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尽颜 第四章 身份

江清跟在女孩的后面朝着所谓的柏苑走去，路上，蜿蜒的的庭院走廊一眼看不到尽头，估摸能横穿大半个府邸后宅，走廊旁栽种了不少花花草草，侍弄者将其修饰的及其规整，颇为赏心悦目。

“将军嘱咐奴婢好生伺候您，交代这座小院以后就是小姐自己的小院了，需要如何装扮知会他一声便可。”

丫鬟将江清带入院内，低着头传达完便默默站于江清后不作声了。

江清进门后打量着这个叫柏苑的小院子，院里有一颗估摸着有近百年的柏树坐插于假山，假山附近是簇拥的紫色小花，瞧着有些像风信子。角落边还种了不少竹子，估摸高度想是应该种了好几年了。

院子虽空着没人住，但主人却让人讲其打理的十分整洁，看着尢为舒坦。

江清跟着丫鬟转去了卧房，入目是房门处的一面四扇屏风，上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遗世独立。

转进屏风，后方是一个小型的客厅，右手处隔间是一个小型书房，书架上的摆件倒是不少。书籍，画卷，古玩之类摆件整整齐齐架慢了整排书架。

江清捻起一张纸页摸着纸张，心下感叹，这儿的造纸术都快赶上她的那个时代了，可惜这个国家到底是没有出现在他们的历史里。

“小姐，水备好了，奴婢服侍您沐浴吧。”绿衣丫头低头提醒。

“你叫什么名字?在我这里不用这样拘谨，也不用自称奴婢，瞧着你年龄不大，唤我江姐姐就成。”江清笑着开口，她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毕竟他们家之前可是连个保姆都没有的。

“奴婢唤夜梅。小姐所说万万使不得，这于礼不合……”夜梅有些惶恐，忙小声解释。

“好吧，就按你说的就是了，但别拘着了，我叫你梅儿可行?”

江清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儿，这样等级分明的时代，倒真不能怪他们不理解自己的行为。

江清将人推了出去，闭着眼趟进了浴桶，她好想回家，想妈妈做的饭菜，想哥哥了。来的哪般轻巧，可又要怎么回去呢?

玉子清让人给她准备了衣服，但她暂时还不打算出府邸，还是不要穿那些繁琐的服饰了。

她出来的时候是初夏，箱子里倒是有一件长袖连衣裙。她喜白色，又不喜繁琐，领口是绣有白梅的衬衫假领，领底用黑色的绒带收成蝴蝶结，袖口依旧是用黑绒带收紧的荷叶袖，裙身绣着一片白梅，腰身有松紧倒没她先前绑带的那种显身材，裙长依旧长及脚踝。

换好之后江清站在镜子前转了又转，自觉相当满意便出了房间。

“我这身打扮可行?”江清静静立于门前。

“小姐的裙子真美，人也美。”梅儿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开口夸赞。

“走吧，去找你家将军去。”江清满意地点头，带着梅儿去找玉子清吃饭。

“小姐，你的头发还没有整理，奴婢用丝带给绑起来可行。”梅儿看着江清的一头卷发纠结着开口。

“咦，我倒是忘了，梅儿好眼力!”江清复又拉着梅儿进门。

待两人走至用餐的亭子时，玉子清和玉清霖已经坐了有一段时间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这人一向磨磨唧叽，帅哥美女可别生气呢。”江清笑着对面前绝色的两人玩笑道。

“‘美女’跟‘帅哥’可是一样的用法?磨叽又是何意?”玉子清被眼前的人接二连三冒出来的新词说的有些晕。他自诩学识不浅，可这个姑娘国家的语言和他们国家果真有着明显的差异。

“咳咳，那个你们好!我叫江清，很开心认识你们。”江清避过刚刚的话题拱手自我介绍。

“哥哥，这位姐姐说话好生有趣，我应该怎么回答呢?”玉清霖拿着手帕掩鼻轻笑，转头问自家哥哥。

“在下名唤玉子清，小妹玉清霖，很高兴姑娘来镇国候府做客。”玉子清坐着拱礼，像模像样学着江清的口吻回答。

“姐姐可同哥哥一样换我清霖。”女孩顺势来拉江清的手。

“我已同父候说过此事，往后你便以候府义女的身份待在侯府吧。”

玉子清伸手递给江清一枚玉牌。

很快，侍俾就蜂蛹进了小亭，江清看着玲琅满目的餐食有些膛舌，实在未料到这里已经有大师能做出赶上五星级的餐食了，选材功夫颜色搭配餐盘摆放无不展现出这个国家精致的文化。

玉子清低头给妹妹布菜，眸色温润，动作轻柔不失优雅。

女孩梳的是古代未及笄女孩都绾的丱发，两旁柔柔垂着粉色丝带和发搭在肩上，簪着同色并蒂花钿玉。

微带婴儿肥的小脸带着病态的苍白，丝毫不遮天生的冰肌玉肤，柳眉舒展美眸低垂，嘴角浅笑盈盈，身着浅紫色绫罗广袖裙，静坐一旁，似一副国色天香的静态美人图。

江清静静看了良久，发觉对方不知何时看了过来。她礼貌一笑，看着正在笑盈盈看着她的玉清霖心里感叹。

她到底还是学术不精，见识浅显，无法挽救这个生命才开始绽放就要凋零的花样少女。

江清的用餐礼仪还是挺大家闺秀的，她妈妈注重培养她的内在，教养方面自然也会严苛不少，食不言寝不语是基本原则。

“江姐姐，尝尝这道松子鱼，我精神好时必会吩咐厨房准备这个。”玉清霖遂放下自己的餐具拿起一旁未用的餐具夹过一块鱼肉放入江清的盘子。

“谢谢!”江清顺势夹过尝了尝，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喝点汤，降降暑气。”玉子清递过来一碗冰镇莲子汤，闻着煞是清凉。

“谢谢，你们别顾着我了，我可是吃货一枚，胃口可好了。”江清被人照顾的有些不好意思，忙摆手让兄妹两也吃。

“方才听你喊饿，可菜上来又不见你动筷，还以为我们的饭不合你胃口。你可是有什么心事?”玉子清语毕放下手里的筷子坐正询问。

“江姐姐不妨说说，我和哥哥会帮你的。”玉清霖冰凉的小手伸过来覆在江清拿着筷子的手上。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吃完我同你哥哥商议。”江清左手拍了拍覆在自己手上的小手示意没事。

待他们吃完，侍俾便上来收拾好石桌，奉上茶点果盘。

“玉大哥可是知晓，我并非你们国家的子民。我其实并非有意善闯你们候府，实在是蹊跷的很，我确实是走丢的。”江清叹了口气娓娓说出自己所想。

“我这样开诚布公地讲我的来路告诉你们，是想说，我来此地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任何目的，至于，什么时候走，我想，还得叨扰你们一段时间了。”江清目光清澈语气诚恳，现在的处境对自己来说暂时是安全的，她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去的路。

“江姐姐不必担心，你现在是我镇国候府义女，旁人不敢对你如何。”玉清霖递给江清一杯清茶，有些心疼的眸色带着肯定安慰道。

江清摇摇头，她并不担心旁人会对她如何，就算如何她也无力反抗。

她对这个国家的陌生也超出了预料，出门便会寸步难行，文化不通，货币不通，文字不通，求一安身立命之所都难上之难，生存都是问题。

况且她不想过于麻烦这兄妹，毕竟自己的这个身份一旦被有心人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她还是懂得，长久待下去也不是一个良策。

“江姑娘肯搭救小妹已是我候府恩人，你所担忧我略能猜到。清霖和相府的纳兰雪乃邶岐人口相传的才女，你闲暇时便让她教予你邶岐文字如何，我下朝后也可带你出去了解我邶岐国文化，至于你的身份，我想，暂时还没几个人敢来拿此做文章的。”玉子清含笑看着江清，仿佛江清所思虑之事他都能洞悉般。

“既然承了你候府义女的身份，玉大哥便唤我阿江吧，不用姑娘长姑娘短的。”

江清避过对方的眼神敛下眼睛，她可不要被一个古代人迷的七荤八素的，要矜持!

玉子清颔首，修长的手指拿过桌上的青瓷茶杯，骨节分明皮肤白煞衬得杯子越发好看，眼神波澜不惊淡淡睨着杯里的茶色。

“清霖出来的时候不短了，回房休息吧，我同你江姐姐有事商量。”旋即抬眸颦着眉峰看着玉清霖开口。

“我听哥哥的，江姐姐我明天再去寻你。”玉清霖站起身微微一礼，由着侍俾簇拥着走出亭子。

“玉大哥支开清霖可是要问她的病情?”江清看着拐弯不见的身影放下茶盏站起身背对着玉子清看向花园，这里的玉兰开的真不错。

“阿江，真的没办法了吗？”玉子清顿了顿也站起来同并立。

“她是自娘胎里带的病，我没猜错的话你母亲当时怀她时中毒了吧。”江清十分笃定开口，没有丝毫犹豫。

“阿江猜的不错，母亲生她时便是殒命时，她自出生就生体孱弱，太医断言活不过及笄，期间须好生调养照料，你方才见是她突然病发。”玉子清顿了顿接着说。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今日院里并没有留府医照料，可是你来了。”我便又有了希望。

玉子清轻声叙述着旁若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声音温润，字字如玉珠滚落砸进了江清的心底。

“对不起。”江清嘴唇动了动，不知如何说才能安慰到眼前的人。

“我能保她半年不受疼痛折磨，保她半年生命无忧，但，我无力回天。”江清低垂着眼睛努力逼走心底潜出来的情绪。

她不善毒理，在某种程度上给予家属希望，就等于再给对方一次凌迟。

“无妨，已是足够。”玉子清心下已有打算，表示理解，他太清楚妹妹的身子了，这半年已然是够了。

江清觉得亭子里气氛很是沉闷，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于是抬步走向对面的花园。

“我家里也有个哥哥，他很疼我，跟你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他还是我们国家超厉害的大夫。”

江清走到玉兰树前，垫着脚掐了一朵花轻轻转着，转移话题。

“世间哥哥都一样，宠妹妹已然是天经地义的。”

玉子清轻笑着抬手摸了摸江清的发顶，他虽不知道她所说的“妹控”是何意，可他理解一个做兄长的心情。

江清无奈看着头顶作祟的手，她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这种被人顺毛的动作了。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哥哥一个样。”我也是没谁了我，走哪永远逃不过被顺毛。

江清拍下头顶的手翻着白眼朝深处走去。

玉子清轻笑出声，这个丫头的性子着实有趣的紧。

约莫逛了一半的路程就蹲着不走了，玉子清好笑的唤了夜梅陪她回去休息，自己则是转回亭子看着满园花色继续品茶。

江清回去洗漱完就爬上榻一觉到第二天，期间玉子清差人让去吃晚饭也没喊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