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第八十一章： 又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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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布仁吧？”高鸿运捋捋颌下的白须，长叹口气，“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高茂源点点头。尽管高掌柜接头被捕的原因还有待查清，尽管……，但要想尽快和组织上取得联系，眼下能做的也就只能是通过布仁，然后……

“兄弟，只是……”茂发吞吞吐吐还是说了自己的担忧。“夜格西河滩这事闹的动静那么大，布仁他们会不会已经回了馍馍山？”

“这……”这也是高茂源担忧的。

“茂源，这事，”高鸿运瞅瞅高茂源，“这么着吧，甭管布仁在不在，咱还是先跑一趟，实在不中，咱再想别的法。”

“中!”高茂源点点头。

“那！俺收拾收拾这就去……”茂发瞅瞅爹，说心里话，想起夜格前晌赶集遇到的事，他心里还直发怵，可自家兄弟的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等等。你就甭去了。”高鸿运摆摆手，“就你那胆，不中！”高鸿运苦笑着摇摇头，“还有，咱先不说布仁在不在家，就夜格镇上出了这么多事，俺估摸着，今指不定集上乱成甚哩。就你这张脸，谁不认识？碰上翰林府的熟人和那帮黑狗子，你咋说？要紧的是万一让人盯上，人没找着，到了还连累了桃儿他娘，这可咋整？”

“爹，可俺兄弟这事，咱总不能……”茂发小声嘟囔。说心里话，爹说的这些，他确实没法应付。

“这……”茂源是高鸿运作务拉扯大的亲亲的侄子，茂源的事，就是高鸿运的事，这忙他不帮不中。可去布镇不光要找到人，还要顺顺当当不出啥事，高鸿运了解自己的儿子，让儿子去他不放心。可让谁去？他真有些为难。

“爹，要不，让……”茂发想起了自家的三个儿子。

“……”不等茂发说完，高鸿运连连摇头。儿子想说啥，他清楚。让几个孙子去他更不放心。大孙子兴家比他爹还窝囊，就是个家圪落汉；二孙子兴财甭看动不动好耍个驴脾气，可真到了节骨眼上也是个怂包蛋；三孙子兴旺虽然看上去精精把把[注：1]但成天风风火火的，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靠。（这不，去找八爷爷，走了半天也不见回来。）

“那……”茂发一点法没有。

“咣当……”一个人推门闯了进来。带进来一股瘆人的寒气。

进来的是二子。不光小脸冻的红扑扑的，头上和眼睫毛上都挂着霜，鼻子也是红红的。本来，娘让他在屋里看着妹妹，可他哄睡了妹妹，便跑了出来，先是上了晒棚，跟着爹放风。将将……

“臭小子，没规得矩的，大人说话，谁让你进来的？”茂发黑风着脸。

“爷，俺有正经事。”二子抬起袄袖擦擦鼻子，“是俺爹叫俺下来传话的。”瞅瞅坐在炕沿边的太爷爷，嘴一撇，“是大事。”

“大事，小孩家家的，你能有啥大事？”茂发摆摆手。二子淘，鬼点子也特别多。眼下，找人的事还没着落，他可没工夫听孙子打牙磨嘴。“行了，赶紧出去。”

“太爷爷，俺真的有事，不骗你。”二子一本正经。“是大事。”

“啥大事？”高鸿运问。

“咱谷洞里头有人格家出了门。”二子指着屋后，“往谷洞里头走了。”

“谁？”高鸿运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是前院俺茂财爷爷家。”二子回答。

“茂财家哪个？”高鸿运身子晃动了两下。

“俺，俺也……”二子揉揉眼睛，“那人捂的严严实实的，压头跌的脑的，俺在晒棚上瞅了半天也没认出来，不过，俺爹说，好像是俺兴仁叔……”

“兴仁?”茂发下意识地打了个冷圪颤。兴仁是茂发家前院高茂财家的小儿子。茂发和高茂财是五服头上的本家兄弟，前年五月两家因为谷洞口的碾盘起了争执结下了怨，没过几天茂源就出了事，后来，茂发听人私底下叽嘈说，茂源出事那天早起有人晃见高兴仁去过镇公所；还有，夜格后晌仨还告诉他，高兴仁在镇上的保安团当差做事。还有……

“爹，这兴仁不会是瞅见茂源回来，又要上镇上告发咱……”茂发不敢想下去。将将在大门口，他瞅见前院大门洞探出个的脑来，晃了一晃又缩了回去。

“不该吧？”高鸿运摇摇头。两年前，茂源出事，有人叽嘈说是前院本家小辈告发，当时他就不太相信。在他看来，尽管两家因为一盘碾子闹的红了脖子黑了脸，不可开交。但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伙着一个老祖宗，还不至于非要撕破老脸，闹出人命来。

“爹，你就是太……”茂发没把话说完。

“行啦！”高鸿运打断了儿子的话，“这样吧，你先上晒棚瞅瞅，到底是咋回事？”

茂发答应着出了门。

“咳！”高鸿运长叹口气，一屁股跌坐在了炕沿边。

“茂源爷爷，你还不知道吧？”二子凑了过来，“俺兴仁叔现在可不是两年前让你打的满地找牙的马士龙了，人家现在可是跟你一样，也是正儿八经的当兵的。”

“……”高茂源苦笑。两年前那天和前院茂财哥家因为碾子起了争执，他确实把兴仁按在地上揍的不轻。现在想起来，实在是……

“臭小子，你瞎说个甚？”高鸿运一拍大腿，搁在炕沿边的拐杖“当啷”掉在了地上。茂源刚回来，正经事还没着落，他可不想让茂源再分心。

“太爷爷，俺可没瞎说，夜格前晌，俺在西河滩还见着他来，跟那些当兵的一样都穿的一身黑衣服。”瞅瞅高茂源，“茂源爷爷，俺听赶集的人说，他们是啥保安团的。”

“二爹，兴仁真是……”高茂源瞅瞅二爹。

“唉！”高鸿运点点头。虽然他不太相信当年茂源出事会是兴仁告发的，但二子说的这事，他问过茂发，千真万确，还有夜格后晌仨也说兴仁在镇上的保安团当差做事。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万一这小子真是出村告发……

“二爹，您老尽管放心，没事的。”高茂源拍拍二爹的腿，“兴仁指不定也就是想出去转转，一会就会回来的。”

“但愿吧。”高鸿运又是一声长叹。

话音未落，茂发气喘吁吁回来了。

“咋样？”高鸿运急问。

“那人就是兴仁。不过，在谷洞北口转了一圈又返回来了。”茂发喘口气，“爹，只是谷洞里又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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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精精把把：青州方言。形容人精神聪明，脑子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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