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传说 第一百九十四章 恐怖的同伴

两人壮着胆子跟了上去，将半开的房门完全推开。屋里灯没亮，很暗，两人等了好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模糊地看到错综复杂的物体的轮廓线交织在一起，且不能单个、逐一分辨物体本身。

大门没锁，房门也没锁。屋里没有生人、宠物活动的迹象，主人不在。遭贼了吗？蘑菇头在门口摸着电灯的开关按钮，按下，照明的光芒却没有如期而至。蘑菇头连着按了五六下，确认控制开关无用。大致推测是灯管烧坏了。

“要是手机带在身上就好了。”死鱼眼由于害怕降低了说话的音量，如黑暗中潜伏的幽灵细语。

蘑菇头心头一颤，语气加重，“别用这种口气讲话！跟个短命鬼似的。”

死鱼眼也意识到环境因素的影响，相同的话在不同的场合会衍生出不同的意思，如果听的人再随意理解，可能与口述者的本意天差地别。恰如此时此地，这些单纯的抱怨确实有导人往鬼魂作怪上想的嫌疑。

蘑菇头摸出了抽烟用的打火机，嗒的一声，火光幽幽。借着火苗的微光，两人看到楼梯口有道熟识的人影闪过，上了二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人影不像是走，倒像是飘了上去，踩地无声。

“陈宇飞，回来！”

蘑菇头找人心切，叫了一声，便跟了过去。死鱼眼站在门口踌躇，焦急的来回走个不停，最后还是一跺脚，追随蘑菇头的脚步跨上二楼。

蘑菇头刚上二楼，没见着行踪诡秘的陈宇飞，只听见三楼的木门咯吱一响。蘑菇头抬头上望，不锈钢铁门敞开，木门缓缓合过来，像有人进入房间后随手一关，不过力道太小，没能闭合门锁。

死鱼眼喘着粗气摸黑走上来，惶惶不安，问：“人呢？找到了吗？”

火光在两人面前跳动。蘑菇头朝三楼努嘴，眼睛看着那道宛若给熟人特意预留的房门，没缘由背后发凉，说：“好像进房间了。”

打火机燃烧时间过长，防风罩烧得通红，手指能明显感知烫手的温度。蘑菇头害怕它在手里爆炸，忙翘起按着开关的大拇指。嗒，开关回弹，顿时，唯一的光源消失，周围一片黑暗。

突然，有东西紧紧攥住了蘑菇头的手臂，蘑菇头一激灵，亡魂丧胆，吓得差点原地起跳。匆忙打亮火机，蘑菇头才叫看清是死鱼眼过度紧张，慌乱之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蘑菇头一把甩开死鱼眼的手，有些生气地说：“吓死你爹了！别像个娘们似的，一见黑就叽叽啊啊，吱哇乱叫！”

“咱们还是回去吧……这种事……找警察来……比我们靠谱……”死鱼眼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胆怯，总觉得黑暗里有无数的厉鬼游荡，随时准备拖走两个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蘑菇头不理死鱼眼的劝告，迈开步子正欲上楼，一声婴儿的嘤嘤笑声隐隐约约传到两人耳朵。

“你听到了吗？”胆小如鼠的死鱼眼惊恐失色。

“你也听到了？”蘑菇头还以为是幻听，来自同伴的疑问让他意识到原来不是。

吓人的笑声令蘑菇头放下了抬起的大腿，也震颤了他奋勇无惧的心。他吞了口口水，神色仓皇地说：“你说得对，咱们出去找警察。”

两人刚要走，三楼敞开一掌宽的房门呼的撞开，一股白色的妖风伴着婴儿的笑声冲出来，卷起两人缩回三楼的房间，嘭的把门带上。风消散。两人头晕眼昏，旋转的身体失去控制倒在地上。清醒之后，蘑菇头打亮紧紧攥在手里的打火机。

“你没事吧？”蘑菇头搜寻着死鱼眼的身影。“脏狗，范明哲？”

死鱼眼范明哲往蘑菇头的位置爬，“我没事。有鬼，屋里有鬼！”

“走！”

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超自然事件的发生，恢复行动能力的两人如惊弓之鸟，蘑菇头再也没有进楼时的从容、勇气，形象全然不顾，磕磕绊绊飞快扑向房门，直想快些逃离。可刚才还开关自如的房门宛若化为牢不可破的铜山铁壁，熄了打火机的火卯足劲连拉带撞硬是没破开。

重新打燃火机，两人背靠门板，心脏超常跳动地观察周围的情况。空气浑浊。烧焦的糊味，肉类腐烂的气味，混杂在本就沉闷的空气中，难以让人舒服的呼吸。刷得乌黑的墙壁宛如加了层沥青，房间角落堆满款式陈旧、常用来制作泡菜的坛坛罐罐，而陶罐案台前，一道身高体型看起来眼熟的身影直立着。

仿佛空气都安静了。

只有水滴拍打地板的声音，像年久失修的管道漏水，一声接着一声——啪嗒，啪嗒，啪嗒。地上肯定积着一滩水。

“宇飞？是你吗？”

蘑菇头调整呼吸，心还是狂跳如擂鼓。两人闻着死老鼠般的腐烂味。

那体型酷似陈宇飞的人背对着他们，身体微微摇晃着，头低垂，肩膀耸动，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像是作为捕食者的老虎豹子在撕咬咀嚼牛羊之类的猎物。

蘑菇头两人相顾无言，努力压制心底持续上涌的恐惧，屏气凝神一步步慢慢走到陈宇飞身后。吃东西的响声越发清楚。

“陈宇飞。”

蘑菇头手臂哆嗦，大着胆子试探着拍了拍陈宇飞的肩膀。肢体的接触使得陈宇飞猛地转过来。是他。只是惨无人色的脸蛋，毫无生气的眼睛，血糊淋刺的嘴巴，血腥而恐怖。他血淋淋的双手捧着公鸡大、赤身裸体、浑身是血的婴儿尸体，一口一口咬下尸体上的白肉，嚼得津津有味，宛若在吃美味的烧鹅、烤乳猪。血水犹如灌汤小笼包爆出的汁水，溢出嘴角，在下巴流淌，稀稀拉拉掉落地上。胸膛被啃得稀烂的婴儿翻着眼白，不见了瞳孔。

见到全面变样、形似恶鬼的死党，与日常生活中熟悉而友善的面孔形成天壤之别，蘑菇头两人已经胆裂魂飞，不约而同急速后退。打火机的微光顿灭。

低头狂啃的陈宇飞却似受到刺激，猛的抬头，眼睛黑色的瞳孔如清晨的薄雾消散，眼中只剩瘆人的眼白。他嘴巴张开，肯定是用尽了全身蓄积的力气，以至于嘴巴沿着嘴角裂开一道大口子，撕开腮帮子直达耳根，像极了民风淳朴的哥谭市罪恶昭著的小丑标志性的大嘴巴，粘着红色血液的白色牙齿暴露在外，血糊糊的，可怕至极。

他犹如受到惊吓的婴儿嚎啕大哭，奶声奶气，童音未改，稚嫩未脱，根本不是十五六岁小伙子该有的青春洋溢、逐渐雄浑的嗓音。他伸直双臂，急速奔跑，如行尸走肉里饥饿的丧尸扑向手足无措的活人。

龟缩在墙角的两人吓得魂飞天外，面如土色。直眉楞眼的范明哲双腿一软，蹲坐在地。惊恐大叫的蘑菇头倒还算清醒，但也只能哭天喊地拍打紧闭的房门大叫救命。

不多时，房间响起两声绝望而惨烈的叫声，动静逐渐平息。这栋楼也再度安静下来，如黑夜里陷入沉睡的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