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仙纪 第四章 邹衍

老者心神震荡，正如他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眼前少年这般奇异的面相一般，他也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年。

也是因为他此时身受重伤，全凭一念在苦苦支撑着，导致着他的心境混乱不堪，否则的话，以他的修为是很难出现这等心神震荡之事的。

究竟是他老了，身受重伤，实力不复往日，还是因为这少年本就不同寻常，其实并不是什么寻常的避难少年，而是被他最初所排除的那个答案，是一名外表看似年轻的山中隐士高人。

阴阳家脱胎自道家，他可以自称是集阴阳家之大成者，对于道家典故之中所记载的那些上古神人，容颜不老的传说，也是知晓一二的。

难不成，他今天就碰上了这么一位？

渺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心如渊泉，无偎无爱。乘云气，御飞龙。

山中之人，非仙即神！

老者念头闪烁，他身前的少年，却是松开了他的手腕，看着眼前死气满面的老者，不禁有些好奇。

“你先前曾言阴阳家东皇太一，你是阴阳家的人？”

这三年以来，纪雨一直藏在这处山谷之中修仙问道，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还需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至他觉得足够稳之后，才会出山，却没有想到，连续三年，未曾有外来者闯入的山谷，会在今天突然多了一个外来者。

外来者重伤垂死暂且不提，真正引得起了他注意的还是他前来的言语。

纪雨虽是重生者，但也是穿越者，早在三年前，乍临此界之时，就从原主的记忆之中知晓了自己所处的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东皇太一此名，虽然和洪荒文之中那位头顶混沌钟的妖族皇者同名，但放在这个世界，其实二者并没有什么关系，落在此界神话之中，东皇太一指的是楚地神话的至高神，周天星辰之主，落在江湖之中，则是诸子百家之中阴阳家掌门的称号，和墨家巨子等同，算是一个称号。

原著之中的东皇太一，自然是神秘至极，不仅浑身上下都被宽大的衣袍笼罩，甚至面上还戴了个面具，旁人难知其真容，加上其偶尔的神来一手，寥寥言语，算是一个塑造得比较成功的反派了。

所以说，如果能够知晓一二关于东皇太一的秘密，倒也算是解了穿越前看动漫时心头的疑惑了。

闻此人之言，他就算不是阴阳家的掌门，也定然地位崇高，否则的话，不可能拜他为师，就能够成为阴阳家东皇太一。

老者正惊诧于眼前少年阻拦住了自己，心神激荡，忽闻眼前人之言，又回过神来，他重新看向面前的少年，不敢再将其当做一名寻常的避难山民来看，对方的形象落在他的眼中，已经是有些许神秘了。

老者声音低沉的响起，“老夫邹衍，算是阴阳家之人吧！”

对方既然知晓阴阳家，那么定然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至于后半句话，是因为在被那人以下克上后，邹衍也说不清楚自己还算不算阴阳家的人了。

“邹衍？”听到这个名字，纪雨不由微微一愣，虽然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早就有了和那些历史书上留下名讳的人打交道的准备，却没有料到，在此时此地，就突然遇上了一个。

不过他的愣怔也只持续了一瞬，邹衍其人，确实有名，但在此前，纪雨毕竟是在一个仙道大世界待过不少年头的，那些长生不死的修仙者，魔道巨擘都见多了，一个邹衍，还不足以令得他道心震荡。

“原来是邹子当面！”

就这么一句，纪雨便再无其他，什么久仰之类的虚伪言语，还是算了吧，纪雨实在是说不出口。

邹衍也不在意纪雨对他恭敬与否，若是往日，他或许会有些愠怒，毕竟他也是一个被称为“子”的存在，昔年更是蒙的燕昭王礼贤下士，亲自为其拂去身上的灰尘，岂是一个黄口小儿就能够轻慢的，但在亲身经历了那人以下克上后，这些事，他就全部看开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马上就要死了。

本以为死前见到这个少年，是让他弥补人生遗憾，留下传承的，眼下看来，这一点，估摸是做不到了。

紧接着，纪雨的第二句话，也是道出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邹子看来是命不久矣了。”

邹衍也不因纪雨揭穿了这个残酷的真相而感到难受，他很坦然的点头道：“我中了六魂恐咒，咒印之力已经沁入了我的五脏六腑之中，大概还能够活盏茶时间吧。”

原本的话，他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但为了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承了下去，在身中六魂恐咒的情况下，他还强自动用了真气，若成功也就罢了，但偏偏又被纪雨给阻拦了下来，导致真气逆行，体内的咒印之力再无压制，一瞬间就沁入了其五脏六腑，让他神仙难救。

当然，这个神仙难救，只是邹衍自己以为的。

“六魂恐咒？”纪雨眉头微蹙，这门咒印，他自是听说过，原著之中，死在这门咒印之下的人可不算少，韩非、六指黑侠、燕丹，甚至于掉线了好几年的主角天明都中过……前面三位都死了，最后一位，因为主角光环的缘故，恐怕是死不了了。

不想邹衍作为阴阳家高人，竟也会死在这门咒印之下，看其模样，他自己似乎都无法去解除。

究竟是邹衍太菜，还是另有缘由呢？

纪雨没有多想，就像邹衍先前倏地而动一般，他也是蓦然而动，轻轻一指朝着邹衍点去，一缕法力从其指间飞逝而出，窜入了邹衍的体内，原本沁入其五脏六腑，叫他神仙难救的咒印之力遭遇到这股法力之后，就像是暮雪骤遇朝阳，瞬间消融化开了。

邹衍也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如果说先前他只能活盏茶时间，那么这一缕法力，又为他生生的续了一口气。

这不由令他瞳孔紧缩，向着纪雨询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少年。

先前仙神之念，不过是邹衍的妄想，但眼下，亲身体会一番后，他觉得，那些典籍所载的，可能是真的。

山中真的有神人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