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35年,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德贞,修整年历为德贞一年。德贞一年六月,上秦西洲边境大捷,自此边境十三年的战乱告一段落。德贞一年六月中旬,德贞帝宣召驻守西洲边境的天下兵马大将军聂云笙率领聂家军返回京都郢京。
“将军,此次回京,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您当真决定好了吗?”一个巍巍的老者,一脸愁容的坐在账中,满目忧虑的看着正中央坐着的一身戎装的女子。
那女子敛着眉目,看不出神色,一手晃动着手中的茶盏,良久,一饮入喉,茶盏搁置在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忠叔,聂家百年基业、无数聂家军的将士们用鲜血造就的忠烈之名,不能毁在我的手上。”女子眉眼神色深沉,良久才喑哑开口道。
“将军……你是老朽看着长大的,若是老将军他们在,一定不希望您做这样的决定的。”忠叔叹息了一口,身子沉痛的颤了颤。
“新帝才刚登基月余,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铲除异党了吗?我们聂氏一族代代效忠于皇室,不争权夺名,新帝这么做,不怕寒了忠臣之心吗?”首下一位铠甲的将士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们风餐露宿,守卫边关,也不求名利。如今刚刚打完胜仗,平定边关多年战乱,怎的就如此迫不及待的就卸磨杀驴?”一位形容粗犷的将领拍了拍桌椅,轻哼了一声。
“将军,我等不怕死,但就怕不能死得其所,希望将军能慎重。”
女子一直沉默未语,静静的听着座下的将领们一言一语的发表着各自的看法。
“够了。”女子平静的说道。
只是一瞬间,“叽叽喳喳”争论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一脸肃穆的看着座上的女子。
“忠叔,您是追随过我祖父、父亲,而后又随我一同征战过四方的人。您一生都在为我聂家尽忠尽责,在我心中您就是我的亲人。”女子站起了身子,修长的身姿不算得魁梧,反而显得瘦削,却浑身散发着一股由内而外的令人折服的气质,英姿飒爽。
“将军言重了,老将军在世时就优待于老朽,您父亲也是对我恭敬有加,聂家于我的恩情,老朽这辈子怕是还不完了。”忠叔也站了起来,对着女子恭恭敬敬的拘了一礼。
“但是,我聂家乃忠烈,效忠皇室是我聂家祖训,如今聂家仅存我一人,又怎能辜负先烈们的满腔热血!”女子轻轻扶起已有老态之姿的忠叔,继续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忠叔,你走吧,我已身陷囹圄,进退维谷,您为聂家已经做的够多了,我不能在看着您到老了还要受这份罪过。”
“我会解散聂家军,各位聂家军的将领们也一同离去吧。感谢诸君为这上秦百姓,为聂家所做的一切。这一世,聂家未能给各位安宁顺遂,各位的恩情,聂云笙来世再报!”那一身戎装的女子朝着座下的将领们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将领们纷纷上前阻拦。
“这可使不得呀,将军。”
“这是各位该受的。”聂云笙生生的给那些将领们行了一个礼,然后才起身。
一位身着戎甲的年轻将士突然朝着聂云笙跪下,双手握着剑,铮铮的说道:“我的父亲追随过两位老将军,身为聂家军三十六将领之一,他一生都以此为傲。我的父亲是我的榜样,我以他为荣。作为聂家军六十四铁甲卫之首,那是我毕生的荣誉。我,聂氏远征,愿此生追随将军,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俺铁牛脑子笨,也没啥文化,只认粗礼,也听不懂你们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俺只知道,是大元帅将俺从那个死人旮旯里救了出来,收留了俺,给俺饭吃,教俺武艺,才有了俺今天!大元帅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将军就是俺妹子,刀山火海,俺妹子在哪里,俺就在哪里!”一位身形壮实的男子说道。
话音刚落,就被人啐了一口。
“我呸,就凭你,还敢认咱们将军做妹子!害不害臊?”是先前那个形容粗犷的将领,他白了铁牛一眼,站了起身,对着聂云笙一拜,道:“将军,自您来到军营之时,大元帅就将您托付给了我,如今大元帅他们的不在了,末将更不能就此离开。”
“末将,聂氏周凃,愿此生追随将军,祸福相依,生死与共!”又有一位将领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脸上映着无比坚定的神情,直勾勾的迎着聂云笙的视线,不卑不亢的说道。
“属下聂氏凌泽,愿此生追随将军,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末将聂氏宁远,愿此生追随将军,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末将聂氏奕知,愿此生追随将军,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属下聂氏明羿……”
“末将聂氏……”
……
“你们……”聂云笙看着面前跪倒了一片的人,闭上了眼睛,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属下聂氏听月,愿与将军生死与共!”
“属下聂氏听云,愿与将军生死与共!”
“属下聂氏听雨,愿与将军生死与共!”
“奴家聂氏容音,愿与将军生死与共!”
“奴家聂氏徽安,愿与将军生死与共!”
她的身后一声声铮铮入耳的声音响起,她慢慢回头,她早就派出去的几人不知为何又回到了这里。
几人衣衫均有不整,一向爱美的听云,头发有些散乱,连耳环也不知何时掉落了一只,只剩下一只挂在耳朵上。
“你们怎么都回来了?”聂云笙有些无奈的看着几人,有些红了眼框。
“若我们不回来,将军是不是该扔下我们,自个儿回京都吃香喝辣的了?”听云红着眼眶,有些赌气的说道。
“就是就是,听说京都的男子个个都是极好的,将军不会是想要新欢,就抛了奴家这旧爱了吧!”容音的面色有些惨白,身上的白衣也沾染了泥垢,微冷的面上丝毫看不出一点调笑的神情。
“将军在哪,我在哪儿。”听月抱着剑,冷冷的站在一边,只是一脸不容反驳的神色。
“听风哥哥说的没错,将军果然是说话不算数的。这次,听雨一定不能让将军跑了。”听雨撅着嘴巴,一脸委屈的说道。
徽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聂云笙。
聂云笙看着他们,还有账中跪着的聂家军将领们,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将军,老朽侍奉了聂家三代将军,从老将军到大元帅,再到将军您,怎么说,老朽也算是半个聂家人。聂家有难,就是老朽有难,老朽又怎能独善其身?老朽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了,也年轻过、恣意过,什么没见过、经历过?不就是一个修罗场嘛,老朽这辈子早活够了!”忠叔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岁月的风霜染白了他的鬓角,却折不断他的一身傲骨。
“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祸福相依,同生共死!”不知道是谁的起的头,帷帐中,帷帐外,霎时间都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经久不衰。
聂云笙有些恍惚的看着,她撩开帷帐,入目的是她聂家军的将士们。
聂家军,入关之时一万六千五百四十七人,十年战乱,仅剩三千七百二十一人。与南宁、北渊和褚夏三国的三年之战,聂家军仅剩三百二十五人。
“将军。”耳边,一道深沉的呼唤,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聂云笙沉默了片刻,蓦然一笑。
“好,聂家军,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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