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蝶旧梦 第十节 可恨的土地

黑纪元，九四五年，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坐在自家院子里，抬头望天。

抬头望处，这天一如既往的灰蒙蒙，如同一层层的暗幕遮在半空中。

女孩攥起小拳头，愤怒的捶在院子里的地上，彻骨的疼痛让她龇牙咧嘴。

这地还是一如既往的坚硬，如同一位练就金刚不坏的高僧般，对小女孩的愤怒无动于衷。

女孩名叫施惠，小名黑妞。大她十岁的哥哥名叫施恩，两年前，哥哥就用幼小的肩膀和父母一起撑起家庭生活的重任。

“哗啦”一声，院门被推开，爸爸、妈妈、哥哥鱼贯而入，黑妞欢快的迎了上去。

甜甜的声音，让进入院子的人露出会心的微笑：“爸、妈、哥哥，你们回来啦！”

“黑妞，看哥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哥哥扬起手中的一只铁喙雀。

“哇，铁喙雀，今天有肉吃喽！”黑妞开心的满院子跑起来。

父亲从哥哥施恩手中接过铁喙雀，转身走向厨房：“你们先休息会，我来做饭，今天我们吃顿好的！”

“爸爸，我来帮你！”黑妞一蹦一跳的跟着父亲走进厨房。

看着父亲一根根的拔去铁喙雀的羽毛，黑妞拿起一根羽毛玩耍起来。

如刀锋般的羽毛显得坚硬、锋利，黑妞较劲的拿起羽毛在地上划了起来。可这块让她恨透的大地，仍旧无动于衷，羽毛划过，连印迹都不曾留下。

“黑妞，你老是和这地面较什么劲啊！”父亲扭头看到黑妞手上用手捶地留下的伤痕，说道：“别再用手捶地了，能破开这地面的只有马会长手里那把破地钻。”

黑妞知道，他们生存的这块地方虽然广袤，可是地表上除了一户户如土地坚硬般的建筑外，种植的食物和植物却奇少无比。

黑妞讨厌这坚硬的地面，寻常工具根本破不开地面上这层坚硬的壳，村庄一百多户人家，全靠着马会长手里那把破地钻破开地面，才能种植农作物。

破地钻其实并不稀奇，是神途帝国发放到每个村里的，每个村的会长都会有一把。

真正稀缺的是光晶，破地钻需要光晶才能启动。光晶就是暗星流行的货币，村里人靠收获的粮食换取光晶，辛苦一年能攒下两三枚光晶已属好收成了。

每年耕种的时候，村里人要缴纳一枚光晶到马会长手里，破地钻凿地的声音就会咚咚的在整个村里回响。

黑妞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父亲费了很大劲，才从铁喙雀身上弄下来仅有拳头大小的那块肉。

想着马上就要到嘴的美食，黑妞有点不知足的问父亲：“爸爸，铁喙雀身体那么大，为什么只有这一小块肉能吃啊？”

“呵呵，这块肉是铁喙雀的精华啊，炖好后软软香香的。其它的地方我们都咬不动啊！”父亲用刀把拳头大小的肉，切成小片，扔进早已烧的滚烫的开水里。

“那我们就多抓些回来，每次吃到铁喙雀的肉，我的力气都会大一些呢！”

听到黑妞这样说，父亲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后山是块禁地，只有这些小动物跑进村里我们才能抓来吃，你可千万不准去那里！”

“为什么啊，爸爸？”

“后山里全是又大又凶猛的怪兽，只要有人靠近那里，就会被他们抓去吃掉。”黑妞听爸爸的语气不像是恐吓。

只听爸爸接着说道：“我小时候日子过得比现在苦多了，天天都没有吃的。因为太饿了，就没有理会父母的警告，我们组团去后山找东西吃。”

爸爸讲到这里，停了下来。黑妞没有打扰，蹲在那里托着下巴，大眼睛忽闪闪的盯着爸爸。只听爸爸接着说道：“我们一共去了七个人，刚走进后山的边缘地带，就看到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怪兽，扑上来一口咬死了小欢子。我和其他五个人，趁怪兽吃小欢子的时候，逃了出来。”

“哦，我总见你往欢奶奶家送吃的！”黑妞带着小大人的口气说道。

“是啊，你欢奶奶只有小欢子一个儿子！”时间冲淡了黑妞父亲对这件事的伤感，但冲不淡他对后山的恐惧。

他只想让黑妞记住，永远不要去后山。

年少无知，无知无畏。黑妞对后山更向往了。她变得喜欢听村里的老人们聊天，还有意无意的向他们打听后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过了些时日，黑妞开始拼凑关于后山的信息碎片。后山的土地软软的，后山长满了植物，后山有好多好吃的，后山有吃人的怪兽。

对后山的向往日益加深，有了向往，黑妞决定把父亲的话先放一边。带上自己的最强武器，一把用铁喙雀羽毛做的扇子，那是哥哥特意给她做的。然后用一条黑布袋子绑在自己的腰间，她想，万一捡到什么好吃的，可以装进黑布袋子里。

准备妥当以后，黑妞拖着自己的小身板，开始向后山进发。

看山跑死马！一个四岁的小孩，明明看着后山就在眼前，可真正走起来，她才发现后山离她是那么的遥远。

天空灰蒙蒙的，后山在黑妞眼里轮廓依然，黑妞不知道走了多少时间，她只知道自己越来越饿，她想：父母和哥哥这个时候该回家了吧。

她开始害怕家人担心，她不知道后山离自己还有多远，她还害怕到了后山就被怪物吃掉，所有的担心和害怕只是为了鼓励自己马上扭头回家。

“小妹妹，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踌躇间的黑妞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全身白衣的小女孩。

“你是谁？”黑妞看向比自己高一头的女孩。黑妞很奇怪，村里人都穿黑衣，可是这个女孩却穿着一身白色连体衫。

“呵呵，我是你的小姐姐！”白衣女孩一蹦一跳的走到黑妞身边。

黑妞看着白衣女孩笑起来露出的小酒窝，还没等说话，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噜起来。

“你饿了？”白衣女孩从怀里取出一个红色的果子递了过去。

“我不饿！”黑妞想到父母教育她，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更何况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果子。

“嘻嘻，吃吧！很好吃！”白衣女孩抬手把果子往前送了送。

不争气的肚子开始无视父母的教育，黑妞伸手接过红色果子，放在嘴边咔嚓咬了一大口。果子又甜又脆，一股暖流顺喉而下，一个小果子吃完，黑妞竟不争气的打了一个饱嗝。

“谢谢你，小姐姐！”吃完果子的黑妞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来及道谢。

“你叫什么名字啊？”白衣女孩忽闪着自己双眼皮大眼睛问黑妞。

“我叫黑妞，你呢？”黑妞被一个果子给收买了。

“我叫蝶儿，你还是叫我小姐姐吧！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啊，要进山么？”

“嗯，听爷爷奶奶们说，山里有好吃的呢！”

“哦，我们一起去吧！”白衣女孩好像也来了兴趣。

“还是算了吧，山里也有吃人的怪兽呢，你就别去了，小姐姐。”

“啊，你要撇下我一个人去么？”白衣女孩装出一副可怜相。

“今天我不去了，我怕父母着急找我呢！”

“你还会来找我玩么，我家就在这附近！”白衣蝶儿有点失望。

“嗯，会的！”黑妞挺喜欢眼前这个小姐姐的。

“黑妞，说话要算数哦，你来找我，我给你好吃的！”白衣女孩又露出了那对可爱的小酒窝。

村中无岁月，往来耕作忙。不知不觉，黑妞和蝶儿在一起玩耍已近两年。

每次都是黑妞去找蝶儿，蝶儿总能拿出不同样式的吃食给黑妞。这两年黑妞不光饱了嘴福，从蝶儿给他的吃食里，总能汲取到更多的能量。黑妞要比村里同龄的男孩女孩们力气更大些，个头更高些。

父母和哥哥早出晚归，耕作繁忙，倒也很少问起黑妞与其他孩童玩耍的事情。

这天，黑妞又去找蝶儿，四岁时看着很遥远的路程，现如今在黑妞的脚下已显得是举步之劳了。

不消多时，黑妞已走到初遇蝶儿的地方，白衫蝶儿如约出现。

黑妞吃着蝶儿拿来的吃食，蝶儿舞耍黑妞的羽扇。

“黑妞，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你想去后山找好吃的，嘻嘻！”

“哈，是啊！”黑妞三下五除二的把蝶儿带来的食物吃完：“有了蝶儿姐姐，我就不想去后山了，你这里就有好吃的，你就是我的后山！”

“死丫头，你这两年个子长得没有你嘴上功夫长得快，说话越来越溜了！”

“蝶儿姐姐，今天你给我讲故事还是带我玩啊？”黑妞有些迫不及待。每次蝶儿总能有很多新鲜的玩法，要不然就会给她讲一些她从没有接触过的知识或者故事。

“嗯……”白衫蝶儿沉吟一下：“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

“好啊，蝶儿姐姐，我们去哪玩？”

“去后山！”蝶儿说道。

“啊，蝶儿姐姐，那里有怪兽，会吃掉你的，你有那么多好吃的，还去后山干么呢？”

“走吧，后山说不定有更多好吃的呢！”蝶儿笑嘻嘻的，对黑妞口中的怪兽不以为意。

黑妞有些犹豫：“我，我害怕！”

蝶儿拉起黑妞的手，边走边说：“怕啥，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