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烟花1993 第二章

在孩子们的翘首以盼中，临近岁末。黄土村家家户户都忙着杀猪宰羊，准备年货，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那是一种纯净天然，不加修饰的笑容，一种对于美好生活期盼向往的笑容。婆娘们穿着平时压在箱底，舍不得穿的花衣裳，好像年轻了好几岁；男人们抽着平时可望不可即的纸烟，吞云吐雾，神情愉悦，纷纷诉说着来年的期盼；对于孩子们，能够吸引他们注意的，是那些平日里只能望着咽口水的零嘴，是那些花花绿绿的烟花爆竹。至于功课做完没有，早就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杀年猪。对于黄土村的村民们，年猪是一家人整整一年所有的肉食来源。除了大年三十晚上，家里头会做上满满一海碗红烧肉，让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荤腥的大人孩子吃个过瘾。剩下的肉得精打细算，直到第二年的新春佳节。通常村民们会将身下的肉腌制起来，做成腊肉、香肠，有贵客来访的时候，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才会让婆娘割下一小块腊肉或者一小截香肠，虽然平摊下来一个人吃不到几块，但这已经是黄土村最高的待客之道。

村里土地贫瘠，物产不丰，遇到老天爷不给力，人吃的都不够，更何况喂猪了。所以村里的猪，吃的都是猪草，只有后边的山上有。而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通常会由放学归来的孩子们负责，即便再调皮捣蛋的伢子，在割猪草时候也会不折不扣，全家人能不能吃上肉、能吃多少，全看猪草打得多与少，猪长得是否膘肥体壮。

除夕之夜，小茅屋里，老人喂孩子喝完米汤，刚准备草草解决下晚饭，将前两天做的窝窝头加热下。“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来了”，老人应声，前去开门。

“是村长啊，快进来吧。”

“不了，老嫂子，没啥事，就是给你送点肉来。”说着，村长将手里的碗递给了老人。

“你啊就是太要强了，村里说帮你养头猪，让伢子多割点猪草，你就是不愿意。”

“乡亲们已经很照顾我了，哪能老是给你们添麻烦，少吃口肉，没事情的。”

“你啊你，说你啥好呢，一直都那么倔，行吧，肉还热，趁热吃吧，我走了。”

老人关上门，望着碗里的肉，喃喃自语：“伢啊，你还在的话，咱家的猪一定是最肥的”。村里的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吃完夜饭，纷纷来到屋外，争相开始燃放烟花。美丽的烟花，绽开，落下，一霎时的美丽，一瞬间的光荣。那一刻，在村里的大部分人，大人或者孩子的眼中，整个世界都属于它们，全部世界跟着它们的绽放而光彩一瞬，如许美丽的烟花，恍如寄托着美丽的盼望，好像寄托着爱的光辉。“呀呀”，老人怀里，孩子睁着可爱的大眼睛，注视着漫天的烟花，高兴地手舞足蹈，将胸前的玉佩抓在手里，透过玉佩，那五彩缤纷的烟花此时只剩下一种颜色，似红色，却平添了几分灵动。那是，那是血吗，对了，血色，血色烟花。。。。。。

燕北市，郊外香山畔，树林深处，一栋别墅坐落其间。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衣着光鲜，气质典雅，脸上却依稀浮现几道泪痕，满心惆怅，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她将玉佩置于眼前，望着天上的月亮，原本皎洁的月光，呈现在眼前的是，血色。“三妹，晚餐准备好了，父亲让我叫你进去”，一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将女人从沉思中唤醒。“知道了”，女人应道，将手里的玉佩揣进怀里，“哥，我们进去吧！”“你还在想那乡巴佬？”女人沉默不语。“真搞不懂你，一个大小姐，怎么就看上那个乡巴佬，都是父亲把你惯得，什么文艺女青年，我看读书读傻了。”男人顿了顿：“对了，差点忘记了，周六张家二小子来咱家。他家老爷子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他这次说穿了就是为你而来，你要好好招待一下，听到没有？”“听到了，进去吧，爸等着呢！”

“三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停下脚步，叫住女人。“那乡巴佬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你赶快给我忘了他。还有，别忘了对我的承诺，我可是手下留情了，没有斩草除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来”，但是杂草永远都是杂草，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它消失，更何况还是没长大的草。”男人说完便大摇大摆进屋了，没有留意女人捏的发白的手关节，和指甲陷进肉里流出的鲜血。。。。。。

1993年的大年三十，在烟花四溅中悄然流逝，迎来了新年第一天的曙光。。。。。。