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微凉 死神到来

“司机师傅，在前面的胡同停车就好了，”孙大哥付了钱，朝后座的几个人点了点头，“跟着我走吧。”

余嫣看了看表，此时是晚上八点钟，这一片区域没有路灯，只能借着建筑里面零星的灯光看出眼前是一个荒废了不久的工厂，空气中依稀能够闻到残留的化学废气的味道。

东城南北东三面环海，根据城区部署，这应该是海风的下风向，不出意外的话，一公里附近应该就是公海了，毕竟废弃物的排放也不能离海太远，离海近又位于下风向，只有东北的海湾附近了。孙大哥全程也的确指挥着司机师傅往东海方向行驶......想起来了！北山钢铁厂！两年前因为那件事突然倒闭了，没想到荒废了这么久，完全看不出当年的气派了。

余嫣四处张望，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人，不过东北海湾向来被称作鬼域，在这里生活的人大都出外打工，人烟稀少倒是可以理解，只是如果这是他们的老巢，不应该没有一点防备吧，还是说，那些黑漆漆的建筑物里其实都是人呢？

穿过这个路口，又走了五分钟左右的样子，孙大哥在一栋黑漆漆的建筑楼停车场入口停下了，他转过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黑布，笑了。

“孙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陈陌把余嫣拉到自己身边问道。

“陈先生不要紧张，这是我们的规矩，毕竟是机密场所，总还是得防范些的，二位只需要绑上这块黑布跟着我走就好了，放心，就两三分钟的黑暗而已。余小姐若是害怕，留在外面等候也可以，只不过大晚上的这附近又不安全，不如让易成陪着你如何？”

“我不怕。”余嫣从他手里扯过布条，递给陈陌。

孙大哥还是禁不住一哆嗦，余嫣的声音有些空灵，这样的夜晚再加上她面部表情跟个死人差不多，即便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免会让人浮想联翩。

陈陌借过布条先替余嫣绑好，他的手停在余嫣眼睛的布带上，轻声问道：“真不怕？”

余嫣昂起头，一脸正气地答道：“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陈陌不禁干笑了两声：“怎么觉得有人抢了我的词？”

余嫣抻直手中剩下的黑色布条,抬起胳膊说道：“帮你系。”

陈陌便低下头，把眼睛贴了上去。余嫣稍稍踮起脚，刚好能够系上，她刚要开口，只觉得有温热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有些急促，像是陈陌晨跑结束后的呼吸的频率，又或者，他在紧张？

“你们俩走不走！”易成看不下去了，总觉得自己今天格外的耀眼，虽然自己平日里就很耀眼吧，毕竟今天的任务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关注点怎么也得在自己身上吧。

那股气息倏忽而逝，一只强有力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头顶传来熟悉的命令语气：“不要乱跑。”

“好。”

黑暗中不知拐了几道弯，隐约能够听到有人低声啜泣，孙大哥把两人脸上的黑布拽了下来，道：“陈先生，看吧，随你挑。”

一、二、三、四......一共七个女孩，看起来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同程度的伤害，那几个衣衫完整的缩在臂弯里不敢抬头，那些抬起头的女孩又是一脸疑惑无畏的样子。

的确，如果是陈陌这样的主顾，倒贴都是有的，何况这些哪怕有一丝希望都渴望逃脱的沼泽中人呢。于是，渐渐地有几个姑娘拖着镣铐跪着向前凑，用朝圣般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实际上，她们也确实是跪着的。

孙大哥见状，大笑道：“陈先生你看，她们都希望你能带她们走呢。”

陈陌摇摇头，颇为爱怜地看着她们，凑在孙大哥耳边说道：“可惜了，我只喜欢好看的，雏。”

孙大哥咳了咳，一拍脑门说道：“前两天不是才抓来一个吗？人给我抬哪去了？”

那些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个红着脸的小弟凑上来打哈哈：“大大哥，实在对不住，我们没想到小少爷居然找来了，您也知道，小少爷脾气爆，我们又不敢伤了他，这不，他看上了那个刚送来的女孩子，没等我们给您打招呼就就就扛在肩上带走了。”

“什么？他算个什么！不就是个野地里没娘养的玩意儿，居然抢到我头上来了，看来他以为他老子不管他这东城就没人敢管他了？说！他把人给我带哪去了？”

“这，这我们也不清楚啊。”

“废物！”孙大哥冲着那小弟的头就是一巴掌。

那小弟吃了一掌，还跟个转轴似的连连鞠躬道歉，那些大汉也低着头谁不敢出声。

易成问道：“他骑摩托来的？”

“对对，走的时候一溜烟就没了，兄弟几个都追不上他。”那小弟看到救星般迅速接道。

“车牌号看清了吗？”孙大哥问道，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裤兜。

“只有数字看看看清了，什么110，嗯......74110！”

“那看来，得让陈先生在此等候一会了，组织里面出了点状况，我去提人，一会儿就回来。”孙大哥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

“眼下的情况是这里的女孩我都没有兴趣，孙大哥确定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孩会勾起我的购买欲吗？可不要让我们在这里白等了。”

“陈先生此言差矣，这不是你买不买的问题，就好比你吃了商家的果子，你就不得不买，那么你进了商家的巢穴，你就不得不从。”孙大哥走到余嫣面前，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笑道：“当然了，孙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放陈先生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让余小姐陪我一晚上，怎么样？”

“可以，”余嫣接道，抬头正对上陈陌蓦然放大的眼眸，思忖道，“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哈哈，若是余小姐都没问题的话，我想陈先生是不会有问题的，不过余小姐，你知道陪男人一晚上是什么意思吗？”

“字面意思，难道还有隐喻？”

余嫣一番话说得轻淡自然，倒是把孙大哥勾得失魂落魄，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么纯情的女孩吗，看来今天是捡到宝了，一开始就觉得这女孩不太正常，本来想着时不时脑子有什么问题，现在也无所谓了，倒多了几分情趣，傻子就傻子，长得好看就行。

“余小姐，陪男人一个晚上就是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哦。”

“不太可能。”余嫣反驳道。

“哦？什么意思？”

“我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

“谁的？”

“我，”陈陌冷冷地插话，向着余嫣说道，“另外，不准你陪他一夜，我绝不会牺牲女人来换取自由。”

余嫣眨了眨眼睛，道：“是。”

“呵呵呵，有趣有趣，易成，你给我推荐的这两个朋友很有意思嘛，他们两个，不是兄妹吧。”话还没说完，孙大哥便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手枪，正对着陈陌的脑门。其余大汉见状也纷纷掏出手枪指着风暴中心的两人。

“危险！”几乎和孙大哥同时，余嫣起身要挡在陈陌面前，却被陈陌大力扣住了手腕。

“孙大哥不要怪易成，他也被蒙在鼓里呢，如果不伪装成兄妹，难不成情侣会允许彼此做这种事？”

“是吗易成？”

“孙大哥，他们对我的确自称兄妹，不过我也怀疑过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没想到是那种关系......”易成这边恨得咬牙切齿，陈陌啊陈陌让你逞强装英雄，这下好了吧，本来等姓孙的去找茬的时候正好把他的老巢一锅端了，多好的机会啊你不珍惜，非要硬碰硬，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察来之前你打得过吗？再说了余嫣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打这么个姓孙的还不是踢皮球一样，这男人怎么就一根筋呢！我这恨铁不成钢啊真是！但是没办法，我官衔没他的大，又打不过他。

“这样啊，不过你事先没有好好调查顾客的底细，这要是日后一不小心放进来两个警犬可就不好应对了，”孙大哥目露凶光，却不曾在陈陌脸上见到一丝惶恐，顿时气冲丹田，他说道：“这样吧易成，你把这位陈先生处理了，将功补过，我们再一起好好享用余小姐如何？”

“哈哈好啊！我也垂涎这小妮子许久了！”易成咬牙说道，他接过大汉递来的一把枪，子弹上膛，瞄准，接着嘭的一声枪响，孙大哥应声倒地。

众大汉见状纷纷举枪，在不到五米的范围内打中人本是轻而易举的，然而在枪响的一瞬间眼前便掠过一道黑旋风，这么说吧，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老大就中弹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老大中弹了就被踢了枪，就这一秒钟，局势发生了变化，余嫣踢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向陈陌抛过一把枪，还是那句话，在不到五米的范围打中人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于是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随着黑旋风刮过，大汉先是被踢了枪，随后又被打中腿跪倒在地，连贯度一气呵成，不到五秒，监狱附近的五六个大汉都被收拾干净。

易成已经见惯不惯了，这对组合在局里就是王炸，他揪住那个小弟，作势吼道：“把钥匙交出来！”

小弟本来就不经吓，怕是从没见过这阵仗，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口一个倒在地上哀嚎的大汉。

陈陌走过去从他身上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里面的女孩显然被外面血肉横陈的场面惊呆了，没有一人敢走出来。

“有人来了。”余嫣看着右边的走廊。

“已经给分队发信号了吗？”陈陌问道。

“发了，他们马上就到，”易成从兜里掏出手机说道，“不过眼下我们可能撑不到他们来啊，要知道这里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人，他们听到枪声很快就会赶过来的，我们还有人要救，怎么办？”

“易成，你守在这里，我和余嫣去对付外面的人。”陈陌把钥匙抛了过去。

“你疯了吗，他们少说也有三十人啊。”

“总比坐在这里等死强，易成，我们可是人民警察，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带她们逃出去，这才是我们来这里的意义，也是你做卧底的意义，不是吗？而且我和余嫣搭档已经两年多了，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那么，保护人质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这里是死胡同，我们尽量不让他们冲进来，这几把枪你收好，万一有漏网之鱼，就要靠你了。”

“走！”陈陌和余嫣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冲进了狭长的走廊。

余嫣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反映速度，正常人在受到冲击后神经冲动传递到大脑再指导躯体做出相应的举动大概就要0.5秒钟，而在余嫣这里只需要0.01秒，几乎可以看作是一种本能，再加上她短时间内突击速度极快，那么仅仅是她和正常人相差的0.49秒的反应时间就足以在对手作出反应之前将其制服，换言之，这群大汉在宛如猎豹的余嫣面前就像一群年迈疲沓的老羊，生死关头，速度决定一切，如果连对方怎么过来的都不知道，还谈何瞄准呢，只有任其吊打的份了。

当然，不排除总有那么几个训练有素的人不至于一击就倒，毕竟余嫣擅长近身搏斗，不怎么用枪，所以每次只是击其要害使其昏迷，那些个训练有素的人迷迷糊糊地试图反击的时候，站在余嫣身后的陈陌便会朝着他们的膝盖一个点射，陈陌的射中率虽然不能说是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偶尔也会射空一两个腿直接软了的怂包。

于是在最后五六个大汉冲进胡同时，顿时被眼前的惨像惊呆了，浑身灰黑的女孩站在血泊中蠕动哀嚎的大汉中间，长发披拂，眸如闪电，那件衬衣上却是滴血不沾，和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一样，白的瘆人。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白衣男子，单手持枪，远远的冲着他们微微一笑。

“快跑啊！”脚边一个大汉扶着墙冲几个幸存者喊道，“这娘儿们根本不是人，他奶奶的会飞啊！”

五六个大汉都是见过世面的，大敌当前，自有策略，于是不约而同地扔了手枪，面朝黄土，双手抱头，整整齐齐地蹲下。

那个蜷在墙角的大汉见状，不由得感慨：“机智啊卧槽......”

警笛声由远而近，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个警察率先冲了进来，看见躺倒一地的纹身大汉先是一愣，然后看到了残局中心毫发无伤的余嫣，便松了口气。

徐阳看到了后方的陈陌便跑上前笑道：“陈警司，果然你们这个组合只要一出手就是大获全胜啊，给你们起个什么名字好呢？黑白双煞？”

陈陌擦了擦手枪，收起来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不过老陈，你也不用每次作战都亲自出马吧，你只需要动动嘴，哪个警局的人不是随你吩咐？”

“徐阳，我才27，还没有老到坐镇后方呢。”

“是是是，陈警司一腔热血奋斗在杀敌一线，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儿女情长，绝对没有！”

陈陌一掌拍在徐阳脑门上：“就你敢仗着我和你上下铺的情谊没大没小！”

徐阳笑呵呵地摸摸脑瓜，忽然正色道：“言归正传，目前人质都在里面吗？这两个月累积报案八起，人数够了吗？”

陈陌皱了皱眉，说道：“半路上劫走了一个，里面一共八个女孩。另外那个孙大哥，应该也就是两年前北山钢铁厂强奸案的在逃凶手孙正翰，余嫣鉴定过了，你到时候拿他的血样去比对一下。”

“是吗？好，不过说实话，余嫣这孩子你是从哪里挖来的？简直就是为刑侦而生啊！要知道自从余嫣来了我们局，就没有抓不住的凶手，我们几个同事都喜欢叫她飞天小女警，嘿嘿，你知道那些被她抓捕归案的犯人私下里叫她什么吗？”

“什么？”

“死，神。”徐阳故意一字一顿，两个字被他说得阴气纵横。

陈陌面不改色道:“她还是个孩子。”

徐阳没有接话，二人同时看向余嫣。

随后赶来的几名警察已经在扣押犯人了，余嫣呆呆地站在前后两滩血迹中间，一时间忘了该怎么跨出去，我刚才是怎么进来的？我来之前好像这附近还没有血啊，一偏头正好看见后方血迹的泉眼在大汉的膝盖中间随着心跳咕嘟咕嘟地喷涌着，血，应该是红色的，自定义平均灰度值七十四点三，这个人的血颜色偏深，超过七十点三到七十八点三的红色区间，上调一点七，灰度值八十，修正，人血的灰度值区间为七十点三到八十。

抬起左脚，腿长一百零二厘米，这片血域目测一百一十厘米，余嫣看了看自己的白鞋边，已经有了零星几点血渍，但还是不想踩，血液黏着的触感会让她做噩梦，一个只有红色区间的梦，虽然余嫣没有大起大落的悲喜，但是这种感觉会拉长她的反应时间，危急时刻，哪怕零点零一秒都会有人因此丧生。下意识地低头看表，八点四十五分，还没有过去一个小时啊。

“嘭！”里面传来一声枪响，紧接是着一群女孩的尖叫。

又是警员们听到枪响的同时，血花四溅，一道黑影冲着里巷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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