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极 第六章 仙子也吃霸王餐

“哦？怎么个难忘法？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成歌趴在窗口上，侧过身子半开玩笑的问道。

成歌现在对少女的观感很好，虽然是修行中人但是心地善良，没有一般修行中人那种颐指气使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臭脾气，而且愿意跟一个普通的小厮打成一片，这真是难得。

少女俏皮一笑，直接回避了成歌第一个问题，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宋雨庭。”

宋雨庭，成歌嘴里呢喃着这三个字，有些出神。

成歌张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少女已经翩然飞出了窗口，少女手中的青瓷杯已经稳稳地落在窗台之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少女衣袂飘摇，如同九天的仙女谪落凡尘，声音从远处传来钻入成歌耳中：“该死的陈葛，还敢调戏本姑娘，今天这顿霸王餐我吃定了。”

成歌心头一震，顿时愣在当场，将满嘴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都说最毒莫过妇人心，少女也是一样。

这一顿饭，得自己多少年的月例才能还得清？强忍着提身越出窗口找那少女算账的冲动，成歌眼角一阵抽搐。

正在成歌懊恼的时候，突然间从窗外飞进来一个物件让成歌有些发愣。成歌顺手一抄，温润入手。

“若是以后去往中州，有什么难题可以凭着这枚玉佩找襄北城宋家，可解一时之难。”

成歌摊开手掌，一枚玉佩静静的躺在手心，玉质洁白如同羊脂，纹路细腻，在最中间有三个墨色的娟秀小字。

宋雨庭，清丽出尘。

成歌合拢手掌，感受着玉佩上残留的温度，然后翻手放入怀中。

酌云阁中的中年人将一壶“沉醉”饮尽，发出了一阵畅快的大笑：“真是一对有趣的小儿女。”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轻扣桌面悬着的青色小钟，楼下某间小屋中与之对应的青色小钟也响起，不过片刻一位青衣的管事出现在酌云阁中年人的面前，正是早上给成歌们这些青衣小厮训话的李管事。

中年人示意李管事附耳过来，在李管事的耳侧轻轻的交代一二，李管事朝不远处的得漳阁投去了目光，眼中闪过几丝诧异的神色。

等李管事离开后不久，中年人也起身离开，路过得漳阁的时候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小子，就看是小儿女的心思还是生计在你心中重要了，不过是谊还是利罢喽。”

成歌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当成歌满脸忧色的从九楼上下来的时候，落在杨云山三人的眼中，那就是如丧考妣的悲伤。

陆木檀随手招呼好一位客人后就凑到成歌的旁边：“咋了，你这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

“你负责的客人有吃霸王餐的吗？”成歌无奈的扭头问道。

“当然有啊，你直接叫上王管事给他打出.......”说到这，陆木檀一下子愣住了，然后试探道：“你是说？”

成歌看着目瞪口呆的陆木檀点点头，无奈道：“你说对了，仙子也吃霸王餐。”

“那得漳阁中的客人都吃了些什么？”陆木檀带着些许的希望问道。

“锦绣十碟，玉漳九彩，刀卷水墨.....”成歌每报出一样，陆木檀眼中的同情之色就更甚一份，直到后来就是一副你死定了的同情。

果然，还没等成歌和陆木檀说上两句话，就有小厮过来通知成歌，李管事有请。

陆木檀满脸担忧的看着成歌，成歌只得报以无奈的苦笑，耸耸肩随着来着来人走向后院。

“陈葛，今天得漳阁的客人都用了哪些菜式？”李管事看着站在面前的成歌，淡淡的问道，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

“回管事，今日得漳阁中的客人用了锦绣十碟，玉漳九彩，还有玉漳的一些特色河珍，主菜是刀卷水墨，陪饮的是醉玉烧。”成歌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自然一五一十的将少女所点的菜式罗列而出。

李管事点点头：“还算是实诚，不曾有所隐瞒。”突然话锋一转，“得漳的客人可曾付账？”

“不曾。”成歌有些紧张。

“不曾？”李管事眼睛死死地盯着成歌，声音有些发寒。

“确实不曾。”成歌硬着头皮看着李管事，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在其中。

“那你可知道这一桌的酒席的花费？”李管事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几分的威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成歌乱棍暴打一阵。

“若是计算无误的话，当是三百一十七两五钱银子。”

“那你每月月例是多少？”

“若是无甚差错，当有五两。若是用于偿还得漳阁客人的花费，当需要五年的时间。”成歌似乎是有些看开了，直接了当。“可是得漳阁中的客人可是来自中州的修行世家的仙子，小子我也是无能为力，李管事可得说句公道话。”

“听你的意思，让得漳阁的客人吃了顿白饭还是应该的？”

成歌被这句话噎住了，倒是想说不敢得罪修行中人，特别是这来自大城中的仙子，但是又怕李管事反呛一口，索性保持沉默。

就这般僵持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最后还是李管事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看那来人也应该是来自修行世家中知书达理的小姐，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吃了霸王餐。是不是留下了什么贵重物件来抵债？”

说到这，李管事眼睛直直的盯着成歌的眼睛，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成歌稍微有些犹豫，但是或许心中存了几分成歌自己都不太了解的心思，硬着头皮与李管事对视，不再露怯。

对视了有数十息的时间，李管事终于开口：“那我为何听说那得漳阁的客人离开时，给你留下足以抵付账款的物件？”

听到这句话，成歌负于背后的手不自然的紧了紧，还是开口道：“回管事，那得漳阁中的仙子确实不曾留下什么物件。”

“你可知道出现客人吃霸王餐而小厮又未曾及时与酒楼汇报的后果？”

“小子知道，应该是褫夺半年月例，乱棍打出。”

“那你可做好的准备？你来我得漳楼中做工也不过是三个月而已，别因为一时的贪念而毁了自己的生计，看你这年纪家中也应该有老人需要奉养吧？”

“小子已经据实与管事大人汇报，得漳阁中的客人确实没有任何的物件留下。要打要罚，李管事尽管吩咐吧。”成歌索性心一横，一副任打任骂的姿态。

看着成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李管事知道光凭自己言语上的恫吓怕是难以奏效了。

李管事沉吟了一下：“那就罚你三个月的月例，停工三日反省。”

成歌有些惊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相比于自己犯的错这点惩罚简直算不上什么。

面露惊异之色的看着李管事，成歌心中实在是充满了疑惑。

李管事倒是没有任何隐瞒：“得漳阁中的客人是修行中的贵人，酒楼本就对这些贵人尊敬有加，对你的惩罚自然也就降了。再者，酌云阁中的贵人已经关照过你了。”

成歌悚然一惊，脸上并没有露出欣喜之色，反而脸上有些凝重。自己已经很小心的控制自己的言行了，还是落在了有心的眼里了，既然酌云阁中的贵人能够特意关照自己，那便是对得漳阁中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都清晰了解过了。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谨慎，在今天的少女面前太过逞能，还好那齐家的家主应该是没有看出自己的修为，不然应该不是这样的态度。

李管事看着若愚所思的成歌，以为他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意味深长的说道：“别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自己拿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别怪我事先没跟你说过。你好自为之吧。”

成歌虽然有些心虚，但是还是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死猪样。

见成歌依然是这样的神态，李管事丢给成歌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然后转身背着手踱着步子慢慢离开。

利？义？

又能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就能看清楚的？

李管事将背后少年的在整件事情中的所作所为仔细的咂摸了一边，成歌不肯交出得漳阁中那姑娘赠送的玉佩，是不肯出卖自己那点小儿女的心思，还是觉得能结缘修行中人所得的利益是眼前这分毫小利所不能比的，这都难说。

不过，这少年若是今日交出了玉佩，不管是自己还是东家都会对这小子低看一眼，东家也不会对这小子有什么兴趣了。虽然被自己恫吓了一回，这小子倒是误打误撞能够进了东家的法眼，日后在得漳楼这一亩三分地得好好考虑怎样对待这小子了。

成歌看着李管事的身影渐渐地远去，倒是没有发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李管事看了个通透。成歌不知道李管事简单的试探和惩戒之中竟然会隐含着这么多的考虑，也不太关心自己已经是否已经收到齐家家主也就是这得漳楼的东家的关注，只是比较肉痛的是自己三个月的月例已经被罚没了，意味着自己将会辛辛苦苦的白干三个月。

虽说自己在得漳楼中没有打算长干，攒足了盘缠就准备离开，但是一想到自己又得浪费三个月就有些郁闷，对那个吃了霸王餐就跑的少女就愈发感到愤懑了。

叹了口气，将怀中的玉佩掏出来，放在手心细细的摩挲。云荒广阔无垠，人口更是难以胜数，本来一辈子都难以有所交集的两个人因为手中这枚小小的玉佩而有了交集，就像是一丝幽微难明的细线将两个人牵起来了，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表。

若是齐家家主能够看到成歌嘴角翘起的那一丝微笑，那齐家家主因为一时好奇而做出试探的答案不言自明。

利或者义，似乎也是如此的简单。

摩挲数遍之后，成歌见周围无人，气机流转灵气微微一吐，那枚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顿时消失在成歌的手中。

灵海中，在原本的四个物件旁边，一枚玉佩静静的悬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