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因果 第五章

若不是这么大数量的藏书不可能是短期之功，解眠玉几乎都要认为师尊是为了方便她阅读才全数誊抄一遍的。

或许只是因为爱好？

解眠玉只觉得哪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将手中的书放回了原处，抬手从书架里抽出了一本书，封皮的一侧写着《归墟心法入门》。

看来倒是误打误撞拿对了要找的书。

她靠着书架，翻开了第一页，开篇前言便说：天地生灵气，但世人体质殊异，并非人人都能吸纳灵气，绝大多数人体内杂质太多，灵气便无法汇聚，而要成为修士，首要条件便是能够吸纳灵气的体质。

而判断自己能否吸纳灵气的方法也很简单，书里写着，只要找一处僻静所在，盘腿静坐，屏息凝神，运转所学的心法，便可进入冥想状态，一般第一次很难进入状态，一次不成就多试几次。

等成功冥想后，观视五内，如果能够看见有萤火似的白色光点在体内流转，便说明是可以吸纳灵气的体质。

解眠玉照着书上所说试了一下，本也没想着一次能够成功，谁知道她刚动了念头，意识便瞬间进入到身体内部，无数白色光点起伏跃动，拥拥挤挤填满了整个空间，不留一丝空隙。

密集恐惧症的人看见这个画面可能会疯掉的那种。

她默默观察了一会，大概是由于灵噬体质的缘故，体内的灵气是真的很多，而且每时每刻都有身外的灵气不断地想涌进来。

解眠玉叹了口气，喜忧参半。

喜得是按书中记载，施放术法能达到的最大强度，全看个人灵力回路能释放出的灵力多少。依她体内不死不竭的灵气储量，由她全力使出来的法术强度绝对不会弱，往后她需要的是多磨练如何将灵力控制在合适的范围内。

至于忧……还用说吗，当然是犹如吊了把铡刀在头顶的体质。

说是这样说，解眠玉其实也没多少紧张情绪，只不过是偶尔想起来，还记着要找找有没有解决灵噬体质的办法。

不过这件事现在还是全无头绪，对她而言更当紧的，是要多学习些术法。

摒除心中杂念，解眠玉继续往后学习，就这么待了整整好几个小时，手中的书早就不是最初的入门，而是已经换成了别的术法典籍。

看完一本又换一本书，她的阅读速度极快，大脑的记忆水平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就像这些知识本就烙在她的脑海中，如今只是复习巩固了一遍似的。

直到沈池渊过来敲门让她回去休息，解眠玉才发现外头早已日落月升，只是藏书阁内一直维持着照明，所以她没有知觉。

仿佛随着从专注状态中抽身，感知也回归了身体，解眠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回房简单洗漱一下，便休息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解眠玉的行动轨迹一直在卧室和藏书阁两点之间移动，除了吃饭时间小白泽与沈池渊能和她说上几句话之外，其他时候几乎见不到她。

沈池渊本想亲自教她术法真言，但她的学习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只需要看着典籍联系个几遍就能掌握，根本不需要他多事。

倒也不能说完全不需要，解眠玉也有来找他询问关于如何锻炼控制灵力的问题，沈池渊便替她拟了一份计划。

然后她就又缩回房间修炼了。

解眠玉在修炼上展现了莫大的兴趣，但沈池渊也倒没闲着。

每日的药浴配方都需要根据她的身体状况进行精细的调整，用到的药材也消耗得很快，揽日不时就要下山一趟，带着几大盒药材回来。

在解眠玉差不多掌握了藏书阁内收录的大半术法后，沈池渊便开始着手教授她阵法。

归墟派以术法精妙扬名，阵法却并非归墟修士所擅长的，要论阵法还得是道门中的巡天斋才是正宗。

而沈池渊的阵法正是他师父生前好友，巡天斋上任宗主丰道生亲自传授的，虽然他所学只是一星半点，但皆是其中精粹。

阵法可不比术法，有了心法打底便可跟着典籍自学，阵法与河图洛书密不可分，要学阵法，需得先通河图洛书。

有龙马自黄河出，负“河图”，有神龟从若水出，背“洛书”。

河图洛书之中蕴含天地之数、万物生存之数、五行之数、大衍之数、天干交合之数、六甲纳音之数。

河图之理又有左旋、五行、象形、阴阳、先天。

万千组合化无数变化，便可布下无数阵法。

外界广为流传的只剩先天八卦，唯有巡天斋内秘传的河图洛书才是最齐全的大道缺一，共九百九十九卦。

沈池渊作为了外派弟子，丰道生至多只能传授他七十四卦，但就这七十四卦可演化出的阵法已经是个庞大的数字了。

要将所学全数教给解眠玉绝非短日可成，于是解眠玉只好将自己本来就很紧张的时间再次压缩分割，每日抽出4个小时跟着他学习。

如此一来她更没有闲暇的时间了，每天不是在藏书阁就是沈池渊书房，要么就是药房泡药浴，崽崽一天到晚只有晚上才能见到她。

可是到了晚上解眠玉汲取了一天的知识也已经满面疲惫，它又不忍心拽着她陪它玩，郁闷之下引星殿小厨房的点心产出量一路飞涨，全进了它的小肚子。

奇妙的是看它天天暴饮暴食，小身板还是小小一个，玲珑可爱的，完全没有长大的迹象。

解眠玉在注意了它饭量好一段时间之后，忍不住发出了灵魂质问：“崽崽，你为什么都不会胖的呢？”

崽崽窝在她手边抱着一块莲花酥，嘴边的毛须须上还粘着糕点碎屑，听她这么问，水润的黑眼睛带着茫然道：“胖？玉玉是说变大吗？”

“白泽的幼生期体型是固定的，”沈池渊淡淡地扫了小白泽一眼，替解眠玉解答了疑惑：“它们只有成年期才会改变体型，分化出性别。”

解眠玉现在也是看过藏书阁万千藏书地人了，白泽的记载不少见，但关于体型变化这件事她还真从未在任何一本书里见到过。

小白泽更是吓得莲花酥都掉了。

“这种只有白泽代代相传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啊！”

本来很好回答的问题，沈池渊却垂下眼睫避开了解眠玉好奇的目光。

解眠玉瞬间会意，这是他不愿意回答，也不愿意随便编个理由敷衍她的意思。

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也不是事事非要追求个答案，他不愿意说就算了。

反正师尊身上的秘密，可不止一两件。

沈池渊对于偶然的异样几乎没有刻意掩藏过，只是他从不说，又或是不能说。

解眠玉只是记忆缺失，不是精神迟钝，她甚至能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所有不对劲，但是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她相信师尊即使有事情隐瞒她，也绝不会害她。

这种信心来得莫名其妙，但解眠玉却无比笃定，从未怀疑。

*

双方守着各自的底线，也相处的无比和谐，时间眨眼便入了冬。

雁回山海拔很高，峰顶的气温本就很低，刚一入冬就早早落了雪，积雪浮云端，压得云朵沉沉下坠，雾气也比往常更浓些。

雪色在云雾缭绕下妩媚又清冷，整个引星殿银装素裹，恍若仙境一般。

如果是上来游玩赏景当是心旷神怡，但对于生活在这里的解眠玉来说可就难熬了。

她身体底子差又畏寒，夏季手脚都时常冰凉僵硬，更别说冬天了。

雪花第一回飘飘悠悠落到她脸上的时候，冷得她打了个寒战，回房以后就生了场大病，烧得浑浑噩噩的，一连几日都躺在床上。

沈池渊给她配了药，屋里也烧了暖炉，崽崽卧在她颈间拿一身毛绒绒给她当围脖挡风，就连谢长垣也听说小师侄病了，还特意从山下搞了个粉嫩嫩的兔子电暖器过来。

只可惜他忘了，主峰通了电，但引星殿没通，最后这个电暖器只能沦落在角落里当个不伦不类的摆件。

喝了好些天苦出胆汁的药，解眠玉的病总算有了见好的趋势，今日也能下床走两步了，不过沈池渊依旧不许她出屋。

解眠玉只好披着斗篷，将窗推开一个手掌宽的缝隙，倚在窗边稍微呼吸一回儿新鲜空气。

窗外纷纷落落，雪落无声，庭院里的树早掉光了叶子，积雪压在树梢，堆出了一个小山的形状。

小白泽调皮的伸爪去勾伸到窗边的枯枝，上头的雪块扑簌簌地砸进雪地里。

沈池渊端着冒着热气的药汤推门而入，带起暖炉里一阵火焰摇晃，匆匆阖上门后，又恢复了静默地燃烧。

他面色冰冷，几粒雪花缀在银发间，解眠玉一时竟恍惚觉得自家师尊是由冰雪雕刻成的美人。

冰雪美人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将她面前的窗户关上，又把碗递给了她。

解眠玉看着黑乎乎的汤药，难得使了回小性子：“师尊……我现在不想喝，放一会儿吧。”

“冷了再回炉会损失药性。”

沈池渊的语气也有几分冷硬，解眠玉知道他是气自己吹风，但她的身体她心里有数，透透气而已不会引起病情反复，反倒是师尊，在对于她健康的问题上总是过分紧张了点。

她叹了口气，乖乖地把药喝了，沈池渊的脸色才好看些。

“后天是你生日，你想要怎么过？”

“生日？”

解眠玉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哪里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原以为师尊指的生日是他捡到她的那天，但不用细算也知道没满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