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成说 飞鸽檐

后来的一段时日，阿沁总来长望殿习武。有时朔哥会不打一声招呼便把阵地转移到别处，比如说清辉苑和练武房。不过无碍，小姑娘总能在阿涣的帮助下顺利找到他们。身处众杏临弟子和阿涣之间，阿沁时常学着他们做出手上、脚上的动作，有时妨碍着他们了，就会被朔哥一声轻喝，拉到角落处继续学。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只要朔哥找借口阻挠，她便会想法子挡回去。虽然小姑娘一直很疑惑为何朔哥会这般阻挠自己习武，但是又拿他没办法，毕竟宫中本不允许聚众习武，唯有朔哥因为身份特殊，才被圣上施以特权。

近几日，与朔都不见那丫头前来习武，心想难道她知难而退了？派炽风去看，才知阿沁每日都到尚食局去了，只道她嘴馋，去吃东西了。与朔心下暗暗嗔笑一声，习武的时日里他为难那丫头的其中一个法子就是告诉她习武讲究清心寡欲，便只许她吃斋，不能沾一滴油水，结果当下真的把她逼退了。吃货最不堪的，就是能让人从口上杜绝一切。

与朔在下朝回殿的路上暗自思嗔着，嘴角竟无意中挂上一丝笑意，不知是笑她落败，亦或是笑她纯真。还有几步便回到殿中，谁料拐弯处，与朔忽闻后院传出一阵叫喊声，便疾步往那处走去，一看，竟是一只大白鸽立在檐牙高啄的屋顶，张着披在身上的洁白羽翼，于房檐边来回徘徊。

飞檐下，历风卜风炽风等人仰头大喊：“公主，快下来！”“公主，小心脚下！”同时往上方张开双臂，做出随时迎接的模样。见众师弟在前，馨宁便在一旁察看情势。

飞檐边，阿沁望了望远空划过的几痕细影，嘴角微扬，她用脚尖在瓦片上摩挲几下，往檐下探出头去，闭着眼大喊了一句：“你们让一让，我自己来！”她会些许轻功，但因着不够熟练，尚不能随意驾驭，便想从此处飞下去，看能不能成功着地，她觉得自己有把握，毕竟进进出出尚食局那么些日子，观察了几日白鸽飞的动作，还自己制了张巨型羽翼，希望能助自己练就驾轻就熟的武功。小姑娘扯了扯背上披着的形似鸟翼之物，让它更加固定，但因着那上面粘着的全是白鸽毛，偶尔散落一两片掠过鼻尖，便引得她大打喷嚏。一个不留神，脚下踩了空，便“呲啦”一声坠了下去，口中“啊啊啊”的叫喊着，什么学白鸽飞，一慌张，之前计划的都忘了，四肢只会胡乱晃。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乡间来的傻丫头。

与朔见状，既气愤又无奈，大喊一声“茹沁茉”的同时往那只大白鸽一跃而起，将她拿下。

阿沁心里虽有些慌张，还是勉力张开杏眼，瞳仁一下便映上了眼前男子俊俏的脸。上次这样看他是在笑嫣谷。那个夜里，只能透过铺在上面的月光大略地看看他的模样，而如今，是真切的观摩。

而与朔，明明有些气愤，却在望入她水灵的杏眼时，没了脾气。

落地后，与朔立即转过头去咳了一声，明显是被鸽毛上的异味熏着了。

“茹沁茉，你回去把这一身味给洗净了，否则今后都不要想来长望殿。”与朔毒舌地讽道，见眼前丫头难为情地苦笑一声，而后挣脱他的怀抱，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鸽毛从哪儿来？”与朔故作不知地问道，见她不语，便直言道：“你以为不说我便不知？你可知今日闹的这一出，整个尚食局的人都会受到你的牵连？”语气中满是指责。

“嗯……朔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近几日只是想练轻功罢了，全是为了习武。你看我如此上进，不该感到高兴吗？怎么还要罚人了？”阿沁拉着朔哥的手臂，眨巴着水灵的杏眼说道。

与朔见这丫头一脸不以为意，觉着不教训一下真的不行，便吓着说道：“稍后我会吩咐下去，尚食局每人领二十大板。”见那丫头脸上的笑意一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顾虑，又紧紧逼近道：“还有，别急着替他们求情，你自己也逃脱不了。”

阿沁闻言，羞愧得低了头。事后，她不知朔哥是否真的罚了尚食局每人二十大板，因着她自己也被扣在长望殿了，每日与杏临弟子一同举着十来斤重的铜剑，三个时辰下来，手臂都没了知觉。

后来，她习飞不慎坠落的那方屋檐被杏临弟子戏称为“飞鸽檐”，一来是因为那处时常有白鸽飞过；二来，则是因着她今日这桩趣事实在是新鲜，常常被杏临弟子用来打趣。

举了半个月重如千斤的剑，阿沁觉着自己的双臂都多了些力气，甚至能做到挥剑自如，只不过总是使一使朔哥的御龙剑，又抢来历风的破空剑耍一耍，反正将他们的武器都摸了个遍，就是没有自己的，便缠着朔哥半央求半笃定地说道：“朔哥，我都没有剑，也不知如何挑，不如你帮我选把好上手一些的吧。”

“哪有什么好上手的剑？都是凭你自己练出来的感觉。”与朔说着，往案桌底下探去，摸到一个长盒之类的物品，才移两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便又将它推回原位，借口道：“待你真正悟得其中道理，再持剑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