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做贼的好料子

“我听前殿来人说孙先生去英华殿了。”清河公主素手执茶给面前的三人各倒了一杯。

“孙先生好久都没从颐和殿出来了呢，他去找父皇干嘛啊？”长乐公主眼睛一眨一眨的，充满疑问。

“估计是因为小蒙回来了吧，姐姐也不太清楚。”长乐公主显然不是懂茶的主，一口就饮完了，清河公主边回着话边给她添上了一杯。

李卫坐在陆龟蒙旁边，他虽然小口抿着茶，但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长乐公主。当然长乐公主时不时也给他一个白眼予以回应。

陆龟蒙则是眯着眼睛品着茶，自从去了北齐他便很少饮茶了，北人多饮酒，茶又是南方特产，在北齐也只有贵族能饮，他一个阶下囚自然没什么饮茶的机会。

“小蒙，你去见过孙先生没有？”鹅黄色宫装的清河公主在隆冬午后微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清艳。

“我这一回来就跑来找青雀姐姐了，还没去找大鼻子呢。”

“贫嘴，不可对孙先生不敬。”清河看着眼前的人嘴角一直挂着微笑。

“姐姐，你的病...”少年的语气有几分犹豫。

清河公主不动声色的按下了长乐公主的手，笑着说道：“比以前好多了，你何时去找孙先生？”

“那就好，我饮完这杯就去找大鼻子”

“这就走了吗？”

听出女子语气中有些失落，陆龟蒙上前挽住她的右臂：“青雀姐姐放心，不用舍不得我，小蒙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

“好好，谁舍不得你了，快去吧。”女子把手臂抽出，推了推少年。

“好嘞，那我走啦。”

“微臣告辞。”李卫起身行了一礼。在清河公主和长乐公主面前他总还是讲礼数的。

“快走吧！”长乐公主露出一脸摒弃的表情。

尴尬的挠了挠头，出门跟上了陆龟蒙的步伐。

“这李玉郎论出身是宰辅之子，论样貌是京都一数一，出身样貌都不差，对妹妹你还如此倾心，妹妹怎么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清河公主捂着嘴调笑了一下。

“切，这人不学无数，我才看不上呢。”

“哦？那妹妹可说说看上哪家公子了？”

“姐姐你还说我呢，长乐才刚小着呢，你都二十有六了，怎么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呢？”长乐有些百无聊赖的用手卷着自己的秀发。

“姐姐不着急。”

“什么不着急，肯定是还想着那个道...唔唔”清河公主一把捂住了长乐的嘴：“你可别乱说，你我闺房密语若是被小蒙听到了我会被嘲笑的，再说了姐姐何时说过对那人有意了，那都是年幼之事了。”

“唔...嘿嘿”长乐挣脱出来，狡黠的笑道：“姐姐的把柄被我抓住咯！”

“好啊，姐姐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姐姐饶命~”殿内传来阵阵嬉笑的声音，长乐虽小但还是明显感受到了每当提起那人时，眼前这个往日里格外冷清的女子心中总会多几丝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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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哥，眼下我们该去哪啊？”

“你小子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遭长乐妹子嫌弃？”少年阴阴的笑道。

“我有啥法子，长乐就是不喜欢我，陆哥你说我是不是没希望了，长乐已经及笄了，她又是当朝公主，万一哪天被陛下指婚了怎么办？”

“那你干脆去向陛下求亲不就行了”

“不行啊，且不说陛下和我父亲会不会同意，长乐肯定是第一个不答应。”

拍了拍李卫的肩膀：“你可知为何长乐妹妹不喜你？”

李卫有些垂头丧气：“固然是因为我游手好闲，是有名的败家子弟。”

“男儿流血不低头！长乐这样的女孩都是喜欢英雄的，你还年轻着呢，自有功成名就的一天，切莫失望。”

“嗯！”李卫右拳紧攥。

“我去太和湖，你出宫去帮我个忙。”

“陆哥你说，要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敲了青衣少年一下：“没让你送命，让你送钱。”

“什么送钱？”少年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去大相国寺送十万两给一个仙风鹤颜的老道士。”

“嗯？？？陆哥你没说错吧？你让我去和尚庙找道士？”

“听我的就对了。”少年抬手又敲了一下。

“哎哟痛！陆哥，我要是没找到怎么办？”

“问问那和尚，反正一定要把钱给我送到了。”

“哦！”青衣少年一手摸着头，另一手伸向了陆龟蒙。

“干嘛？”

“钱呢？”

“你还敢跟我要钱？”陆龟蒙抬手作势要打。

“哎哟别别别！陆哥你不知道啊，我们家遭贼了，我那些个私房全给偷了。”

“全偷了？”

“对啊，连衣服都没了几套，对了陆哥你这衣服哪来的？”

“捡的。”

“捡的？”

“对”少年的表情有些尴尬，心想：“好啊，周老头，你还是个做贼的好料子，盗亦有道，你还跟小爷说只拿了一点。”

“那个啥，反正你解决，我没钱，你爹有的是钱，自己要去。”

李卫哭丧着脸：“好吧。”

“快走快走！”说罢少年转身上马，朝着太和湖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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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原只是茫茫草原上的一个小部落，是突厥的一支唤作耶律氏的分支，当时的草原最大的势力本是匈奴一族，但匈奴有些不自量力，在百年前与大唐一战中大败，直接被唐人打到了王庭，从此一蹶不振，草原也就成了群雄割据的画面，除了几只部落稍有规模，其余都不足以对大唐产生威胁。

大唐因此也因此被唤作两千年最盛的王朝。可这耶律氏在八十年前出了个雄主，用了二十年时间一统草原，又抓住时机，在唐朝分崩离析之际骤然南下，夺取了大片的土地，定都大定府，改国姓为汉姓——萧，奉行汉化，建立齐国，学习汉人的文化技术使得他们国力不断增强一转了南北强弱之势。

此后三十年混战中，他们又稳坐钓鱼台不断扩大胜利果实，若不是正德异军突起，在十年内横扫中原，这天下迟早会落到北人手中。

正德虽然横扫了中原，但过于匆忙，荆楚巴蜀吴越等地都落入了不同势力的手中，北齐时不时还会大规模南侵，眼下正德是看似和平，实则这个和平一触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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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边关重镇真定府

向来只有齐人南侵，绝无南人北攻的局面，故而虽然这里是北齐正德的边关交界，这里的百姓也是格外自然，出于对国家的自信，他们毫无担忧。真定府又是南通北达的好处所，所以这里格外繁华，只要没开战那就是南北商贾不断。

“嚯！杀！”城外军营传来阵阵厮杀声，这是齐人的军队在操练，北齐重武，虽是游牧起身但军队上绝不懒散，就算是隆冬时节也是三日一小操十日一大操。

将台上站着一个格外粗犷的汉子，北人身材高大，可眼下这汉子足有一丈高，满脸胡须，眼神带着凶狠，盯着台下操练的士兵。他身边还跟着另一个汉子，也是八尺身材，可跟他一比也是显得“渺小了”。

“报！”下面传来一声传令。一个兵卒模样的人递给那糙汉一封书信。

“大哥，生了何事？”八尺的汉子问到。

“匈奴文写的，看看吧。”大汉很快就看完了信中的内容，随手递给了问话的汉子。

“嗯？”问话的汉子有些惊异，这匈奴文写的可不是普通的书信了。北齐从第一任皇帝开始就实行汉化，无论庙堂还是民间都用汉话着汉服，除了一些礼仪习惯外，北齐跟中原王朝没多少区别。

但宫中的贵族还是会使用自己的语言，因为匈奴统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草原，匈奴语又有自己的文字，所以匈奴语就在几十年内逐渐取代了其他部落的语言，匈奴文也成了草原的文字，本来这文字还是耶律氏完善的，不过叫法上还是叫做匈奴文。

匈奴文的来信就说明是宫中或是某个贵族的来信，不同于普通的汉语，这类书信一般都是比较秘密的传令。

汉子同样很快就看完了信，因为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

两人很久没言语。

丈高的汉子盯着眼下操练的方阵很久，说了一句：“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