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第三十九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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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信说的一点不错，这地方正是他们那年来过的地方。虽然那年他只有七岁（周岁只有六岁），但那天的经历让他这辈子也无法忘掉，甚至好多次在睡梦中惊醒。虽然眼下周围的环境，和那年看到的有了好多变化，但依然可以认定，这里就是当年他钻山洞的地方。

卞文祺瞅瞅布仁，俩人同时点点头。

“布谷，布谷……”桀锅子学了声鸟叫。是布谷鸟的叫声。

“布谷，布谷……”旁边几步远的地方有了回声。

几乎与此同时，两只黑白相间的鸟从积雪覆盖的石头缝中飞了出来。在众人头顶低空盘桓了一会，又向北飞走了。

布仁有些好奇。小时候，他听老人们访过滴谷洞的传说：（此处暂略xxxx字）当年，当滴谷洞不再滴谷改成流水的同时，洞里飞出了两只神鸟，叫声恰似“布谷”，因此青州县民间一直流传着滴谷洞就是布谷鸟的老家。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大冬天，在滴谷寺的大殿里见过布谷鸟。不过，布仁有些不太相信。因为从他记事起，每年见到布谷鸟都是在种谷子的时候。

可眼前，布仁认得：两只鸟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就是布谷鸟。

“咋样？稀罕不是？”桀锅子瞅瞅众人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拍拍手，神秘兮兮地喊道,“东山，开喽——”

话音未落，山脚处堆着的圪针“呼啦”一下沉入了地下，离地二尺来高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半人来高的洞口，几乎与此同时，一个人从洞里探出了身子，来回瞅瞅，又缩回了洞里，将一块长木板推了出来，随后整个人才钻出洞踩着木板走了过来。

卞文祺瞅着从洞里钻出的人，大吃一惊：你……

布仁也是吃惊不小。尽管这人穿着一身八成新的蓝布棉军装，但布仁还是认出了他。不过，他不敢相信。

“老六，”桀锅子拍拍老六肩膀，嘿嘿一笑，长出口气，“兄弟，人都给你带来了。往后，友军俺可就交给你了。”

“桀司令，俺保证完成任务。”老六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桀锅子瞅瞅不远处站着的几个手下，表情严肃地朝卞文祺，拱手作揖：卞特派员，到地了，俺就失陪了。

“那……”卞文祺明白桀锅子的意思，不过，他还有话想说。

“卞特派员，咱明人不说假话，”指指老六，“你们是老熟人了，往后有事尽管找他就中!”说完朝众人双手作揖，然后扭头走了。

“二少爷，……”老六瞅瞅卞文祺，显得很激动，嗫嚅了好久，才开了口。

“吉叔，……”卞文祺也很激动。

其实，卞文祺和吉叔也不算很熟。

吉叔是翰林府赶车的长工。那年大年三十晚上，卞文祺从省城回来过年，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上马石旁边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讨饭的，叫了半天也不见答应。卞文祺便让下人把人抬回了府里。不过，俩人真正认识打交道也就是卞文祺这回回到布镇帮助布仁训练红枪会后。

俩人最后一次见面还是日本人攻打布镇的前一天晚上。几天不见，俩人都显得很激动，都有一肚子想说，可四目相视，却……

“吉叔，你咋在这……？”布仁也是满脸狐疑。布仁和吉叔这些年没少打交道，在他印象中，吉叔就是一个见过世面，走南串北的车把式，可眼下，咋就……

“二少爷，”吉叔四下瞅瞅，苦笑，“外面嘎嘎冷，咱还是先……”指指洞口。

“中!……”卞文祺点点头。

几个人到了跟前才发现洞口下方竟然是一个足有一人多深，丈把来宽的圪道，圪道里堆的尽是乱七八糟的圪针，显然就是先前堆在山脚下的那堆圪针。

“这……”卞文祺瞅瞅吉叔。

“……”吉叔笑笑，没有吭声。头前带路，先进了洞。

几个人也跟着进了洞。

和小时候一样的是：前面好像也有亮光在闪动。

不一样的是，借着石壁阁窑[注：1]里油灯微弱的灯光，布仁有了新的发现：他们原来是走在一条缓缓而上的圪廊里，闪动的亮光其实是在圪廊的上方。

拐来拐去，几个人是从一条石缝里钻出来的。

这是一个空间很大的石洞，比豹子洞不只要大多少。四周燃了好多火盆，整个洞里不光亮堂，还很暖和。而且周围还有好多大大小小的石洞，其中有几个石洞里已经收拾的……还有，……

“二少爷，咋样？”吉叔瞅瞅卞文祺，哈哈大笑，“桀司令没骗你们吧，咱这东山里面看头多着呢。”

卞文祺只有惊叹。他压根想不到外表光秃秃的东山里面竟隐藏着……

布仁也是惊叹不已。

“奶奶的，敢情是俺错怪桀锅子这小子了……”黑旋风虽然还是扯着嗓子板叫，语气明显缓和了好多。

“二少爷，那，您看……”吉叔没把话说完。

“中！俺们就住在这地了。”卞文祺明白吉叔的意思，瞅瞅布仁，回答的也很干脆。

转天，东山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前前后后拢共有五六十号人。其中有二十几个是和布仁一起从土堡暗道转移出来的红枪会兄弟。

最后一个上山的是小不点。小不点是和队长刘铁一起最后离开东山驻地的，路上遭遇了鬼子，为了掩护他，队长牺牲了。

两天后，根据青州县委指示，布仁接替了东山抗日自卫队队长职务。卞文祺改任指导员。

……

转眼就到了正月三十这天。

掌灯时分，卞文祺突然来找布仁，让他下山。

“啥？回家？”虽然这些天，布仁一直惦记着老娘，但卞文祺的话还是让他感到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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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阁窑：青州方言。墙上类似窑洞，用来放置油灯或其他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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