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启源世纪录 第二章 未许之诺，无应之契

魂化晶体症，简称晶体病。

普通人由于各种外因或内因，导致灵魂升变的不完整，使本该上升至【天空】的过程遭到逆转，灵魂从虚质化为实质，流出并渗透到身体里，让躯体逐渐向晶体同化，是灵魂的第二种方向异变，也是错误的异变。

由虚转实的失败品。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痛苦，且漫长。

当躯体完全晶体化后，个体的灵魂与身体完全融合成一体，身体成为了不纯净的杂物，现世的法则容不下没有保护的灵魂，更何况这个患上晶体病的灵魂已经濒临崩溃。

一如风中残烛，一不留神，便悄然熄灭。

最终唯一的结局便是灵魂由内而外的崩塌，连渣子也不会剩下。

堂姐得的，便是晶体病。

晶体病可以用药物和医疗手段抑制，但是却没有根治的可能，无数优秀的医生先辈前赴后继投入到研究晶体病的斗争中，无一不在此折戟沉沙。

晶体病便是死神打下的标签，标注着这个人的灵魂与肉体的死期。

无药可救，也没有希望。

所以，叔叔为了救治堂姐，试过了很多种方法，转治了很多家医院，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紫色晶块从原本的小指甲盖大小缓慢又坚定地向身体覆盖，就像紫花盛开的山坡，死亡的呼声如影随形。

堂姐很乐观，一直安慰叔叔不必在意，她已经看的很开了，但是白一山却曾在夜里，真真切切的听到过少女哀鸣和呜咽。

堂姐没有言说的痛苦和绝望，是强颜欢笑掩饰不了的。

但是，叔叔还是不甘。

叔叔在白一山的印象里，一直是个严肃古板的人，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也都在名为规则的框框内，如果放在旧时代，叔叔一定是个死板的虔信者吧，白一山曾经这么想过。

白一山也曾经想过，如果堂姐没有患病，叔叔依旧古板守旧，自己是不是就能一直平稳的过下去。

波澜不惊的平凡人生，往往是最大的恩赐，白一山在很小就有这种觉悟了。

然而，生活很少如人所愿。

晶体病带来的绝望以及可以看见的惨淡未来，滋生了叔叔对既定命运的不甘心与愤怒，也让叔叔找到了他自以为最可能打破桎梏的钥匙——召唤来自地狱魔鬼。

通过与魔鬼签订契约，寻求魔鬼的力量来治愈堂姐的晶体病。

无从考证的诡异文卷和神秘莫测的祭祀仪式成为了叔叔最后的希望。

魔鬼，传说中可以通过契约实现人们的任何愿望，前提是，你能付的起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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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做好了，迈向地狱的准备。”叔叔看着面前因之前咒语而开始发出猩红色暗光的召唤阵式，搓了搓手，似是紧张，恍若癫狂。

大脑还是有点混乱的白一山梳理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叔叔要召唤魔鬼，然后他杀了一个学校的人，利用文卷的邪恶方式收集了上千灵魂，这些白一山都知道，其实文卷自己也看过一部分，甚至连收集游散灵魂的事他也帮了忙——他也不是一个无辜的人，而是一个帮凶。

“白一山，你知道的，那个文卷是真的。”叔叔盯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白一山。

叔叔说的，是他通过文卷的方法，让一整个学校的人不知不觉的虚弱，然后，篡夺走了灵魂。人在不知不觉间，便断送了性命。

不同于隔壁某个有相似遭遇的学校，这次没有正义的伙伴带着贫穷的女魔术师来惩奸除恶，叔叔的计划很顺利。

当白一山将收集的灵魂交给叔叔时，一顿闷棍，让自己失去了意识。

这便是白一山在被绑起来前所遭遇的事，很显然，自己也是叔叔召唤仪式计划的一部分。

没有等白一山有所反应，叔叔开始向白一山解释了起来。

“文卷上说，魔鬼能干成许多事情，他们能轻易毁掉一个国家，能赐予召唤者永恒的生命，还能给予召唤者无数的财富，只要报酬合理，来自地狱的魔鬼们仿佛无所不能。”

“后面似乎还有残缺的部分，但是我并不在意。”

“因为只要有了召唤的仪式和充足的祭品，那就值得一试。”地上勾划的密密麻麻的法阵的光映照在叔叔瞳孔，散发幽幽的光。

“这跟你把我打晕，还把我捆起来有什么关系？”白一山瞪着眼睛，他不明白这事与他怎么搭上的边。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有一个得了晶体病的堂姐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叔叔。

虽然叔叔在坚定地干一件丧心病狂的事，虽然自己也是一个帮凶，但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帮助堂姐的一次大胆举措吗，白一山有受到正义制裁的觉悟，毕竟自己也算沾染了人命，也不止一条——但绝不是被背刺之后绑在十字架上啊！

很明显这不是清算的时候啊！

“因为，召唤的主材，需要一颗与自召唤者有血缘关系的心脏。”叔叔缓缓吐出狰狞的真相。

如同万钧炸雷响彻脑海，白一山豁然炸开，果然，这种动辄就要人命灵魂的邪恶方法，从来，都没有对人的善意。

既然要举行邪恶的仪式，便应该有相应的牺牲与觉悟。

“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法阵的中心，如果第一次仪式失败了，我就会剖开你的心脏来作为沟通两界的桥梁，再试一次。”叔叔冷冷的说道。

这是何等的无慈悲啊。

没有第一时间对白一山的性命下手，竟也是他对自己侄子的仁慈了。

咒语的吟唱开始继续，银色的液体如同水蛇，顺着地上古老诡异的阵符缓缓爬行。

白一山突然有点害怕，他开始担心叔叔是不是真的能召唤魔鬼，也许成功了，自己还能苟住一条小命。

他转念一想，自己也是被绑昏了头，怎么可能真的召唤魔鬼的嘛，哪怕文卷是真的，哪怕他们真的用卑劣的手段收集了灵魂，哪怕他们扫清了所有的障碍，但是，人间空荡荡，魔鬼在地狱啊。

不过，如果没成功的话，可能叔叔真的要取自己的心脏继续实验，毕竟，自己是除了堂姐外，叔叔唯一的血亲。

整个过程，叔叔都没有停止他的吟唱，同那些华丽而庞大的教堂吟诵诗完全不同，祭祀用的魔咒显得低沉而又嘶哑，这是一种古老、失传而神秘的语言，好像有恶灵搅拌在咒语之中。

像是鬼魂的低语，又像恶魔的呢喃。

白一山对于召唤的过程并不是很清楚，但他清楚这既不正义，也不光明。

教堂的前方，立着一根十字架，男孩被高挂在十字架上，地上的光亮像是火把，灼烧着他。

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祭。这就是魔鬼邪恶的仪式，它仿佛比人类本身还古老，带着原始的血腥与肮脏，是以生命为代价的约定之誓，是火与不净。

白一山仔细地盯着地上的召唤仪式和叔叔，他也将见证这一复杂的一刻。

微微荧光照亮整个教堂，不是烛光，不是火光，而是灵魂燃烧的魂光。毫无温度的光亮开始越发炽烈，空气中响起哭嚎，地面上的法阵开始破碎消失，一个漆黑的洞无声息的出现在法阵的位置。

露出的门洞很黑，里面的黑暗像是有形的物质缠绕其中。

当黑暗拍打着它的膜翼悄悄漫散开来，如同烟雾一样从囚禁它千万年的远古牢笼中喷涌，四周的光线也明显地暗了下来。

这是一个无法言说的不净深渊，白一山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个洞，但是，他可以很清楚的确定，里面出来的，一定是疯狂与恶毒的聚合体。

这所教堂被原先的牧师设下了隔绝声音和光亮的术式，就算在里面开个演唱会或者蹦迪，外面也不可能收到一点消息，更何况只是无声息的出现一个黑洞。

这里也是叔叔最终敲定的最佳场所。

而教堂的牧师，也永远的长眠与地底。

杀死牧师的就是叔叔，他在了解到教堂的特殊之后，想方设法杀掉了留守教堂的牧师，还伪装成牧师前往圣都参加教皇典礼的假象，这一切也仅仅是为了有一个安全又适合的场所。

成功了？叔叔也露出茫然的神色。

一个手伸出来，紧接着，一个人从从洞中爬了出来。

这是一个黑发的帅气男人，戴着顶插着一支蓝色羽毛的黑色帽子，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西装，西装左上边刻画着一个魔鬼叼着一把刀的徽章，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诡异。

看面容，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相貌英俊，站姿显得散漫却隐有威仪。

“请问，是你们在召唤我吗？”

男人轻笑，摘下帽子抚在胸前，询问亲切而优雅。

“你。。。。。。”叔叔瞪大了眼睛——男人说的是华夏语！

男人状态轻松地看了看周围，神圣的教堂，邪恶的召唤仪式，强装镇定的召唤者以及挂在十字架上的生祭少年，都被收于眼底。

最后，男人将目光锁定在了已经回复正常的地面，这里曾经有一个召唤他的法阵。

“嘿，不是你们召唤我的吗？”男人转头看向白一山，明明是站在地上仰视，白一山却感觉到一种来自心灵的俯视，一如巨龙俯视蝼蚁，神明俯瞰大地。

瑟瑟发抖。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地狱第一层领主，是一名优秀的魔鬼，你们可以称呼我——波顿。”

魔鬼带着笑容自我介绍，地上的影子被烛光照得拉长，漆黑的雾气仿佛随着影子的晃动而摇曳，影子随着魔鬼的音节而悦动，如利刃长刀，诡谲异常。

但是魔鬼的一字一句像是带着自我意识钻入白一山和叔叔的大脑，像是毒蛇一般，人类对于魔鬼的不安与恐惧萦绕在二人心间。

白一山觉得自己一定是做梦了。

这都是只在梦境里才会发生的怪诞剧情。

如果是这一场梦，希望能赶紧醒来，他所在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世。

可是，身上绳索的紧缚感、骤然降温的空间、眼前带来压迫感的男人都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