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传说 第一百九十二章 清明假期

回头看了眼吸成干尸的无头尸体，初代僵尸悠闲得像饭后消食，信步走了。脚步声渐远，洞内恢复了平静。但这份平静没保持多久，浓稠的雾气旋转环绕，一只蝙蝠拍打着翅膀飞进来。大腹便便的蝙蝠身影摇晃，脚底下冒出黑气幻化人形，眼、眉、鼻、口、耳五官显现。竟是桑普。

他用哀悼先烈、近乎哭泣的悲壮语气喋喋，非中文，国人听不懂的外语，不过能感受得到他的唏嘘和愤怒。开始是伤感的，落寞的，可越说眼睛越有火，似在愤慨两人的遭遇，更是为客死他乡的师兄怒目切齿。

桑普双手在无头尸体上游走，似在摸索着什么，嘴上却说着国语对天起誓，“师兄，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

不知何时复返的初代僵尸睁着血瞳平静地说：“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他身影一闪，瞬间来到桑普面前，挥出一拳。灵魂状态的桑普甚至来不及尖叫就寸寸断裂，化为尘埃飘散。桑普头顶的泥塑蝙蝠绿宝石般的眼睛露出惊恐与慌张，扇动蝠翼想逃。

初代僵尸轻抬手臂，空中水蒸气飞旋凝集，犹如磁铁吸附铁粉。他低喝一声，集结的水汽变成一把水嘟嘟的枪。古代士兵与敌厮杀，配有金属箭头的长柄枪。

“浮水银枪。”

水汽凝结成水枪，如离弦之箭射向惊慌逃命的泥塑绿眼蝙蝠。桑普供奉的教派圣兽只顾快快逃离此地，连留下来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像走夜路的人出门撞鬼，吓到屁滚尿流、愣在当场，等回神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已是竭尽所能。

看似柔弱的水枪却轻易刺破泥塑绿眼蝙蝠，贯穿身体。蝙蝠像照片里从二楼坠下未落地的花草盆栽，定在半空。水枪涌动，失去枪的形态，流水由两头往中间，尽数注入蝙蝠体内，肆意破坏。泥塑蝙蝠的身体涨大，宛如感应危险的河豚，最后砰的炸裂，撑爆的身体碎肉血水狂撒，掀起一股腥风，下了一场血雨。

与此同时，万水千山之外，潮湿闷热的热带雨林。成片的乌云格挡皎洁的月光，天昏地暗，郁郁葱葱的森林静悄悄，百兽入眠，寂寥肃穆，寒意逼人。

森林深处的天然洞窟，一头倒挂在洞顶、有幼象大的蝙蝠睁开眼睛，尖声怒叫。叫声打破静夜，无数熟睡的鸟兽受到惊吓，纷纷醒来，惊恐地奔逃远方。

它跳出山洞，撑开翅膀，如载满弹药的轰炸机冲天而起，飞入云层。少顷，云中传来一声无奈的嘶吼，大蝙蝠原路飞回，钻进洞里，像轰炸机完成炸弹投掷的任务，却没能摧毁目标，垂头丧气，褪去了满腔怒火。蝙蝠归巢，再无响动，雨林的夜再次平静下来。

阿赞摩纳、桑普双双殒命，这对师出同门的难兄难弟大概印证了义结金兰时对着苍天发出的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能两人到死也猜不到他俩不是栽在正道之人手中，而是倒在了同属邪道的自家兄弟手下。

一僵尸解决了两邪降师，这在那帮虚伪的牛鼻子老道眼中算什么？行侠仗义？狗咬狗吧。初代僵尸自嘲着，走了。这回是真走了，没有半路折返。

清风吹进洞里，带出几条丝带般的白雾，卷上天空。夜，繁星点点。两名来自南洋的、罪孽深重的邪降师永远留在了此地，除了初代僵尸和远在天边的大蝙蝠，无人知晓。

连着数日，凌天奇都坚持着认为正确的事，苦修神识之余兼顾学习，但毕竟精力有限，无法做到两全其美。保证了学业，神识毫无进展，明明在神识方面下了更多功夫，可结果依然是原地踏步。赌神发财之路似乎一开始就困难重重，举步艰难。

而经过高晨泉的无意点醒，凌天奇刻意疏远马苏华，拉开距离，上门送了饭，尽量能不碰面就不碰面。马苏华虽没明说，但还是感觉出来凌天奇的反常，怀疑自己无心之举惹恼了凌天奇。后来马苏华找过凌天奇几次，发出挚诚的邀约，饭店任选，菜单任点，想借着请客的由头当面问清，凌天奇没赴约，也就没有了下文。

清明节到了，学校放假三天。

因为时间短，路途远，去半天，回半天，要是下乡参加祭祖的活动，指定超时。外搭几百的车费，凌天奇略微思索，便和大多数同学做出相同明智的选择——留在学校过节。

得益于现在科技社会的迅猛发达，互联网技术的不断革新，家乡的祭祖盛事也可以通过网络分享给远方的亲友，让背井离乡的人亲眼看到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亲临其境般，一解乡愁，缅怀先人，寄托哀思。凌天奇体验了一次别样的清明节。

视频是凌天奇的母亲赵雪蓉拍摄的，用微信传输过来，封面是一个眼熟的背影。凌天奇点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提着大包小包走在林间小道的爷爷和爸爸。拿着香烛元宝炮竹的爷爷走在前面打头阵，拎着瓜果祭品的爸爸凌恩企走在中间挑重担，持手机拍摄的妈妈走在最后压大轴。

太阳正红，草叶正绿。头顶骄阳的三人大汗如雨地走到一片除过草的坟地，找到曾祖的墓碑，在刻满字的石碑前摆了祭品，燃了香烛，点了鞭炮。

鞭炮在坟堆边上的草地上爆炸，噼噼啪啪，浓烟滚滚。放过鞭炮，眼明手快的赵雪蓉在坟前焚烧纸钱，神神叨叨的爷爷诚敬地端起酒杯，将酒水淋在纸钱的灰烬上，欠身作揖。香烛和炮仗的气味扑鼻。

凌天奇清楚接下来的流程，爷爷往上的三代祖辈都不能落下，逐个扫墓祭祀，小半天便可以完成祭祖回家。凌天奇看着熟悉的风俗习惯、节日形式，与记忆中的片段高度重合，很快就没了看下去的兴趣，只是惦念清明必吃的青蒿糍。柔软爽滑，清香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