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纪英雄谭 第七章 前夕

“发生什么了？”

“谁知道呢？”塞德里克和凯莉娅疑惑地看着正被张骞生生拽走的格鲁恒，都不知道这俩人有什么事情。

“嗯？”一只大手忽然拍在塞德里克的肩上，他回过头去，“父亲？你也来了？”

“跟我来。”托蒂表情严肃，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塞德里克于是朝妹妹挥挥手，赶紧跟上已经有些走远了的父亲。

托蒂带着塞德里克走出宫殿，穿过花园，直到城墙上的一处塔楼顶上，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这座城墙上的塔楼是整个王城之内除了皇宫里的御用天文台，最高的地方了，站在这里差不多能俯瞰小半座帝都。塞德里克从此处望去，恰能看见专为丝路而铺设的青石大道在视线的尽头与天际齐平，此刻仿佛成了一条通往深邃夜空的天路，颇有些朦胧梦幻之感。

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就是汉国了吧？塞德里克想道。

托蒂撤下了守在楼上的士兵，又特别嘱咐这里附近无需守卫。等其他人全部走远，托蒂这才转向了塞德里克。

少年心里隐约也猜到了父亲可能要说的话，就先开口道：“请放心，父亲，这场决斗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这点我相信你。”托蒂的目光深邃起来，“但是我更希望你明白为什么我要鼓励你去发起挑战。”

塞德里克脱口而出就想回答“圣光的教义”，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父亲这么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说话，怎么可能只是想让我背一遍圣契上的教文？他努力地想着父亲的用意，可惜最终没能理出什么头绪。

“抱歉父亲，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塞德里克虚心请教。

托蒂闻言微微一笑，道：“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和我说起这次来访的真正意图，刚才和阿瑞斯陛下的谈话内容我也还不知道，但是此前曾有人报告他们是半路雇着一个商队来的。他们穿越沙漠却不带随从服侍，也没有准备驮兽背负一路上的物资，你说他们会是来做什么的？”

塞德里克一脸茫然，他甚至才刚知道这些事情。

不等塞德里克多做思考，托蒂又继续道：“作为国家的使节，这样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情急之下跑来求援的。”

“求援？”

托蒂走到垛墙边，边俯身欣赏着帝都颇为安宁的夜景，边继续道：“不单是求援，我猜还是碰上了棘手的情况，仓促做的决定。”塞德里克越听越迷糊，歪着头问父亲：“可这和您鼓励我去向他发起挑战有什么关系？”

“我很认同阿瑞斯陛下此前在军事学院里演讲的有关‘阳谋之道’的论述。我们作为圣骑士，就应该恪守圣骑士的传统美德，但是这往往使得我们死板而教条。”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很有深意地看了少年一眼，“可是追求崇高的信仰并不意味着抛却智慧。比起费尽心思互相算计，为什么不用圣光的方式把一切都说清楚呢？”

“他们尽管可能不是汉国中央决定派遣的使者，但是在国家危难之际，只有他们来到了拜占庭。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汉国在困境中闪光的人物，从他们身上，更能看出汉国虚实。”

“虽然国情危急，但是张骞礼数周全、谈吐从容，不见半点慌张失措；格鲁恒只是个青葱少年，怎么也不会是汉国的顶尖高手，但是我能感受到他修为扎实，身手恐怕在我们拜占庭，也能排得上年轻一辈的前几名，而且面对他国元帅之子突然的挑战，除了瞬间的惊讶，没有一点犹豫退缩，未来不可限量。”

“国家面临突如其来的危险，仓促之下就能组成这样的两人搭档，汉国底蕴值得期待。”

听到这里，塞德里克恍然大悟，暗骂自己愚钝。平时家里人和妹妹都爱调侃自己反应慢、脑子笨，看来也不全是玩笑。

等等，妹妹……塞德里克又联想到今天凯莉娅反常的表现。和他这个哥哥不同，凯莉娅遗传到了老托蒂的智慧细胞，从小聪明伶俐，又出生在顶级贵族世家，所以眼界很高。

还没有见过她对哪个贵族公子哥像今天这么温婉近人……

塞德里克心下一惊，想起自己白天和她说父亲怎么一反常态地对一个陌生年轻人评价极高，凯莉娅只是对他眨眨眼睛，笑话了他一声“笨蛋”。

原来她早就明白父亲的意思了吗……

怪不得能提前三年从凯撒军事学院毕业，直接到军队里和我这个兄长平起平坐……

塞德里克心念翩翩的时候，托蒂还在继续对他说着：“明天的决斗，是他们最真实的外交辞令。有事相求，却又不得不和元帅的儿子大战一场，要是汉国人因此而畏畏缩缩，不敢出手；或者露出他们阴险毒辣的一面，就由我来替陛下拒绝他们——！”

“塞德里克，”托蒂向儿子递出右拳，“希望明天一场决斗之后，你能收获一些珍贵的东西！”

“是，父亲！”塞德里克也递出右拳，父子二人两拳相碰，随后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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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那个塞德里克是什么身份？！”张骞只觉得此刻肺都要气炸了。本来进展如此顺利的求援之路，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大获全胜，格鲁恒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

“那可是元帅的儿子啊！拜占庭不比中原，兵权不在皇帝一人之手，要想借来军队，必须得那位托蒂元帅点头同意。你现在去和他的儿子来这种不死不休的决斗？”张骞越说越来气，“那是托蒂唯一的儿子，有一点三长两短你还能指望他同意派兵吗？”

“不死不休？”格鲁恒此前也不知道这个决斗的规则。

“你连规则都不知道逞什么英雄好汉？！”

“那种情况之下我觉得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他的信念我都感受到了……”格鲁恒抬头和张骞对视，“这场决斗，我必须接受！”

“你——！”张骞头发都快一根根炸起来了，半天说不出话的他又猛灌了一杯冰啤，失望道，“一时意气啊……”

言罢，叹气离去。

格鲁恒望着老人的背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想起刚才塞德里克向他提出挑战时传达给他的信念与意志，格鲁恒眼神又逐渐坚定起来……

只是格鲁恒没有发现，就在身边不远处，凯莉娅摇晃着高脚酒杯，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看到格鲁恒沉默片刻，重新抬头之时，目光仍然充满坚毅的神采，凯莉娅嘴角挂起一道弧度，轻抿一口杯中红酒，自言自语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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