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往事 第九章 屈服

浮生往事 无名泽 都市言情 | 都市生活 更新时间:2020-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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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也是到这时,我才知道,那蛮不讲理的暴躁家伙,原来就是长春中学大名鼎鼎的张永才校长!之前虽然听过其名,却从来不曾见过面,在我的生活印象里,除了初一竞赛所得的许多张奖状上盖着的校长张永才的红章,就别无所有了。

张校长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认为他的梁部下弄错了,就抢着说明了情况:“这家伙太不老实了。我还没问他是哪里的,他竟大声叫‘长春中学的’!你不说我不知道你是长春中学的可是的?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长春中学的了!从今以后,长春中学没有你这个学生!”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对我说的,就这样,我被除名了!虽然事先预料到了这一点,但还是接受不了,加上那一巴掌的效用,我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胆怯了。

“真是太霸道!太蛮不讲理了!难道天下就没有正义了吗?那好啊,不是就不是,这样的学校,我还不希罕上呢!”我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声音不大,但是保证屋里的人都能听得到。

张永才还没来得及再发作。梁荣海抢先一声喝到:“你胡说什么?怎么能不上,你成绩那么好,不上学干吗去?”

他这话软中带硬,责备中更带着规劝,使我不免哽咽了,回想自己十年寒窗,如若真的就此放弃,的确心有不甘。但今日这情形,也确实令我几乎灰心到底,不由得呢喃道:“我只是想不通!难道这天地下就没有个说理的地方吗?”

梁荣海道:“有理你就好好说,有什么想不通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要说的,都写在了一张纸上。那纸,我已经给了陈副校长了。”

奇怪的是,这期间,张永才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不知为何,既没有再重申开除我的话,也不再强调我是怎么的一个“赖孩子”。

而此时我也已经泄了气,什么都不想说了,脑袋里乱嗡嗡的,不经意间,看见校长办公室门口,站了一长溜孩子们,他们是我的战友,从他们的目光里,我能感受得到,他们当然不是来看笑话的,因为他们看我的眼光里,充满了关切、愤怒、同情、甚至是崇拜的光芒!

我真想出去跟他们说几句安慰的话,或者振臂一呼号召大家继续抵抗,但是觉得真那么做就可能沦为笑柄了,因此作罢。

同时又想对闻讯赶来的各位校领导们说许多话,但是脑袋一直嗡嗡的响着,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陈副校长终于也被那位戴眼镜的老师奉命请了过来,他拿着我昨日递交给他的那两纸问:“你这上面写的,是听谁说的?”

虽然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我还是如实说道:“我自己想的,自己写的,没听谁说。”

“你可知道上级文件规定学校是可以对非本县学生收取建校费的?……”陈校长抖着那两张纸对我说。

“我没听说过此类的文件。”我如此说了句,就不再言语了。

而陈校长又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通,可我都当作是强词夺理,一句也没听进去。

不知是什么主任的刘庆苗老师,此时鼓励我要“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但我一句话也没再说了。这位刘主任声音洪亮,身材魁梧,行事雷厉风行,但也脾气暴躁,生气时满面紫胀,甚是吓人。我知道多说无益,是徒劳的,而且也恢复了胆怯的本色,从此沉默了。

他们又说了一番什么话,天黑下来了,大概到了放学的时候,我终于能够走出那间光线阴暗气氛凝重的小屋。

这就是我所想象中的“谈判”过程,没有谈判桌,没有对等的公平,而是暴力开路,一方具有压倒性的地位,纯粹的简直就是批判会,或者说我完全是受着这些平时把仁义道德放在嘴上的先生们的审判。我没有机会说出什么心里话,后来也没有勇气说出来,也是因为觉出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如果耍嘴皮子真的能解决问题的话,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暴力了。

回家的路上,迎着秋风,冷冷清清的,红伟和同村的几个孩子一起走着,但都是一路无言。

“我被开除了。你们如果有钱,就把钱交上吧。上学要紧。”最后,我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回到家里,天已经全黑了。

家人们已经知道我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的全部梗概。

现在轮到父亲来审问我了,我担心刚刚在学校挨了一下午的批判,回家还要挨一通,那样我就真的走投无路了。但父亲并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做。

他虽然并不支持我的做法,但还是安慰我道:“是这样,他张永才要是真的不叫你上这个学了,那你就上镇上去上去,以你这成绩和水平,不管到哪里去上,考学都不会出问题。只是不过那样的话就得住校了,路程太远,还是新环境,也不好适应。所以我想要是能挽回的话,还是尽量挽回吧。……”

“我不想上了!”我这么冷酷的想着,也就如此说了出来。

“真的吗?”父亲很失望:“就为了这点小事儿,就不想上了?你成绩这么好,不上了太可惜了!”

“我受不了这个气。……”父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我确实觉得太窝囊,太屈辱。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想不通呢?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有自己的认识,也许你的认识是对的,但是对的不等于就是现实。现实往往就是这样的。明知道是错的,是屈辱的,你现在没有条件去改变,没有能力去改变,就只能先忍受着。古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屈辱,屈辱算什么,韩信若是不受那胯下之辱,呈一时之意气,哪里还有后来的那番大事业?……”父亲是高中生,这样的基本常识一开口就是一长篇。

我感到失望,对这世界的深深的失望,要死的失望。但是唯有无言以对。

“明早我给你钱,把钱交给张永才,向他赔礼道歉,多说好话……”

我出了屋,室外一片黑漆漆的,乌黑的天空里不见一棵明亮的星辰。

我想平静下心情,好好想一想,但是总是不能。耻辱感和失败感包围着我,令我几乎万念俱灰,对这周遭的世界彻底失望,对自己也彻底失望,因为觉得自己太无能。

直到很晚,不停地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么一句话:“正义没有武力是无能!”那么“现在我既然没有武力,既然是无能的,就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正义的世间,还要在这世间生存下去,苟且偷生下去。就这么失去了正义……”模模糊糊的睡去,感觉到冷彻入股的冰寒。

觉醒时分是早晨。我的脑袋空荡荡的,而我的心则被冰封了。

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我痛不欲生,不愿面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

满怀都是要死的悲哀,更可怕的是我将要去面对的“可耻”的角色,是的,我不得不深深的低下头去,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我将要去扮演一个投降者的角色了!因为我的斗争失败了,彻底的完全的失败了。我的立场开始动摇,并因此而感到深深的屈辱。

虽然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了。可是要斗争就必须联合更多的人,但无疑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秦争辉,我最好的朋友已经屈服了;李军,曾经跟我并肩奋斗的战友,也已经屈服了。他们都已经交了钱。而其他的小孩子们,就像心惊胆颤的小兔子,或者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家鸡,因为我昨日所扮演的那一幕拙劣的戏,想必他们也都已经被那老奸巨猾的先生们震慑住,乖乖缴械投降了。

而我何尝不是这小兔子,或者我就是一个被杀掉的猴子,张校长果然高超,一计擒贼擒王,杀鸡儆猴用得如此纯熟自然。

虽然我的脑袋里还是充满着公理和正义的说辞,思想里还注满着“为正义为人民”的“伟大的理想”,可是这理想如今已经像是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或者像是已经远去的虚无飘渺的海市蜃楼,是那么的不切实际,那么的大而无当,我再也无法汲取任何一点力量,再也不能抱有一丝幻想。

习惯性的,起了床,洗漱完毕,就走上了去学校的路。一路上,冷风中,黑影里人们萧索的身影,冷漠的面孔,失意的眼神,令我不敢面对。

一路上想着这许多,感受着这许多,不觉间已经到了学校。四周依然黑蒙蒙的,校园里似乎充满了一股阴寒的冰,包裹着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逃脱。

进了班里,发现每个同学都睁着惊疑的眼睛瞪着我,仿佛我身上残留着刚刚杀过人的血迹,是那么的显眼;或者是我身上发出了什么强烈的气味,是那么的刺鼻。

我猜测着他们这种反应的原因,可能昨天晚上我那可爱可敬的班主任梁老头在班里大作宣传:“柳兮之在张校长面前出风头,现在被开除了。……”

只要他这么一说,剩下的还没交钱的学生谁还敢不交钱?

而其他同学对我露出如此诧异的神色,也就是很自然的了。我在这里,已经是一个多余的人了。

自习课进行到一半时,梁老师从窗口把正在读书的我叫出了教室。

我看见梁老师那矮小的身子倔强的在前面走着,“这个八面玲珑的家伙,会怎样审问我呢?”我问着自己,跟着他走进了昨日的那间小屋。

“我错了,梁老师。”没等对方审问,我就先开了口。因为一时间昨晚父亲在耳边的叮咛嘱咐都爬上了心头,这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不要说违心的话!”老头儿声音很大,我想着“果然是老谋深算,一下子就看出了我是在说谎。”

就听他继续说道:“学校已经决定不要你了。你就是现在再交钱,恐怕也不行了。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出这个风头呢?要说钱,那几十块钱能算得了什么?上学能有不交学费的吗?我跟你讲,我要是当初不是请了那些人吃那两顿饭,我的两个孩子现在能在县里上高中吗?你也太不像话了!”

沉默的听完这番话,我依然保持着沉默。

不过我此时所想的却是:“天哪!我觉得我现在才真正不像话!我能容忍这种道理吗?我如果真代表着正义,就应该狠狠地批驳他。”

但是我已经不敢想什么是正义,什么是正确,因为我已这样想,耳边就会想起父亲的话:“跟他道歉,多说好话……”

我只得忍气吞声了,只得任由摆布了,多么无奈的平凡啊!要死的平凡!

梁老师的话没有结束,他又拿出了那两张纸,那正是我给校领导们写的那封信,那上面我的字下面,已经被用红道道画了许多,旁边还缀满了密密麻麻的批语。看来这比我写的任何一篇作文被老师批阅的都仔细。

他对着那张纸,又从头到尾批驳了一番,我心里的理论支柱已经抽下了,也没再与他争吵。让他说了一大通后,就回教室去了。

回到座位上,无心再理会马晓亮和秦玉好心的询问,只是一心想着梁老师的话。

原来,天朝社会有太多的腐败、软弱,根本就是我所无法想象的。原来,在书本上、先生们课堂上口头上冠冕堂皇之下,还有这么那么多提不上台面的暗流在涌动,而且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现实原来是这样,那些表面上光明正大的规矩和说辞其实并不真的起作用,而真正起作用的,正是那暗地里看不见的那股暗流。

难怪鲁迅说这社会是一个吃人的社会!当每一颗纯真善良的心灵,伤痕累累之后,都被虚伪圆滑所代替,当每一个人都丧失了善良正义的灵魂,变成了只剩下躯体的行尸走肉,当几乎所有人都习惯了蝇营狗苟、勾心斗角,习惯了像动物一样没有尊严没有理想没有正义的生存状态,这个冷漠自私的没有希望的人类群体也就产生了。这样的群体如何奢谈腾飞?这样的群体能有什么样的未来?太可笑!

希望,在失望的打击下,变成了绝望,我感觉到心像冰块或玻璃一样的碎掉。

我的情绪无比的低落,我的心情无比的颓唐,一个早晨的课,一点也没曾听的进去,只不过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前面远远的老师,他的身子在动,他在黑板上写字,他的嘴在动,可是我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谁来救我?!”我心里呐喊着。可是自己又回答了:不会有人救我。天下本没有神。只有我自己,可以挽救自己。可我的思想已经接近于崩溃了。

我什么也不再想。

放学了,秦玉在我身边坐着,他没有走。

我掏出一张纸,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几句话,是给张校长的,全文如下:“张校长,原谅我吧!你的学生心正在碎!原谅吧!原谅他吧!”

我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张校长的学生了!

我出来了,秦玉也出来了。他回家去了。

我准备把纸交给张校长,但是没有见到那张蜡黄的脸,无奈的把纸条夹在书里面,愣愣的向外走。只见今天的阳光似乎也特别的充满着险恶,似乎充满了血!

我看见吕岳峰老师骑着车子从我身边擦过,他似乎没看见落魄的我。他正赶着回家呢。

上午上学时,和几个一起上学的同伴刚走进长春中学的大门槛,就被早已等待在那里的梁老师叫住了。我看见校长办公室门口,张校长正和几位先生谈笑着。

看见我的出现,张校长回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进来,给张校长道个歉吧!”梁老师领着我走进了那间小屋。

我掏出钱,递过去,听着张校长骂过自己“幼稚”、“放肆”之后,自己又多余的说了些“请求原谅”的话,终于如释重负的第三次走出了那间阴暗的小屋。

阳光迎面扑来,但我觉得还是到处都被照射的苍白一片,似乎充满了血!

终于,我的“为正义”、“为人民”,变成了“幼稚”、“出风头”,这就是结局。这就是我要的结局吗?

虽然我并没有得到最坏的那种结果——被开除,可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是我所没料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中庸而已!我所讨厌的中庸啊!该死的平庸。

这似一场噩梦,不同于梦的,我是一个清醒的做梦者。

这一切如梦一般的过去了,虽然我留下了,但是我能预料得到,在浓厚的耻辱氛围里,在长春中学的此后的岁月里,我也将不会再有阳光,而只有一片黯淡了。

更何况,这学校里原本就不太平,从此以后我的生活,也将不可能再像之前那么的风平浪静了。此前,因为我优异的成绩,自然无形中能够得到老师们的庇护。可现在,我已经如此严重的将校长给得罪了,这层庇护是无论如何不再存在了。不仅如此,那令人崇敬的张校长,难保不会在此后的岁月里,给他这个“出风头”的得意门生弄点颜色看看的。至少平日那些本就已经嚣张跋扈的痞子学生们,现在对我这个刚冒出的新同类,一定会青眼有加了。——有我的好果子吃呢!

晚上,自习上到了很晚才回家,我已经恢复了“正常”。和秦争辉同路走回,一路上,我们说了许多话。

“你觉得这次你做得对吗?”临分手时,他郑重地问。显然已经憋了很久,非问不可。

“当然对!不过又肯定不对。”我一时间不假思索地回答,反映了我的思绪是如何的紊乱:“本来我是对的,因为老师们是不对的。他们的所作所为,明显是不合法不合理的,是不公正的。可是如果他们是错的,那我后来就是错的。因为我也把钱交了,等于是屈服了,等于向不公正投降,等于向这个社会既有的落后的规则投降,自然是错的。可如果一开始老师们本来就是对的,那我前面做的就是错的,鲁莽行事,反抗,就都是错的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对自己的做法是不后悔的。好戏还在后头呢!你放心,我不会就此放弃的。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不这样我就不能深入了解更多的东西,不这样,我也不可能得到锻炼,我就不能更深一层地看透这个社会。所以,就当这是一堂课吧。一堂比以前上过的任何一课都重要的课程。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你说的好戏是什么意思?你的真正意图是什么?”秦争辉显然并不能真正领会我所有的意图,而我的确有些意图是自己也说不清的。

“至于好戏,你以后会明白的。至于这次的意图,其实我想的很深很远,那就是要改变长春中学。现在看来,是彻底的失败了。这是我的耻辱!这是我的无能!但是我不后悔,我也不会就此放弃的。”如此之快的恢复了这种慷慨激昂的心态,并且不是为了做戏,这简直无法解释。不过这也正是我当时的心态。从此以后,每个早晨,我都是在灰心失望中醒来,无精打采的面对一天的枯燥无味令人绝望的生活,而每每到了晚上,面对暗夜的苍穹里点点的繁星,又会变成了一派激昂。

秦争辉默不作声了一会儿,好像叹息了一声,随后十分认真地问我:“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嘛!”我也很认真地回答说:“我觉得人生一世就应该为人类做点什么贡献。你要相信,这次我在长春中学闹腾,绝不是为了那几十块钱,——一点儿也不是为了那点钱,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出风头。其背后有更高更深的理由。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最简单的也是最起码的目标,其实是改造长春中学。因为它需要改变!可能你觉得我这想法很可笑。可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停了停,思量着要不要把那个自命不凡的理想说给他听。不是我对朋友不够坦率,而是我不想被他笑话。

“没有,我不觉得可笑。我相信你。你的理想到底是什么?”秦争辉继续认真地追问下来。

“改变世界!……”我说出了,但是要求他不要笑话,而且要给我作证,我一定要做到!

出乎我预料之外,又在预料之中的,没过多久后的一天,长春中学的张永才校长和陈忏辉副校长一道,步行三里多地,亲自找到了我们村我们家,跟我的父母说了许多的话。

这在我们村轰动一时,因为他们这两位大知识分子,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了我们村,逢人便问,惊动了许多人后,才找到了我们家。

其中的具体细节,即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我都不得而知了。因为当时我并不在场,当时我正在长春中学读书呢。

长这么大,上过这么多年的学,从来没有老师来做过家访,没想到一来就是两位大名鼎鼎的校长(后来陈忏辉接了张永才的班,在长春中学校长任上至少呆了十年),父母亲自然是受宠若惊地递烟供茶,不过二位校长全都敬谢不受。

我猜测,这大概是陈副校长的主意。而他们的意图,不过只是为了保证我不受家人影响,转学去别的地方。毕竟,我这个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长春中学录取的学生,在中考升学上,不能不说是一个最大的希望。

他们的良苦用心,却只是令我苦笑。

我最大的感觉,还是“中庸之道”而已。这是令我失望,也是令我厌倦的,也是我执意要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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