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四日,四更天。
苏良掀开了被子,拉上了衣物,下了楼,向皇城去了。
玄武门在太极宫后面。
太子从东宫出来,向西去太极宫是最近的路。
苏良就站在玄武门城门之上,悄然坐了下去。
整个皇城还是如往日一般寂静。
天还没有彻底明亮。
不过很快,看到以侯君集为首的一行人入了太极宫。
苏良了解玄武门的这段历史,也一直有一个十分疑惑的地方。
困惑了他很久。
玄武门事件结束之后,李世民分封功臣。
一等功臣五人,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尉迟敬德、侯君集。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等人,无论是文或是武,都是在玄武门之变中大放异彩的。
唯有侯君集是一个十分让人意外的一等功臣。
在玄武门之前,侯君集只是秦王府一个偏将。
无论是地位还是武力值,和程咬金、秦叔宝这些相差甚远。
然而,就连秦叔宝和程知节都未能列入一等,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侯君集却跻身一等。
当时让苏良纳闷诧异了很久。
不过如今,这个谜团算是解开了一些。
眼下,侯君集带着三百玄甲军入了太极宫。
李渊必然不会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
太极宫中,李渊彻夜未眠。
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神色有些恍惚。
“何人?”
“末将秦王府参军,侯君集,受秦王所托,护卫圣上安全。”
说是护卫,其实不就是软禁么?
李渊坐在御榻之上,满面憔悴,看着外面墨青的天色:“几时了?”
“回圣上,四更天了。”
李渊沉默了许久,没有言语。
宫中很快打更,几道清脆的有些震耳欲聋的声响传来之后,侯君集上殿,拱手说道:“请殿下召太子及齐王前来问话,核实其是否有谋反之心!”
李渊对这个态度强硬的李世民的手下,有些怒,但他依旧表现的平静:“这是二郎的意思?”
“回圣上,太子与齐王在东宫列兵整队,兵锋直指圣上,不可不防!”
“你是什么东西,敢妄议东宫!”
侯君集脸色坚毅,拱手做拜:“臣乃秦王之臣,乃社稷之臣,所言所行皆为大唐考虑,望圣上三思!”
他披甲带刀,进入了李渊身旁,声音如雷:“请圣上下旨唤太子和齐王前来!”
这话语中充满了威胁,以及恐吓。
不得不说,整个秦王府,恐怕也只有这个侯君集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不计后果的恐吓当朝皇帝了。
李渊纵然有禁军三万,然而此时被软禁,李世民不想让他发出去的诏令,一个也发布出去。
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做一个皇帝,可以这么窝囊。
侯君集的强硬,在他看来是李世民的强硬。
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请圣上下旨!”
侯君集扶着腰间的配刀,横眉竖目,好像李渊如果不照办,他就帮李渊给办了一般。
李渊点了点头,拿起笔,写下了一纸诏书,接着盖好玉玺,交给了侯君集。
做傀儡的滋味很不好受。
虽然现在是第一次,但李渊有感觉,接下来或许他就是这样的日子了。
侯君集把诏书交给了内监,内监披星戴月的去了东宫。
可怜李建成和李元吉还根本不知道李渊的这一纸诏书是在什么情况下发出去的,他还天真的以为,这位老父亲还是和之前一样,想要提醒他们兄弟呀不要做的太过了。
李建成更是失算了一成。
他本以为,今日邀请李世民到昆明池,将李世民诛杀之后,这大唐皇太子的位置他就能做的安稳了。
可她没想到,玄武门之变,比昆明池政变,来得要早一些。
薛万彻、谢叔方、冯立等人有着敏锐的嗅觉,仿佛闻到了诏书上的血腥味,心中有些不安。
“殿下,此时千钧一发之时,不能有任何闪失,带秦王赴宴万事妥当之后,再去向圣上请罪,岂不更好!”
李建成摇了摇头,单纯的说道:“圣命不可违背,我今日为臣为子,岂能抗令不尊?”
李建成和李元吉去了。
不过小心谨慎的李元吉还是留了后手,让薛万彻和谢叔方在东宫严阵以待,如果出现任何情况,则入宫勤王。
两人从东宫,向西,沿着宫闱向太极宫行去。
不知道为何,身后越发变得寒冷。
就好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般。
嗖!
突然,一发冷箭不知道从哪个阴影中射出,吓得李建成满头冷汗。
“撤!太子,快撤!”
李元吉大喝一声,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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