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 第二章

马聋子其实一点也不聋，只因在那西平城中呆了数十年养出了一身高人一等的傲气，加上岁数大了，这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村里想要出息，或是去城中寻份事情做，大多来找他帮忙，然而寻他都是年轻的，似牛老实这般岁数的他哪里看的上眼，多半会轻视的挥手打发走，久而久之，村里有些年轻人出于气愤，这马聋子的雅号也就自然而生。

年近七十的马聋子在村里已经住了十余年，早些年还能出门活动活动，最近几年身子越发的僵硬，自家门前还好说，有下人扶持，若想出远门非要马车代步不可，他虽说是马府的下人，但那马老爷对他不错，也念他数十年的苦劳，这安置房屋后，什么马车耕牛也是一应俱全，据说就连田地在这乡下也有百亩之多，年轻时候的马聋子有些文才，虽说不算是那种奇才，那也是能够识文断字的，这年代读书人稀少，可谓是稀罕物，马老爷家大业大也需要这样的人才来府中打点一下生意，这马聋子不单单在府中做管事，一些账目等繁琐事情也有涉及，可谓一人做着数人的差事，由此，时间一长，马老爷便赐他马姓，这世家大足赐姓可谓是人生一大幸事，寻常人求之不得，所以马姓也就因此而来，至于他的真姓不得而知，也没有人关心这个。

乡野之地本来清净，是安享晚年的最佳之地，马聋子在马府干了数十年的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这乡野之地自然需要些体面，如今这间略有规模的住所也是那马老爷差人建造而成，对于那些城里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于这些乡野之地也算的上豪宅了。

年老的马聋子自然需要人服侍，除了那间最大的房子外，最里面有几间房屋就是供那下人和丫鬟居住的，这些都是马老爷的赏赐，至于那开门的半大少年，是那马府远方亲戚，一边服侍马聋子一边在他身上学些经验，也好以后为马府效劳。

牛老实他自然熟识，刚来村子那会，这小子就没少给自己找麻烦，那时候的牛老实呆呆傻傻面带青涩还是个半大的青年，如今一转眼，便瞧他身形高大，体态雄壮，嘴角边还留有青须，形象已经大改。

“真是光阴不等人呐。”

马聋子心里长叹一句。

“嘿，老头，你倒是清闲，身边有人服侍不说，居然还在晒阳光浴，倒真是舒坦，小心把你那几根老骨头摇散架咯。”

牛老实嘴里不留德，也无见长辈的模样，张嘴便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小子，你来干嘛，这里不欢迎你，赶紧给我滚蛋。”

马聋子听了也不生气，眯着眼睛哼气出声，口下也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小亭子里摆放了一个案几，上面有些瓜果，牛老实倒也不客气，上前几步就跪坐而下，一脸的质问：“那村里的秦书生在城里寻了一份差事，可是你托人安排的？”

那马聋子听后不吭声，不反对也没点头，自管自的趟在摇椅上继续缓缓摆动，一脸的舒适模样，牛老实见了心中气愤，心说老子来了多少会求了你多少会，每次都被你打发了，别人就能从你这里得好处，我就不行？

牛老实直肠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何况他也算这里的熟客，当下起身越过那案几，伸手一抓便拽住了那花白的胡子。

马聋子不想这小子死性不改还是这般大胆，没想到这些年了，脾气一点也没收敛，当下吃痛，睁开浑浊的双眼，痛的他双手连摆，急道：“撒手，快撒手。”

牛老实心想，怎么说也是长辈，目光斜视看那旁边少年郎一脸的惊惧模样，又见那马聋子气愤的吹胡子瞪眼连连摆手的模样，当下松了手。

“那黄口小儿莽撞也就罢了，老夫不与一般见识，你这般年纪还如此不知礼数，当真是让人失望，你父亲虽已去数年，若是知道你还是这般不懂事，非要气的从棺木中跳出来不可。”

马聋子见他撒手，抚了抚白须，心胸起伏显然有些生气，忍不住出口呵斥。

“我那父亲趟着的棺木还是你出钱买的，我心里感激，适才小子莽撞，这向您陪不是。”

说罢，牛老实起身施礼，一个九十度大鞠躬往下一拜。

“哼，哼，你也知道那棺木是我买的，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为不幸，你若在常此下去，你父亲泉下有知岂非寒心？”

马聋子见他赔礼道歉，也是消气不少，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气自己也不是一会两会了，胆子何其大也。

“老爷子教训的是，今日我过来就是如那秦书生一般在城中寻份差事做，想要赚些银两娶妻生子为我牛家开枝散叶。”

牛老实一脸的虚心请教，正经跪坐，也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

马聋子见他不像是说假玩闹，心中思索，又见他人高马大身形雄壮，也就有了注意，开口道：“马老爷家大业大，常年各处行商，可在府中帮你安排个护卫，你看如何？”

“护卫？”牛老实立马摇头，说到：“这不行，护卫能值几个钱，若是出现贼寇，还有生命危险，虽说我有一把子力气，但我不懂武艺，落个横尸荒野的下场岂非不划算。”

“竖子既然如此怕死？那马府有武师，你若进去自然会教你武艺，何况护卫赏钱多，走一趟商分个百千钱不是问题，每月还有月钱拿，这是美差也是肥差，寻找人求之不得，你可知道。”

马聋子一脸的气愤，当下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自己的好心当做驴肝肺，这小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牛老实一呆，转而高兴起来，就算被指着鼻子骂也不生气，心中思量一会，兴奋道：“除了月钱拿，还有赏钱？比那秦书生如何，你莫要诓骗与我才好。”

马聋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懒的与他解释，指了指身旁的那半大少年，说道：“平儿，你给他解释解释府里的一些规矩。”

半大少年郎，姓马名平，从小在马家长大，自然知道府中规矩，虽然有些畏惧牛老实，当还是开口解释起一些马府的规矩，马聋子还在一旁时不时的指点一番，几句下来，牛老实算是听明白了。

这少年虽是马府远亲，但马老爷有意栽培，一来照顾一下马聋子的生活起居，二来向马聋子学习请教一下他做管事的一些经验，少年聪慧学的快，这年纪自然是最好的，所以马老爷才有这样的安排，等马聋子入土，这少年便可以调回府中任用，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马聋子在府中的地位，毕竟自家人靠的住，世代大族生存与世大多如此，选拔人才，推荐人才，多由族内挑选，有好苗子就会刻意栽培，好以后为自己家族做贡献。

牛老实算安静老实了下来，在一旁认真的听了一会，心中对这护卫也产生了兴趣，第一这护卫分几种，一种是常年在外面守护商品的安全，另外一种在府中站岗守护府衙的安全，最后一种也是最吃香的贴身护卫，要时时刻刻的提防那些暗杀刺客之类的危险，不过这要一定的真本领才行，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没有真刀真枪的本领，这些世家大族不可能请一些饭桶来护自身安危的。

心中了然，牛老实坐下，品着案几上的瓜果，如同在自己家里那般的自然，无非一句话，想要成为人上人，机遇是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是需要自己有够硬的才华和本领，这使的牛老实开始对学武产生了兴趣，他知道自身条件优势，精力充沛，天生神力，也许是这便是上天的恩赐也算是补偿吧。

数十年如一日，牛老实还是忘不了那高科技年代钢铁城市，虽说已经久远模糊，但脑海中总有那些记忆的存在，似乎与生俱来一般的无法忘却。

思量半会，牛老实决定了下来，当下起身施礼，一脸的坚定道：“那么这护卫一职就拜托老爷子了。”

“嗯，下个月初，我与平儿要回去参加年会，你便随老夫一同请去吧，至于哪一类的护卫，你自己回去想清楚就可以了，到时候路上在与我说下便可，若无其它事，你就回去吧，你小子贼烦人，在老夫面前甚是碍眼。”

马聋子下了逐客令，不忘奚落一番表示自己的不满。

牛老实早已经习惯，早些年不知道被他骂了多少回，还不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当一回事，他便抱拳一礼，顺手牵走了案几上的一些瓜果，转身边吃边走，显然事情定下，这心情愉快不少。

也难怪，十年如一日，那时候年轻，二十不到他便来求马聋子给他安排一份差事做做，然而那时候年轻冲动，一句不合就摔东西捣乱，那马聋子可谓城里人，哪里会理会这些乡下的泥腿子，一来二往，两人倒是熟悉了，不过这事情一拖，也就去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