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为天下寒士守门

“逆子！你还敢顶嘴！”堂上男子面色铁青，声音中饱含愤怒之情。

堂门外不甚远的地方跪着一众以柳二为首的家丁，李府家规不多，但是严格，他们白日里没有尽好职分，还与李卫一道‘为非作歹’，如今挨个领着板子。

虽然挨了一顿打但柳二却是更担心堂内的情况，他服侍自家公子那么多年，自然知道李卫是个执拗的性子，要是犟脾气发作起来，没有自己拦着怕会招老爷好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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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儿如何错了？儿不知。”堂下跪着一个俊朗的公子哥，神情中露出几分不忿。

“不知？好你个不知！皇宫纵马一事你可有错？平日里你做的那些不当人子的事情在外面再如何都有我李家的名声帮你兜着，现在你可胆大了，你敢跑到皇宫里去骑马了？今天当着列祖列宗和你娘的灵碑你说说你如何没错了？你说！”

“儿就算有错哪儿也没有伤害到哪位大臣，儿只是吓吓他们罢了，况且平日里那些中书省和御史台的官员仗着陛下宠爱整日耀武扬威的，都骑到宰相府头上了，爹你不管儿要管，儿是帮咱家出了这口气。”

“出气？放你娘的狗屁！”男子越听越气，直接将脚下的靴子脱了下来，径直砸向堂下公子哥的脑袋。

“哎哟。”一靴子直接砸到了公子哥的额头上：“爹你好歹是一国首辅，却跟个缩头王八一样，平日里对着那些政敌就和和气气畏畏缩缩的，回到家见到我反倒是大打出手！”

“你懂个屁！我是王八你是什么东西？不当人子的东西！”

“儿子不当人子，那爹你是什么？”公子哥愣着头反驳着。

...

忽然间的一段沉默

男子的语气失了严厉，却多了几分落寞：“李家再如何繁荣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一介寒士如何与世族争锋？为父已经到了这般年纪了，心中没有太多念想了，无论你如何闯祸，为父都能依着你，我李善长虽然儒喏，但也是一介宰相，儿子在皇宫纵马又有何不可？”说到这里李善长眼神中一改往日的严厉，有些慈蔼的看向堂下这个与自己年轻之时何其相似的少年：“卫儿，为父不需你如同宋家子弟一般出众，只需你活的自在、安全，方才对得起你娘的遗愿。你说你想当将军，想驰骋沙场，我李家男儿自该有这份豪气，为父也自然应允。”

“爹，你说真的？”李卫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奋。

“自是真的，可你不该与二皇子走的过近。”

“为何？我与陆哥自幼就是兄弟了，萧妃和先皇也是知道的。”

“如今已不是先皇的时代了，如今的陛下多疑，手段又凌辣，为父答应过你母亲，定要护你周全，你听为父一句，莫要与二皇子往来了，朝堂争端不是你能承受的。”

“儿不懂，爹，儿只知陆哥就是儿子今生今世的兄弟，朝堂纷争再如何都无法改变。”

李善长很想斥责这个天真的少年，可是......像！真像啊，堂下这个少年，执拗的和自己年轻之时多么的接近。一种说不清的情愫涌上心头：“夫人...你可曾看见？”

...

又是一阵沉默

“唉！”李善长长叹了一口气，好似无力的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你以为为父为何处处小心，刻刻谨慎？我李善长确实是当朝首辅，我李家也是门庭宽广，但我们家不似宋家、张家、王家，不似这般世族豪庭，李家看似昌隆，实为无根之萍，只消一阵风就能刮得烟消云散。”

在公子哥的眼中自己的父亲好似从没如此衰老落魄过，若是一直骂他打他还好，平日里自己反驳几句也就是讨一顿打、几天禁足而已。可如今这般模样倒是叫他失了主见：“爹，儿知错了。”

“知错？你还是不知道为何为父今日如此大动肝火。”男子扬起了头看着堂上摆放整齐的灵位碑牌：“二十年前为父只是一介寒士书生，恰逢迎来了乱世结束使性命得到苟延，又恰逢遇上一位明德的君主使胸中抱负得到施展，还恰逢遇见了你娘，有了这么一个诺大的家。二十年来可谓是占了好几份大气运了，可又有多少才华绝顶抱负满腔的士子同样渴望这份运气呢？”

公子哥不解，眼神中满是迷惑：“爹，你想说什么？”

“旧唐亡在何处？在于世家！八皇之争便是因各大世家支持不同皇子所致，他们渴望自己扶持的皇子能够上台，为自己搏一个从龙之功，家族也就自然旺盛，但他们却有家无国，目光短浅，为了朝堂之争居然能做出勾引北方蛮子的手段！”李善长说道这里时语气逐渐的愤懑。

“朝堂上全然是一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场面，各家各户仅为一姓而争，如何长远？正德虽然自三皇子始施行了二十几年的科举，可你知道每年有几个寒门应试吗？又有几个寒门能借此一登朝堂？天下的知识书籍都在世族之手，每年的科举只有那么三三两两的小官小职给了那些苦读十年的寒门子弟。寒门子弟若想读书就必须依附于那些世族，同狗摇尾巴一样的乞求，才能得到那么一丁点他们嘴里吐出来的骨头渣子。”男子的右手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扶手，左手握拳，手上青筋暴起，言语中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愤怒。

公子哥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愤怒，语气之中甚至有了杀人的意思。

“为父经历过，为父乞求过，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卑微的四处奔走，只为了一本圣人之言。三皇子给天下寒士敞开了一扇窗，先帝给天下读书人开了一扇门，可眼下！”咚！男子用手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近乎咬牙切齿的说：“眼下居然有人想把窗户糊上，把门锁了！为父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得逞，不仅如此还要将这门扩宽，让天下人都看得到这扇门，让天下寒门再非寒门！”

男子站了起来，面对着那一尊写着亡妻杨氏的碑，眼神之中全是决然：“为父当为天下寒士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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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隆冬时分要是掉下去就真的没命了，杀手可能会留情，但河水可未必。”

冰面上，一人一马缓缓而行，少年不敢骑马，只是牵着，还时不时用手中的剑试探着前方的路，避开一个个冰层薄弱的地方。

少年有些愁眉，本是天衣无缝的计策，但方才因为不识路在林子内耗费了远超想象的时间，可眼下这种情况，偏偏又无法加速。

正在少年紧张之际。

“嗯？”冰面上的少年体内的气息在不断涌动，像是指引的某个方向，煞是奇怪。

“那个方向有什么？”少年望了一眼，却发现眼内只看见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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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快些！前方就是汴水了。”

十数个黑衣人又加紧了一些步伐。虽然他们尽力压低了脚步，可十来个人奔跑起来，在寂静的黑夜中是一阵不小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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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来得这么快？”少年执剑，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杀气不断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