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第八十二章： 冯贵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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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这人是谁？”眼瞅着来人已经快要走到了前院高茂财家门口，圪僦在晒棚上的高茂源也没认出来人是谁。要说高茂源就是土生土长的冯村人，虽然走了两年多，但冯村的年轻后生，就算不熟也还是应该认识的。

“他呀，压根就不是咱村人。”茂发下意识地裹裹身上的棉袄，说话的声音有些打颤。“这人嘛，叫冯贵。听说是村东头蒋仁义老婆娘家的一个什么远方侄。”茂发和老财主蒋仁义家七八年前因为关帝庙后面的那块地打官司结下了仇，两年前茂源他爹也是因为蒋家气的送了命。茂发提起这事，身上还是一阵阵发凉。

“那，他咋来了咱村？”高茂源问。其实，高茂源提起蒋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现在来人已经找上了门，他必须保持冷静。对来人有一些了解。

“这，俺也是听说，”茂发声音压的很低，“这人原来在山那边平安县城铺子里给人家当伙计，这不去年日本人来了，东家买卖置不成关了门，他只好投奔到他姑父门下，在布镇蒋家开的大车店里当帐房先生。不过，俺也听村上上私底下叽嘈，他呀，明面上是帐房先生，实际上就是蒋家秘的一个汉们[注：1]。”

“那他经常回来吗？”高茂源又问。

“……”茂发摇摇头。这半年多茂发在村子里见过几次冯贵，不过，由于和蒋家不对付，走个头碰头，顶多也就是点点头。说话最多的就是夜格前晌在村东头的玉皇殿。

冯贵其实走的很慢。从打走进高家谷洞就是不紧不慢。好像就是闲的没事来谷洞里闲圪溜[注：2]，但两眼却不时来回瞅价着谷洞两旁大大小小的门洞。

眼瞅着冯贵越走越近，到了自家院门口，圪僦在晒棚上的茂发紧忙压低的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咚咚直跳。其实，晒棚靠谷洞外墙还垒着两尺来高的山墙，即便是外面谷洞里有人抬头往上瞅，也是啥也看不着的。

高茂源虽然也是圪僦在晒棚上，但在他圪僦的位置半墙上有小半块砖大小的窟窿，这是他将将上来晒棚时瞅了半天才发现的。正好可以透过窟窿依然可以观察到谷洞里的动静。

冯贵走到了茂发家院门口，并没有停下来，甚至都没有朝大门口瞅一眼，而是继续往里走。来到了和茂发家错对门的高茂林家大门口，拍响了门环。

好一阵，“吱呀。”门才开了。出来的人正是高茂林。

高茂林错开半扇门，显得很惊慌，冯，冯先生，你，你咋又来……？

冯贵四下瞅瞅谷洞两头，双手作揖，满脸陪笑：茂林叔，大清早的冒昧打搅，对不住了。俺，俺就是来找家旺说个事？

“他，他还没起呢？”高茂林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你又找他做甚？”

“茂林叔，也没啥大事，俺来就是想跟家旺兄弟说句话。说完俺就走。”冯贵伸出一个手指头。

“你呀，……”高茂林无奈地摇摇头，“那，你……”身子向后退。

“茂林叔，俺就说一句话。”冯贵侧身挤了进去。

高茂林探出身子，来回瞅瞅，一脸紧张地关上了大门。

冯贵进去好久才从高茂林家出来。跟着出来的是高茂林的儿子高家旺。

高家旺长的瘦高，半新的棉袄披在身上，一边走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

冯贵出了大门，来回四下瞅瞅，回头朝高家旺摆摆手，俩人又小声嘀咕了几句，高家旺匆匆朝谷洞北走去。

冯贵也没有停留，转身向谷洞南口走。还是跟来时一样走的不紧不慢。

高茂源一直在晒棚上瞅着，先是通过砖墙上的窟窿紧盯着，而后冯贵转身走了才缓缓欠起身。

眼瞅着冯贵越走越远，高茂源一脸茫然，下意识地摇摇头。回头拍拍圪僦在身旁一动不动的茂发。“哥，起来吧。”

“咋？”茂发抬起头，脸涨的黑红，脑门上还有汗。憋哆了半天，“人走，走了……”

“嗯。”高茂源点点头。

“茂源兄弟，这……”茂发一手扶墙一手撑地，好不容易才支撑着站了起来，活动下发麻的腿，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朝谷洞两头瞅，眼瞅着冯贵已经离谷洞南口只有十来步远，回头瞅着茂源，一脸茫然。茂发原以为冯贵是听说茂源回来了冲着自家来的，可折腾了半天，这……

“哥，这冯贵和茂林哥家是不是很熟？”其实，高茂源一开始也是以为冯贵是冲着他来的，他可没想到冯贵是来茂林哥家的。

“这，这不应该吧…………”茂发连连摇头。当年，因为和蒋家打官司，不光茂发家，高家本家几乎都豁上了。他记得很清楚，茂林兄弟虽然平常跟他一样胆小怕事，但每次有事他都没拉下。还有，两年前，茂源的老爹出事后，……。“兄弟，咱高家和蒋家可是死对头啊！”

“……”其实，高茂源也只是猜测。将将冯贵和高茂林俩人在大门口虽然只是说了不多的几句话，但给他一种印象：俩人以前就很熟，而且关系不一般；还有，冯贵以前曾经多次来过茂林哥家；还有，茂林哥好像对冯贵来家不太感冒，甚至是反感；还有……

“你说，这茂林咋跟这……”茂发回头瞅茂源，连连摇头。

“哥，快蹲下。又有人来了。”高茂源扯扯高茂源衣服。

“谁？”茂发圪僦在了砖墙后，一脸惊慌。

“是家旺。”高茂源指指谷洞北口。家旺返回来早在他预料之中。夜格黑来一下山，他就在村子周围和山上要道口放了暗哨，家旺想出村几乎是不可能的。

家旺走的很急，到了家门口并没有回家，而是三步并两步继续往南走。

不一会，冯贵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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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秘的一个汉们：青州方言。雇的长工。

[注：2]

闲圪溜：青州方言。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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