言：性本善，又何需谢意呢？”

“不懂不懂，其中佛法好像很高深，辨机还小，听不出来，但是外面那些人真的很想谢谢师父你呀。”

“哈哈哈，佛法没有那么高深，辨机你这么聪明以后慢慢就能参悟了，你去跟你的师兄们说一声，为师在静修佛缘，就不出去了。”

“哦，好的，我这就去。”说罢，小和尚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小和尚是老和尚去后蜀那年在山中捡到的，佛缘很深，只是一辈子可能难逃红尘之苦，老和尚就把他带了回来，给他取了一个法号叫辨机，这个孩子机灵，很讨喜，寺里寺外都很喜欢他。

看到小和尚跑远后，老和尚乐呵呵的念了一句：“后继有人。”就又恢复到了不知闭眼还是眯眼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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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东西？”

“呸，什么偷东西，是劫富济贫。”

“不干不干，老夫年少时好歹也是天下第一，一辈子行事光明磊落，不做这种龌龊事。”京都城门外，刚喝完茶水的三人商量起了劫富济贫的生意。

“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小女孩子扯着少年的袖子，仰着头问到。

“哥哥这是要伸张正义惩戒恶富呢。”

“哦。”小妮子眼睛被路边的糖葫芦小贩吸引着，很明显没认真听。

“得了吧老周头，我就不知道你是什么第一。”少年毫不客气的回怼。“你就去宰相府找他儿子的房间，到了房间里就翻翻床底下第二个地砖，那小子什么好宝贝都藏在那，到时随你拿多少去换酒喝，这买卖干不干？”

“当真？你小子怎么知道？”

“你这老头，我就叫你去帮我偷件衣服，顺手还送了你一笔几万两的买卖，你怎么这么墨迹。”

“多少？几万两？”老头放下酒葫芦，双眼放光。

“当然，李玉郎那小子私房钱可多了...”话未说完，草鞋老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酒鬼...”少年干干的笑了笑。拉着女孩在京都城外的小摊逛了起来。

城内虽然有市集，但是管辖甚多，故而一些小贩更愿意来这城外摆摊，赚赚从外边来京都的人傻钱多的公子哥的钱。故而白天的城外喧闹的程度不下于城内的市集。

少年和女孩一处处的闲逛着，走着走着到了一处贩马的摊子，十来匹马一字摆开，骏马倒是谈不上，不过确实是一些良种。

“咦？”少年踮起脚仔细看了看躲在众多马后面的那匹。“好家伙，还有匹这么好的马。”

当即走前指着那匹马问马贩子道：“那匹多少银两？”

“哟，这位爷好眼光，这匹可是万里挑一的骏马。”

“你告诉我多少银两就行。”

马贩子仔细打量打量了眼前这位少年，虽然看着俊美，但是一身装束怎么看也不像有钱的主，而且风尘仆仆的样子，不会是哪里的逃犯吧。也难怪他这么想，少年被追杀一路，风尘仆仆，哪来的时间换洗打扮，故而看着有些穷酸。

“这...好马自然是贵一些。”

“多少”少年自然看的出马贩子的心理，不过自身这副模样自然是招人猜疑的。

“一千二百两。”马贩子咬了口牙说到，这匹马他本不想在城外卖的，在他看来城内的那些人才是真的富豪。故而他报了个令人望而止步的价格。

“一千二？”

“对，不二价。”马贩子看到少年犹豫了，咬定价格避免他想纠缠。

少年仔细的打量着这匹马，通体乌黑，蹄子却有几抹白，好一匹乌云踏雪，鬃毛亮黝黝的，不懂马的人也看的出这是匹好马。少年打量了一阵后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到：“有点便宜啊。”

“什么？”马贩子有些没听清。

“这马我要了，待会过来给钱，你可别给我卖了。”

“诶诶好，爷您放心。”马贩子鄙夷的看了看少年，心想:“买不起就买不起，还这么多说辞。”不过做生意的，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他也就没点明了说。

少年左手拿着两串糖葫芦，右手牵着女孩，又逛了起来。

走没一会，就看到一个穿着草鞋的老头子从城门口走了出来。两人朝老头走了过去。

“这么快，老头子你挺轻车熟路的啊，是不是没少干这种事情。”

“臭小子你别逼老夫打你，这天下哪有老夫去不了的地方，老夫还顺路去杜康阁打了口酒喝。”

少年想了想宰相府，又想了想杜康阁，幽幽的说道：“明明一点也不顺路。”

“你的衣服。”老头嘬了口葫芦里的酒，没理会少年的话，将一个包裹扔了过去。

“你这小王八要衣服干嘛？有壳不就行了。”老头疑惑的调笑到。

“小爷我名叫陆龟蒙！是妥妥的皇室甲胄，你这为老不尊的东西滚一边去，跟你说多少次了，小王八除了我娘之外只有先生能叫，你再叫我撕烂你的嘴。”

“王八急了还会咬人？”老头很明显不信少年有能力撕烂他的嘴，边笑边往酒摊子走去。

“慢着。”

“干嘛？撕老夫的嘴？”

“钱拿来。”

“这是老夫的劳动所得，你小子要干嘛？”

“我好歹是出主意的人，怎么着也得拿点分成吧？再说了我是给小芮买糖吃，又不是自己用。”

老头怀疑的看着少年，往怀里抓了一把银票，扔给了他。

好家伙，就这一把足足一万两。少年心想：“你这老头下手真狠啊。”

“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那李家儿子也忒有钱了，老夫我又没全拿，还留了点呢。”

鄙夷的看了看老头，牵起小芮的手，少年走回刚刚的卖马摊子，却看到摊子上多了一批人，一个少女模样的人，腰间挂着一柄长剑，一身浅绿的裙装，乍一看没有貌若天仙的感觉，但是很耐看。不过玫瑰都是带刺的，少女的旁边还跟了几个彪形大汉，看起来凶神恶煞，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表情。

马贩子满脸殷勤的给少女介绍着刚刚少年看上的那匹乌云踏雪。也难怪他这般殷勤，这姑娘这护卫这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商人不过逐利而为，所以他早早把刚刚的少年给忘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好马，少年当然不想拱手相让，而且是他先定下的，故而他无视众多大汉凶恶的眼光，走到正在献殷勤的马贩身边，马贩看到少年明显有一丝尴尬，因为他没想到这人还真回来。他试探性的问道：“这位爷...”

“钱给你，马我取走了。”说罢随手甩一把银票给那马贩子。

看这匹马好似比较乖，就抱起小芮放在马背上，牵上马扭头准备走。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这马是姑奶奶我先看上的。”少女一脸不满的质问到，她身后的大汉也都凶神恶煞的瞪着少年。马贩子早已管不了他们了，他正忙着数钱呢。“乖乖，这随手甩过来三千两，这是入城抢了张家钱庄吗？”

“价高者得，而且我早已与这马贩商量好了。”少年头也不会。

“你说！”少女抽出腰中剑，指着马贩。一众大汉也恶狠狠得看向他。

马贩子看了看少女的剑和一群大汉凶恶的模样，又看了看到手的银票，咽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说道：“姑娘，小人是做生意的，这做生意的最讲诚信，确实是这位公子先定下的，您看要不算了？小人这里还有良多好马，随姑娘挑选，价格保证实惠。”

“果然，你们正德人都是虚伪之徒！”少女气愤的骂到。

少年可没理会这姑娘的气愤，牵着马径直走向老周头喝酒的摊子。小芮骑在马上一脸悠然的舔着她的糖葫芦，还顺带摸了摸马的鬃毛以表扬它的乖巧，马儿好似也跟小女孩非常亲近，打的响鼻都是欢快的。

“哥哥，我也想要一个周爷爷的酒葫芦。”

“小孩子喝太多酒不好，会变得跟老周头一样丑的。”

“啊？真的吗？小芮不想变成那样，但小芮又想喝酒，怎么办呀？”

“等小芮像哥哥一样大了就可以喝酒啦，怎么喝都不会变丑的，你看哥哥在新丰的时候天天喝酒也没有变丑嘛”

“这样啊，好吧，小芮知道了。”女孩在马背上不停的想着怎么快点长大。

“哥哥，我们叫它小黑好不好？”孩子的思维总是特别跳脱的。少年显然有点没跟上。

“叫谁小黑？”

“小马呀”

少年咧嘴笑了笑，格外开心，说：“好”

“你给我站住！”少女指着少年的背影，看向左右的大汉说：“抢过来！”

为首的大汉握住腰间刀的刀把正要拔出，周围一些看热闹的人见到动真格了赶忙散开。那汉子拔刀瞬间只见着一闪，好似什么东西向他冲了过来，等他定睛认真看时，一个身着简陋、踩着草鞋的老头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左手提着酒壶，另一只手用一双筷子夹住了大汉的刀把，一时之间高了老头整整一尺的健壮大汉竟动弹不得，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老头。

“用刀者，气太盛不好。虽然势沉但容易自伤。”说罢，老头把筷子往地上一扔，提着酒壶转头向少年的方向走去。

周围几个大汉呆在原地，想拔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等到老头已经走远了身体才慢慢的能有小规模的动作。

“都是废物！就是个老头，怎么把你们吓成这样。”少女插着腰骂到。

为首的大汉羞愧的低下了头，不过少女不是练家子，腰间的剑也只是摆设，他们几个都是刀中好手，才能感受到刚刚那股无与伦比的威压之势。回想起来手还战战的发抖，如果不是心智坚定之辈，恐怕这辈子都握不得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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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招怪厉害的啊，老头，他们被你吓的连刀都拔不出了，能不能教教我。”

“跪下，给老夫磕三个响头，老夫勉强考虑考虑教你刀法。”

“想得美，你哪里用刀了，分明就是偷了人家一双筷子在摆弄。”

“你懂个屁，刀重神，刚刚那就叫刀。”

少年露出一副怀疑的表情，撇了撇嘴说到：“就你会说，你这老头当初的天下第一都是靠一张嘴说出来的把。”

“你这只王八是太小了，没见识。”

“小爷肚量大，不跟你计较。你待会先把小芮带到皇陵去。”

“你干嘛去？”

“小爷我得告诉他们，京城第一纨绔回来了。”

“城里可有不少人想杀你。”老头嘬了嘬酒壶，露出这酒真不错的表情。

“你放心，哪有人敢在城内杀我。”

“哥哥，你进城要干嘛呀？”小女孩还在舔她的糖葫芦。

“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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