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村人 第五章 疯疯癫癫

我和‘猿人’许久都没说话，仿佛时间回归了沉静，过了将近十分钟，我才开口言道：“他前世罪孽深重，所以今生就要受此煎熬，难道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猿人依旧保持着沉默，不言语，也不看我，可是他的眼神却在三清神像上面，我不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也不打扰他，只是瞧瞧的走出了房间。

纵然这只是传说，可是当年的事却令人无法忘怀，如今的二狗子是否是当年的孩子转世，无从可知，不过，我却宁愿相信。

哪怕他只是个传说，或是‘猿人’虚构，我也愿意相信，爷爷说当初的村庄‘民风淳朴’，恐怕这份纯朴和当年的往事也有一定的联系吧。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猿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清楚，何况，他也不是我们村的‘土著’。

这个问题，我交给了时间，因为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知道答案的。

离开了猿人家，独自走在乡间小路上，准备回家，这件事被我压在心底，不向任何人提起。

二狗子依旧像往常一样，疯疯癫癫，游走在村里的每个角落，原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每天在村子里转一圈。

现在，我仿佛明白了，他是在巡查有没有坏人悄悄走进村子，他在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呵护这个村庄的‘平安’。

不得不说，他在我的心中，已经成为了我们村的守护神，可是村里其他人却总是将他当做傻子，欺负他，调侃他。

殊不知，他这张笑脸下的毅力，是谁也不具备的，纵然有人拳打脚踢，总人有人恶语交加，纵然有人嘻嘻调侃，他总是面带微笑，风轻云淡。

这一切，他都只是为了偿还上辈子造的孽，为了还债，他受尽了委屈，没人懂他，没人理解他，而他却总是在处处为别人着想，哪怕他掏心掏肺，依旧没人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恐怕这世上能懂他的就只有‘猿人’一人了，又或者说，‘猿人’怕是二狗子在这个世界上能存活下去的唯一脊柱，如若没有‘猿人’，恐怕他早已奔溃。

全村人都将他当做傻子，没人可怜他，没人照顾他，没人关心他，不管他是风吹日晒，还是雷雨交加，没人会想起我们村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只有平时几人在聊天时，突然遇见他，拿他当做笑料时才会想起他，有时想想，多么可笑，明明我们是傻子，却还要嘲笑一个大智若愚的人。

纵然他的精神有问题，可是他却会独立思考，他知道人情冷乱，他又何曾不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可是他却总是一笑而过，这份魄力，我没有。

他为了‘老刘家’不被盗，好心向小卖部老板求助，可是老板却是幸灾乐祸的模样，显然十分期望邻居被盗。

无奈之下，二狗子只能妥协，凭他的本事，他又怎么斗得过这群盗贼，可是他们还打算偷盗儿童，可是杨亚辉不给二狗子解释的机会。

二话不说，他就是拳打脚踢，如此的遭遇，谁还会继续坚持下去，恐怕没几个人会‘不改初心’吧。

可是二狗子却总是面带微笑，不解释，不言语，只要坏人没得逞，二狗子的努力就没白费，至于被人能不能理解，在他看来，无所谓。

因为他早就对人们失去了信心，不在对任何人抱有期望，可是依然没有打断他呵护村庄的决心。

今天我家邻居儿子结婚的日子，新郎比我大三岁，作为邻居，我必须要帮忙，二狗子肯定也要来混个人头。

今天的大门口，人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因为是大喜的日子，所以村里许多已婚妇女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二狗子和一群人坐在外面的板凳上闲聊，新郎的三姨从街道外徐徐走了进来，她穿着非常性感，一旁的几个少年大吹口哨，一点也不规矩。

坐在二狗子旁边的刘俊辉对二狗子说道：“哎，你敢不敢去默摸摸她的屁股。”

二狗子傻笑片刻，点点头，随即，便起身去追‘三姨’，前手刚搭在人家的屁股上，就被杨亚辉一个飞踹，踢的人仰马翻，“早你妈，你在敢瞎摸，我他妈弄死你。”杨亚辉无比嚣张的说道。

坐在板凳上的刘俊辉哈哈大笑道：“亚辉，你别打那么重，要是打死了我们从哪再去找一条这么好玩的‘狗’。”

二狗子憨憨的笑了笑，起身拍拍灰尘，然而新郎的母亲却一脸鄙夷的说道：“你去那边，别搞的到处是土。”

虽说嫌弃二狗子，但是没人会赶他离开，因为村里有个规矩，不管村里有任何的活动，只要是客人，就不能赶人家离开。

二狗子虽说邋里邋遢，可是他依旧是‘客人’，再者说，今天是自己儿子大喜的日子，她也不会咄咄逼人。

宴席是流水席，人们吃喝玩乐，欢笑一片，二狗子虽然名义上是客人，可是人们又怎么会允许他上桌，再说，他压根就没有上桌的打算。

有几个洗盘子的阿姨，倒也是善心人，知道二狗子的盘算，将撤下来的剩菜，尽可能会给二狗子留下来。

哪怕他们倒进泔水桶，二狗子也会舀出来，可是那样毕竟很脏，撤下来的在怎么说，也比起泔水桶里干净了许多。

等他‘吃饱喝足’后，他又继续去‘游村’，今天人们几乎都在给邻居家帮忙，有些偷鸡摸狗之辈，难免会趁虚而入。

二狗子可谓是一个移动‘报警器’，他在用自己的绵薄之力，为人们断除一切的后顾之忧，他总是在默默无闻的付出，不图回报。

又或者说，他只是为了一个承诺，他做到了，他虽然有点疯癫，可是他不是十分糊涂，我多么渴望能像他那样潇洒。

将村子巡查一遍后发现没问题，他又重新回到了这儿，新郎的父亲是个敞亮人，吩咐大师给二狗子单独做几个菜，可是二狗子却拒绝了。

看见二狗子摇手的模样，又有几个正常人，能如此的顾及主家，无奈之下，新郎的父亲将二狗子领到了旁边的一个小过道之中，给他单独支一张小桌。

二狗子虽然不情愿，可是‘刘叔’也是个十分倔强的人，将二狗子安顿好之后，亲自给他端了几个菜，顺便拿了两瓶啤酒。

一切安顿好之后，‘刘叔’便去照顾其他客人，二狗子小心翼翼的将几个‘硬菜’连汤带水装进‘兜’里，显然是在为下顿做准备。

桌子上就剩下几个素菜，他边吃边喝，这恐怕是这辈子第一次吃上这么干净的饭菜，看着他喝啤酒的模样，隐约看见他的眼眸处，滴下了几滴眼泪。

当人从身旁经过，他依然是面带微笑，没人会注意到他的眼泪，再者说，多少年不曾理发，不曾洗头，遮盖住双眼，谁又会仔细去看他。

我想，他一定想大哭一场，一定想歇斯底里的排泄，想声嘶力竭的大吼，发泄掉所有的委屈，表示别人最自己的不公，可是他没有。

他将所有的无奈，所有的委屈，全部涵盖在了这几滴眼泪当中，作为一个男人，我看到了他的坚强，站在我家的房顶上，看的很清晰，那几滴眼泪，令我感触颇深。

下午三四点的时间，客人逐渐已经离开，冷冷清清就剩下我们几个邻居，在帮忙收拾桌椅，整理东西，一切收拾完毕，大家俱以各自回家。

二狗子一摇三摆的回了山上，村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而二狗子也是日复一日的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这天他又想往常一样，来村里转，走到马路面的小卖部门口时，有几个小孩子在嬉戏打闹，其中一个小孩看着二狗子，不由自主的嘲笑起来。

三个小孩不约而同的朝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二狗子，其中一个女孩子拿着手中的零食，对二狗子招招手，“吃不吃？”

二狗子笑容满面，摇摇手，示意不吃，可另一个男孩子将零食一把洒在地上，随即在二狗子屁股上踩了一脚，说道：“给我吃。”这副嚣张的模样，像极了村里的‘某些人’。

二狗子无奈的爬到地上，一个一个捡起丢到地上的零食，向几个小孩尽可能的示意解释，可是他们怎么会明白二狗子的意思。

二狗子是在告诉他们，零食也是食物，不能随便浪费粮食，可是他们不懂，二狗子也不过是在‘对牛弹琴’罢了。”

当二狗子在捡取零食时，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一条恶狗，狠狠的咬住二狗子的大腿，疼痛难忍的二狗子一脚将狗踩翻再地。

刚才丢零食的男孩，急忙前去照看被踢了足足有两米远的狗，这只狗正是他们家的，这只狗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衣冠不整的人就咬。

男孩仔细抚摸着小狗，片刻后，来到二狗子的面前，恶狠狠的瞪着他，说道：“谁让你踢我家小狗的。”

二狗子无奈的摇摇头，也不言语，不过，仍然是面带微笑，他打算离开，可他刚转过身，就听孩子说道：“爸，他刚才踢我家的狗。”

这男子二话不说，一记耳光打在二狗子的脸上，随即说道：“谁让你踢我家小狗的。”

二狗子可怜巴巴的站在那儿，一声不吭，男子火上心头，突然一脚踩在二狗子的胯下，二狗子这下可受了重伤。

那男子也知道这一脚踢的太重，底气不足的对自己的孩子嘱咐道：“玩会儿就回家，该吃饭了。”说罢，便急忙赶回家中。

被一脚踢在胯下的二狗子，疼痛难忍，捂着自己的裆部，久久不能起身，路过三四个大人，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当然也没人过问。

就在男孩准备回家时，突然间，村口进来了一辆车，而男孩却打算跑过来，眼看车就已经到眼前了，二狗子瞧在眼里，忍着剧痛，将男孩一把推到了旁边。

孩子虽然被推倒在地，但是没什么大碍，可是二狗子却被撞到再地，开车的是刘俊辉，下车后也不管二狗子有没有事，朝着二狗子就是一顿乱踢。

见二狗子纹丝不动，又指着二狗子大骂道：“操你妈逼，你再不起来我从你身上压过去，你信不信？”

二狗子匍匐在地上，慢慢的爬到了路边，此刻，浑身上下全是血，可是刘俊辉却全然不在意，临走前还不忘在二狗子身上补上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