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将乱，君待何如 第十一章 不怕死的人（一）

夏日炎热，罗方高高椅靠在树稍上，头顶被层层绿叶遮盖，最狠辣酷烈的太阳都无法沾染他丝毫片点。

清脆惬意的哨鸣从罗方口中传出，罗方高翘着二郎腿，脚尖左右摇晃，无比惬意逍遥，仅差的便是一壶醇香炽烈的老酒。与此同时的树下却是另一番景象，罗余左手成拳，右手紧握弯刀，双眸凝实如电，年轻的眉梢也紧绷着，宛若拉到极致的弓弦。

与罗余对峙的是一只花斑豹，一米左右长的身形暴露出它幼豹身份，但这不足以成为轻视它的理由。只见它锋利的爪子前伸，死死的扣着地面，绿莹莹的眼睛像钩子一样盯着罗余，细长的豹尾梗在后边缓慢的左右摇摆，保持着平衡，这是它最完全的狩猎姿态。

下边的焦灼自然都在罗方的掌控之中，罗方侧头，目光斜腻了一眼花斑豹，最后落在罗余身上。一晃眼八天过去了，自己的伤势有了明显的好转，外表来看已然恢复如初。常年行走江湖，无论是治疗外伤的金疮药，还是调理内气的补药，罗方身上的都是最好，外加罗余每日上山打猎，对于他的肉食上的供给也从未有过短缺，偶尔还能熬个野鸡汤补充营养，伤势好的自然迅速。

对于教育两个孩子罗方也属实用了些心思，上午罗余上山的时候，罗方会为徐风讲解他带来的各路兵书战策，徐风也会去崔裁缝家里借经史四书，让罗方为其答疑解惑。徐风天资聪慧，往往能够做到举一反三，也常常会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来与罗方争辩。这些念头有些会让罗方哭笑不得，也偶有令他都生出顿悟之感的奇思。

对于罗余在武艺上的教育，罗方考虑到他自小体弱，采用慢火细琢的方法。只教授了罗余一些八极拳的初级招式，剩下的就让他没日没夜的扎马步，偶尔罗方丢一些石子过去，击打锤炼罗余躯干的同时，刺激他周身的百窍穴位，让他的体质变得更加坚韧。

如此到得第五天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本来一如既往的，罗方与徐风找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子，在大树阴凉下对弈，用这些石头模拟兵甲士卒，彼此的战阵厮杀，以此来推敲演练兵法。

在厮杀间隙，罗方随意的捡起一颗石子，顺手抛向蹲坐在树荫外的罗余。“啪...”细微不可闻的响动，终止了罗方的思考，不是罗余熟悉的闷哼声，也不是罗余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罗方缓缓抬起头，脑海中回荡着两颗石子在半空中相遇碰撞，然后双双破碎的画面。简直骇人听闻，这小子如何能够做到...“巧合吗...”罗方低声的呢喃，随手又捡起一颗石子。

石子握于指尖抛射，无声的撕裂长空，急如骤雨般飞向罗余。几乎同时，罗余手里也握着一颗石子，手腕外翻，紧随其后的也抛射出来，在半空中化成一道厉芒。

就似约好一般，两颗石子在半空中撞击在一起，然后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接着是石子击中罗余胸口的闷哼。罗方抛出的石子击碎了罗余的石子，径直撞击在罗余的胸口，然后打的罗余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栽了一个狗吃屎，狼狈的趴在地上。

徐风惊呼，慌乱的站起身，但他并没有急着动作，而是不可思议的盯着地上的碎石，微微张着嘴惊得有些说不出话。一连数天罗余包括他自己，扎马步一直都只有挨打的份，罗余这算是吹响了第一次反击号角了。

“练了多久...”

罗方凝视着狼狈的趴在地上罗余，没有办法露出与往日一般的戏谑神情，因为他做这一切并不值得炫耀，相反值得炫耀的是罗余。

罗余轻“哼”一声，缓慢的坐直身子，红色的血线从嘴角滑落，他只感觉胸口闷的厉害。低头缓了一会，才张口回答，“从你第一次用石子将我打倒，我就已经开始留意你的手法了。”

“练了多久...”

“上午在山上一直再练...”

罗方沉默，目光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手指细长，表面布满丑陋的老茧，这是手握利刃经年累月的挥砍造成的，更是他拥有如今宗师级武力的源泉依仗，或者说代价。

“靠...这才几天就学会了...天才呀！”

罗方咧嘴一笑，目光紧盯着罗余，良久道：“知道，为什么同样的石子，同样的力道，我却能给你打出一个狗啃屎吗？”

“你施展了内力！”罗余闻言略微艰难的抬起头，胸口还有些闷，但他眸中的光芒却是火热的。

“没错，明天教你！”罗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徐风，“来我们继续。”

经过这件事，罗方觉得自己对于罗余的教育有些偏于保守了。所以第二天，他开始以猛烈的方式教授罗余，并且传授了罗余内功心法。

罗方出生世家，家传功法自然不可以外传，他选择了一门江湖上流传比较广泛的心法“天罗劲”。这是江湖上一个中上流门派的功法，因为一些原因门派被灭，导致心法外泄，所以在江湖上多有流传，但大多是残篇，罗方教给罗余的却是完整的版本。

经过四天的熟悉，罗余快速的掌握了心法的运用，所以今天罗方非常不厚道的，到深山为罗余找了一只花斑豹作为罗余的陪练对象。

毋庸置疑，以罗余十几岁的年龄，和他半吊子的八极拳，不可能是花斑豹的对手，但罗方就是恬不知耻、大言不惭，下达了杀死花斑豹的命令。

“这不可能...”

徐风不服气的找罗方理论，得到的确实有些戏谑的回答，“我不是让罗余自己杀死幼豹，而是让你们两个，也就是说在危机关头，罗余不只是要自保，还要顾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